Chapter 1
四月十九號,菏澤的空氣略有些涼意,不過這萬里無雲的天氣實在難得。在太陽不甚刻意的烘烤下,這個北方城市總算是有了個難得的好天氣。
顧哲乘坐最後一班飛機回到這裡,他面無表情的透過飛機的窗戶看著下面高樓林立的城市。
這片所謂故土並沒有牽起他多少思緒,或許可以說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在牽動他的情緒了。對於一個患有抑鬱症的人來說,離開熟悉的地方有的只是不安與恐慌,更遑論是橫跨了一個大洋的超長旅途了。
相比起其他患者,一直安靜的顧哲能算得上狀態極好了,至少隨行的心理醫生盧娜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這位年輕的醫生更願意相信,這是顧哲懷錶里那個女孩的力量。
飛機一落地,盧娜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國家的魅力,就被顧二叔派來的人帶走了。當然這位顧家二叔也沒有因為顧哲是他侄子就有特殊待遇,於是安靜的顧哲被一路送到醫院。
對於他這個突然回國的侄子,顧家二叔可沒有什麼好臉色。作為隨行醫生的盧娜被單獨他支開,變相的軟禁在顧家老宅里。
儘管在顧哲找上盧娜的時候就告訴她會有這樣事情發生,可當盧娜切實感受到被黑衣保鏢強迫帶走的恐懼后,瞬間就後悔來到這個國家了。
醫院裡,顧二叔早已安排好病房。這邊的手續一辦完,顧哲就被安排進一間單人病房。隨後就有不少醫生護士拿著記錄本和各式醫療器械魚貫而入,圍著安靜坐著的顧哲來回折騰。
華燈初上時,醫生們才陸續撤掉顧哲身上密密麻麻的導管,緊鎖著眉頭離開病房。街上的路燈透過窗帶來微弱的光亮,隱隱能看清蜷縮在床上單薄的身影。明明已經是二十五歲的身體卻像個連十八歲還沒過的孩子。
顧哲緩緩從自我封閉的情況中脫離出來,剛清醒就給自己塞了兩顆特製葯。鼻間繚繞著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顧哲忍著眩暈乾嘔,等著混沌的大腦逐漸清明。
只是片刻功夫,疲憊感就涌了上來。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睡意,這不是他失眠的第一個也晚了,顧哲習以為常地睜著眼睛,翻開上衣口袋裡的懷錶,看著表裡的照片出神。
與此同時,盧娜已經被關在房間里一整天沒吃過飯了。她眼睜睜看著黑暗一點點吞噬了最後一點光芒,盧娜想:要是有下次,她一定多多問顧要酬金。
突然門開了,顧家二叔走進來。一絲光線從他身後透了過來,刺了盧娜的眼。這還是盧娜第一次見到顧哲口中的二叔。是一個嚴肅的中年人,但是他的丹鳳眼長在那張生硬的臉上著實顯得有點刻薄。
「盧娜醫生,你好。我是顧哲的叔叔,我叫顧卓笙。」顧卓笙很自然的關上了門,打開房間的燈,然後坐在盧娜對面說。
盧娜滴水未進,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自己知道,用自己蹩腳的中文說道:「顧先生有什麼就問吧。」
顧卓笙也真沒客氣,單刀直入:「顧哲的抑鬱症到那種程度了?」
「據最近給他做的報告顯示,他只是在抑鬱症前期,不慎嚴重,不影響自我決策。」盧娜回道。
「可我的醫生卻告訴我,顧哲已經不能感受外界的人事了。盧娜醫生這麼說是我的醫生騙了我?」顧卓笙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很不滿意。
「顧先生,我的病人我自然知道。他只是輕微癥狀,只要稍加引導就完全可以康復。」
顧卓笙沉默著,並不說話。可眼神里卻又像是在說:別不識趣!
可是盧娜愣是像是沒發覺一樣,執著堅持顧哲病情是輕微的。可眼前這位中年男人臉色越來越沉。
「盧娜小姐,你可能不了解我這個侄子,他從小就沒了父母,性子孤僻,不合群。我早好幾年就發現他又抑鬱症。你的話要負責啊。」
「顧先生,顧哲是我的患者,我有他的第一手病例。確確實實是抑鬱症,我要是給您做了假,業界里我還怎麼混?您就別為難我了。」盧娜強壓著恐懼和顧卓笙辯駁,這是她和顧哲交易的內容之一。
「盧娜小姐,我顧某人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這些事我不想說第二遍。」顧卓笙沒了耐心,臉色陰沉給盧娜下了最後通牒。
盧娜緊張的咽著口水,有那麼一瞬間就要答應了。可又想到和顧哲的交易,眼一閉,心一橫,脫口而出:「我不能這麼做。」
顧卓笙一下子氣笑了,他兇橫地掐起盧娜的下巴,一字一頓地說:「我最討厭有人不順我心意。」說完轉身就走。還不忘吩咐傭人,不要給盧娜飯吃。
顧卓笙一走盧娜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覺得剛剛那個男人真的想殺了她。
她拍著胸脯,慶幸地想:幸好,最後還是如顧哲所料,顧卓笙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咔噠」
門從外面落了鎖,盧娜枯坐在椅子上,半天緩不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