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白駒過隙、滄海桑田

白靜夢沒有完全阻止肖康，反而在臨行之前，要求肖欣岳帶肖康去報考自學考試本科。

等到了日子，肖康提大袋小袋行李就往技校去了。面試公司派遣了專門接送車，帶技校面試到的八人前往深圳集裝箱公司。華德、白素使、關中傑、肖康、曾志尺、柳化松、任國勇都已經在技校內上了公司的車，齊喬月家在深圳，所以直接從深圳過去了。

跨過零丁洋時，度過了漫長的橋景：空氣里瀰漫著陽光海風，直至眼前。雲伴太陽，偶爾任憑它照耀車子，肖康不得不打起車簾。一根根承重桿、一輛輛汽車，融入每一處橋岸，機械、石硬、鋼強，只有漫長囈語，才能知曉此時正前往他鄉。

公司宿舍名字是集裝花園，他們七人在那裡下了車。集裝花園設施老舊，但配套還算齊全，運動場所、小超市、醫務室、電影廳……都有。

華德、關中傑、肖康、曾志尺在一個房間，柳化松、白素使、任國勇在一個房間，都在二樓。

廠里入職前培訓，寫了一堆文件、安全之類的，又給他們各自分了工號。因為關中傑年齡未滿十八歲，還差一個星期，所以等一個星期後，他才正式入職，期間都在宿舍待著。

介龍秋主任是對接正常入職七人的領導，一位瘦高瘦高的中年男人。他先帶七人參觀了維修培訓基地，那裡堆滿了維修設備和零件，又講解電磁閥和台虎鉗，最後還是決定正常入職的七人先安排到焊接培訓基地訓練。儘管肖康和華德並不需要專業的焊接知識，也一同前往了。

焊接培訓基地的老師傅是一個臉色圓潤、眼睛有神的中年男人，他向七人瞥了一眼，並問介主任說：「這小年輕才幾歲，放到這來做事。」

介主任回答說是兄弟廠推薦的技校，怎麼說也是軍工出身，培養起來就都是廠里小年輕新血液。

老師傅點了點頭。又轉向站成一排的七人問道，「哪幾個是鉗工啊？」

柳化松、任國勇、齊喬月、曾志尺、白素使都應聲舉手示意。

那人又指著餘下兩人看向介主任，問：「那兩個電工？」

「嗯。」介主任點了根煙，在一旁觀察著。

老師傅給七人分了兩組，在兩個檯子前演示了焊槍、焊帽使用方法，然後模擬了一次直長條焊接。

見柳化松和白素使拿起焊槍試用了一下，介主任慢慢靠近觀察，最後小聲地他們說，鉗工焊的不好就說不過去了，電工也學一學，爭取適應，車間都是焊機焊槍，多適應是有好處的。

七人開始了在焊接培訓基地為期七天的訓練，還要跟隨焊工們去體能訓練，就是繞廠跑一圈，然後俯卧撐做多少個；回到基地，又開始訓練各種方式的焊接。肖康使用焊槍也是試探性開始，因為這個冒火花的「利器」讓人害怕。整天培訓氛圍不緊不慢，只是肖康沒辦法穩定焊槍，又不知道焊道成型以後該如何擺動焊槍，所以每一次都焊得不好看。

有次焊槍不動作了，他們找來老師傅，老師傅一看就是焊槍兩條電線脫落了，又問肖康和華德，「不敢接兩個電線嗎？你們倆可是電工呀！」

老師傅徒手就扭好兩個電線接頭，肖康看著他的行為，不知所措。

華德調侃道，「看見沒有，肖康，你還是電工呢，兩個線不會接。」

肖康覺得很尷尬，於是轉過身問白素使，「那現在焊得怎麼樣？」

白素使笑著，動起手又接著訓練。

肖康他們七人的勞動生涯就這樣開始了。他很清楚，課本和考試的知識，要應用到這上面，還需要好長時間。

進入車間前，介主任又給七位小年輕各分配了一位優秀維修工作為師父，肖康分配到的是韓俊琪，華德分配到的是湯慶聰。只是韓俊琪是三期廠區的電工組長，湯慶聰則是二期廠區的電工組長，另白素使到一期廠區，曾志尺和柳化松到二期、齊喬月和任國勇到三期，所以七人工作區域總體分開了，不過肖康、任國勇和齊喬月都在三期，也算有伴了。

在焊接培訓基地和三期廠區之間有一個集裝箱存放空地，三期後面就是二期，一期在培訓基地橫向對面。三期曾是國內最先進集裝箱生產線，各種記錄都在這裡創生。焊接車間設備密集，不是焊機就是自動焊，又或者是輥道、行車。

肖康三人剛到三期維修點，就碰上了外包商來培訓「焊煙除塵系統」，那是新安裝的設備，因為廠區附近居民樓總是投訴廠區的污染。這也是即將從深圳搬遷到莞城的原因。莞城沒這麼多小區居民樓。

接著熟悉「除塵系統」，肖康三人跟著師父逛了一圈三期，總體昏暗的格調，焊接廠房正中陽光也是烏漆麻黑，房頂探照不是年久失修就是老化昏暗，噪音出自敲敲打打和焊接刺激；打砂房、油漆房更是粉塵遮天蔽日，噪音則來源於砂子碰撞或油漆拉箱；直到美妝線出箱，才稍微視線清晰，但天那水味道著實不好聞，除了木地板鑽孔機的噪音如雷貫耳，其他拉箱板鏈聲音還可以接受。

三期電工班長是江亦洪，鉗工班長是許益，鉗工組長則是洪志德。韓俊琪給肖康講解了焊槍維修方法，又熟悉給他各位電工，喬凱剛、洪秋、葉鋅界、曲志聰、齊毅龍。其中葉鋅界也是東城人，住在東城舊街，距離東城地堂小屋很近。

相比軍船廠，集裝箱廠就小巧些。熟悉工作環境和適應工作節奏，肖康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理得，因為他是通過自己的勞動掙得了在這裡繼續待著的空間，現在他也是一個正經勞動者。

早起上班，傍晚下班，不可多得的夜間成為肖康的業餘生活。集裝花園也就成為肖康的活動範圍，花園後面有一處公園，公園山頂有一座七層塔，每天晚上都會亮起霓虹燈。集裝花園左側和馬路對面都有一個小區，左側小區還用隔音層擋著，因為工廠運作時噪音大。

兩個小區都附帶網吧，肖康夜晚或周末常常在那裡待著，或者說在網路遊戲里待著。肖康可以「不偷」白靜夢的硬幣去網吧玩，而是靠自己掙的錢，每次肖康還打錢回去白靜夢，自己只留一千塊生活費，這對肖康來說綽綽有餘，他吃外賣可以省好多事，不用買菜，不用洗碗；他開始網購，可以擴展自己的機械宇宙，例如高達，例如假面騎士。

總的來講，伴隨著自由，也帶來更多危險。肖康才入職半個月，一名他還素未謀面的維修工同事出了工傷，從小房頂上摔下來，腦袋著地，成了植物人，他的妻兒哭死哭活，一個家又墮入暗夜。

這還不夠，總裝台線槽著火，生產線工人和維修班班長吵架，二期油漆房火災，韓俊琪用鎚子砸傷手指，肖康搬鐵條壓著手指……儘管如此，肖康硬撐著留下來，他不想回去廣城。

可時間不等人，年中過後，白靜夢生日到了，肖康還是執拗不過，回了一趟廣城。再到深圳時，就開始先頭部隊第二批，出發集裝箱搬遷新廠，在莞城的金鳳區一個山頭。

莞城位於廣城和深圳之間，金鳳區靠近深圳，只是繁華相差，因為新場地集裝花園宿舍還沒建成，只能在山下小區里租了幾棟樓。肖康在二樓，和湯慶聰、武秋志、華德在一個宿舍，他們三人都是二期的。華德還是覺得擁擠，搬到了隔壁房，武秋志則找了另外一棟樓。

二期電工班長是李康吉，等到了新廠區才看到，山頭上還都是泥巴路，爬上山僅靠一條泥石斜坡。到了山上倒都是平地，一處鋼筋鐵骨廠房正在建造。前期先來支援的工人曬得很黑，因為廠房沒建，房頂都還沒有，每天日晒雨淋。

從山頭廠房這往下一看，廣城金鳳區和深圳金龍區近在眼底。山頭後方則是一個公墓園，不過至今肖康還沒看到鬧鬼的傳說，只知道挖廠房平地時，好些骨架骨頭都翻出來了。

初期建設，肖康跟著大家協助外包商廠家建設起配電房。中期後期，慢慢支撐起整個廠房，有模有樣最後開始逐漸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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