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你什麼時候聽同學說的？」林媽繼續追問。

「就前兩天，周擁黨他弟周擁軍說的啊？」林兵說道：「他還說大家都知道了啊。」

「他說的第一車間是什麼？」林媽繼續追問，「為什麼還找舊衣服？」

「就是罐頭廠的第一道車間啊。」林兵解釋：「周擁軍和我說就是罐頭廠那些產品進去后的第一道處理工序所在的車間。」

「說人話！」林爸忍不住道，舉起的手已經忍不住想要落到林兵的後腦勺上。

「就是罐頭廠現在不就是生產肉罐頭、魚罐頭嗎？」林兵在林爸的威脅之下，立馬擺正了態度：「第一車間就是負責把殺好的整豬剁開去毛剃骨，殺魚去頭去鱗去骨。」

「沒理由啊！」林爸摸著自己的小平頭：「是所有人都去第一車間？」

「對啊對啊！周擁軍和我說的很清楚，說所有新人都去第一車間。」林兵非常肯定。

林爸和林媽對視一眼，更加不解：「這個第一車間的活計，一般不是應該用來安排家屬退伍軍人啥的嗎？一來技術含量低，二來人家有體力啊！」

「不說別的，咱們和子弟就算了，就是說那些關係戶也要去？」林媽也一頭霧水：「就沒安排他們去廠委干點輕鬆的活？不坐辦公室？」

「不知道，周擁軍就是這麼跟我說的。」林兵聽到林爸林媽提出的疑問，才想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老林！我們收拾收拾去張衛國家問問，他家燕子也要進廠，要是全部人都去第一車間，他肯定會聽說。」林媽說走就起身了。

「好的，正好我之前收到一個手、榴、彈（一種白酒的俗稱，小瓶裝），老張喜歡酒，我拿去給他。」林爸說著，起身打算打開柜子。

「柜子里還有糖，也拿一點。」林媽考慮了一瞬，咬牙道：「張家很咱是老關係了，知道工廠招考報名也不忘告訴我們，只拿一瓶酒，老張是享受到了，嫂子和侄子侄女都沒東西，那也太不像話了。」

對於張家人，林家還是感激的。

別說什麼人家自己有提前透題有重點卻不告訴林紅，單是通知林紅有招考讓林紅及時報上了名，林家就欠了張家一個大人情。

要不是張家提前通知，林紅能及時報名？

至於關係戶和子弟透題沒有給林紅，林家非常能理解，這是人家關係戶和子弟專享的，要是張家偷偷給了林家，那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沒考上的人要恨死張家。

而只是給了報考信息，反正工廠是公開報考，報名的外人也非常多，拼實力，別人也沒話可說。

誰會因為別人幫忙了，但給的好處不夠多而怨人家？林家不是這種不講理拎不清的人，要是這種人，恐怕張家也不會特意通知讓林紅報名。

林爸林媽讓林紅姐弟留在家裡收拾家務，兩人趁著天沒黑透，去了張衛國家。

「哎？老林來了？！」張衛國開門看到林家兩口子，連忙回頭和老婆說：「萍子！建國和桃花來了！」

建國指的是林爸，桃花也就是林媽了，林媽媽姓郝，全名郝桃花，但是自從生了林紅升級當媽之後，代稱就變成了林紅媽。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吃了嗎？要不要我去炒兩個菜？」萍子，也就是張燕媽媽，全名李萍，看到林爸林媽兩人，立馬問道。

「吃過了，嫂子你別忙，我們就是來和張哥聊聊天。」林爸連忙阻攔想去過道站台的李萍道。

「是啊，嫂子別忙了，我們帶了點東西，你看收到哪裡？」林媽也連忙道。

「來就來？帶什麼東西？」李萍說著手裡被林媽塞了東西，看了眼，連忙道：「這太貴重了，不行不行，你們可要帶回去。」

「嫂子你就別客氣了！」林媽看到張衛國把門關上了，才繼續壓低一點聲音說道：「林紅考上之後，我們都沒找到時間謝你們，何況之後在廠里，還有麻煩張哥的時候呢。」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不是應該的嗎？」李萍立馬道：「咱們兩家什麼關係，孩子在一個廠里，順手照顧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那也不能總是麻煩張哥！」林媽道。

「你家林紅我還不知道？她有什麼麻煩我家老張的時候？又不是我家張燕那樣毛毛躁躁的！」

「張燕多好啊！我之前還看到她幫你…」

兩個媽媽開始了互相吹捧。

「明天報道了，老林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這邊張衛國也在問林爸。

「我還想著呢，不知道明天要不要上工，還是後天才上工啊？」林爸聽到張衛國提到這個話題，立馬接話道。

「這還真說不好！」張衛國沒等林爸問完問題，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拍腿道：「要是擱以前，那肯定是後天才上工，但是現在搞改革，一開始都要去大家最嫌棄的第一車間，搞不好明天還真的要直接上工啊！」

張衛國這麼說著，立馬就轉頭對李萍道：「燕子媽，你記得明天就給燕子換舊衣服啊！萬一明天就上工，糟蹋了好衣服就壞了！」

「早就準備起來了！等你想到黃花菜都涼了！」李萍斜著眼看了眼張衛國：「還好還沒把燕子的舊衣服送到鄉下，不然燕子都沒多的衣服能換洗，到時候一身魚腥味。」

「所以確定了要去第一車間殺豬殺魚？」林媽插話問。

「殺豬不至於，屠宰場殺好了送過來的，魚是要殺的，她們女孩子力氣不夠。應該是被分去殺魚。」李萍笑：「因為這個事情，張燕在家裡都抱怨了兩天了。」

「要我說宋主任這個辦法好！就是要讓這群小孩子在第一車間好好鍛煉鍛煉，才知道後面車間的工作多好，不然一個個嬌氣地不得了！」張衛國也毫不同情自己女兒：「你們不知道，之前還出現了一個小姑娘，找工會哭說憑什麼她一個高中生也要在車間流水線和初小學歷一起幹活，說廠里不公平，高中生很了不起嗎？這年頭誰家不是高中生？還看不起二三十年前畢業的初小？！二三十年前的初小可比她現在高中難多了！」

因為想要延遲孩子下鄉的時間，城裡人家只要孩子考試過得去的，幾乎全部送孩子讀了高中。

「所以，新人去第一車間是宋朝陽宋主任的主意？」林爸抓住了重點：「他不怕得罪關係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