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幾個大男人在一起,拉近距離的最好手段,除了女人就是酒。
六扇門的衙門裡,自然不可能有女人。不過如果要喝酒的話,還是有辦法的。
我們雖然被下了禁足令,但是安胖子只是略施手段和銀票,就讓食堂的大廚把所有菜單對我們敞開供應了。
酒水不算太多,但也足夠我們交流感情。倒是在選菜的時候,出了一個小插曲。
喝酒當然要配滷味,但是在點菜的時候,吳君磊突然說看到兔頭就想起他爹被斬首示眾的事情,食之不孝,不吃。
我雖然當時就在心裡腹誹那你爹長得還真挺萌的。不過既然人家都已經扯到了百善之首的孝道上,我也不敢真箇說出來。
忍了。
只是有人開了這個不好的頭,後面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就緊跟而來了。
大俠哥指著那盆鹵蝦搖搖頭,就說了一個字:撤。
尊重殘疾人,還是忍了。
安胖子在和豬有關的一切滷味上都打了一個叉。
好,買單的人最大,哥繼續忍。
面具哥算是最不麻煩的,他只是看不得一切跟臉都關的食物。這方面有了吳君磊和安胖子珠玉在前,大部分和頭臉有關的滷菜都已經被幹掉了,剩下的反正我也不太想吃。
忍忍就過去了。
真正讓我忍無可忍的是,當我說想要點鴨脖鴨架的時候,大廚居然一臉為難地告訴我說,就在我們進來之前一小會兒,另外有狗大戶來把所有和鳥類有關的滷菜都包圓了,什麼雞腿雞翅鴨架鴨脖,通通都沒有了。
我當時就怒了,什麼都沒有你開什麼店?
再問他是哪個王八蛋這麼不給面子,他也說記不清了。
扯淡!
你丫開在六扇門裡面的食堂,每天來來去去就那幾個人,你會不記得?
不過我也曉得六扇門中不是鐵劍派,我這個掌門的身份在這裡不管用。沒柰何,看著滿臉笑容但是手已經在案板底下摸傢伙的廚子,我嘆了口氣,縮了。
「那你們這裡還有什麼?」
「雞胗、鴨腸、肥腸、鹵豬心……」
大廚興緻勃勃地跟我們介紹起最後還能選擇的幾種葷菜,渾然沒注意到我們一個個臉色都噁心白了。
我們齊刷刷地在吳君磊的胸腹之間看了又看,最終果斷一揮手:
「今天吃素!」
要說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和那些大門派嬌生慣養的天之驕子就是不一樣。一群人抱著幾片豆腐乾子,吹著牛逼,都能很快喝到酒酣耳熱。
安胖子雖然比那些大門派的弟子還富,但是他卻是太富了,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來餐小酒小菜,反而爽得不得了。
而且就像他自己說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最重要的還是臭味相投。
感覺喝到差不多的時候,他居然嚷嚷著要跟我們結義拜把子,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別的事情還好說,但是拜把子那可是要誓言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就他安胖子這張臭嘴,怎麼看都是被人揍死的短命相。這個把子誰敢和他拜?
「拜把子就算了,啊,大家畢竟才認識。」
我和安胖子最熟,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以後還有得是機會。不過我們到底是一個小隊,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倒是可以像在門派里一樣,排一個座次出來。誰老大誰老二,按年齡算,一目了然,以後喊起來也方便。」
說著,我首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做了一個揖:
「不用問也是我最小,小弟我在這裡給各位師兄見禮啦!」
「有意思有意思。」
安胖子喝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那裡起鬨:
「你、你最小,哈哈,吳、吳老大最大,以後他就是我們的扛把子啦!」
扛把子?
這個外號好,我們借著酒勁,又是一陣起鬨,趁勢就把這個名稱給定了下來。
不過也就是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扛把子看起來四十歲,其實也真的差不多了。
三十八年的生命,倒有二十年是在牢獄里度過的,想想也真是可憐。
我和扛把子老大和老幺的位置毫無懸念鐵打不動,畢竟年齡擺在那裡,但是安胖子他們三個人就滑稽了。
大家喝高了腦子都不清楚,他們年紀又差不多,三個人擺著生辰八字在那裡算了半天,最後還是選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按體重排先後!
嗯,後面的事情就說不說都隨便了。
安胖子逮著人就喊自己是老二,渾然沒注意到我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褲襠,憋笑憋到內傷的表情。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扛把子突然遲疑了一下,道:「我們是不是忘記什麼事情了?」
我這個時候腦筋也已經被酒精燒得有點迷糊了,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什麼事啊?」
「你數數我們的人數。」
「噢。」
然後我就開始老老實實地數人,數了三次,第一次六個,第二次七個,第三次八個。
安胖子一豬蹄把我扒拉開,
「看你,眼神都喝得重影了。」
然後大家一起數,數來數去都是五個人,沒錯啊。
「我們,好像少了一個人……」
扛把子非常不確定地說道。
「講、講鬼故事啊,我喜歡……」
大俠哥大著舌頭喊了一嗓子,然後人哧溜一下就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沒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桌子下面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嚕聲。
「我們真的少了一個人。」
扛把子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又認真的重複了一遍。
我用力拍了拍混沌一片的腦袋,終於反應過來問題在哪裡了。
「我記得,六扇門的集訓通知上好像寫著,是六個人一個小隊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霎時間,除了已經睡過去的大俠哥,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如夢初醒的表情。
「對啊!還有一個人呢?」
「你們終於想起我了!」
一個悲憤的聲音突然響起,把我們幾個都嚇了一跳。
「誰?剛剛誰在說話?」
幾個大老爺們借著酒勁,大眼瞪小眼地嚷嚷著。
這下我們聽得很清楚,這個聲音絕不是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發出來的!
一想起我們房間里竟然還有一個看不見的人,頓時每個人都覺得背上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厲鬼、冤魂、髒東西、好朋友……
種種不可言說的關鍵詞從我們的腦海里閃過,瞬間酒就醒了一大半。
「傻逼們,你們在想什麼?爺在這裡!」
這次我們聽得很清楚,那個聲音乃是從窗戶的方向傳來的。
我們下意識地看過去,沒想到醉眼朦朧中,竟然沒看到一個人,反而只有窗欞上停著的一隻烏鴉嘴巴在一張一合。
「啊!鬼啊!」
安胖子嚇得聲音都變了調,白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大俠哥估計是怕他暈過去砸到自己,竟然又夢遊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什麼呢?這明明是烏鴉成精,是妖怪,和鬼有什麼關係?我們當公務員的,思維要嚴謹,懂嗎?」
我腦子裡那時候也已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就獃獃地坐那兒,看著那烏鴉喃喃自語:
「媽媽的,一直聽人說烏鴉嘴烏鴉嘴,今天總算見到真貨了!」
「去你媽的烏鴉!你們才是烏鴉!你們全家都是烏鴉!」
烏鴉怒氣沖沖地罵道:「老子是烏啼劍!烏鴉是老子的寵物!老子在這裡,順著烏鴉往下看!認真點!」
我們連忙瞪大眼睛,這一次,終於在窗戶底下看到一個人了。
在我們的感覺里,他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但是看他的坐姿,明顯又已經坐了很久了。
一頭遮住眼睛的長發,看不到表情,樸素的衣服沒有任何裝飾,只有腰間一把漆黑的無鞘短劍,也是最不起眼的類型。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他突然出現的原因。
這傢伙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了,就像一顆鵝卵石丟進一堆鵝卵石里,除非一開始就是目標明確地去找它,否則只是路過的話,你可能根本意識不到它的存在。
「糙,小透明啊!」
我最後嘀咕了一句,然後忽然覺得酒勁上涌,眼前一黑,直接就睡了過去。
「好、好酒,六個人,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