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出發
海子兩人哈哈大笑，彷彿所有的傷痛與憂愁，都一掃而空，天空還是那樣蔚藍，太陽還是那麼燦爛，不管前方還有多少困難，都嚇不倒我們少年郎。.見阿平頓引著一行人走了過來，兩人也忙迎了上去。
「族長，這兩位就是我說的小英雄，這位是恰恰忽，這位是魯魯迷。我們能平安回到伊瓦拉，多虧了他們！」阿平頓高興地介紹道。
「哈哈！太好了！我就是伊瓦拉族長恩戈馬了。」只見一個巨漢，兩隻耳朵上，各懸著一隻大銅環，咧開大嘴笑個不停，銅環也甩來甩去，熱情洋溢：「真是感謝兩位小英雄啊！你是恰恰忽？你是魯魯迷？來來來，我們抱一抱！哈哈哈！」
兩人被他一個熊抱，都要喘不過氣來，旁邊一個老者在恩戈馬胳膊上擂了一拳，說道：「行啦，行啦，恩戈馬！他們現在又累又餓的，還受了重傷，趕快招待他們吃飽喝足，休息養傷才是！」
「是呀，是呀，大祭師說得不錯！」阿平頓連聲應和。
恩戈馬摸了摸大頭，不好意思說道：「我倒忘了這個，還是索瓦爾你說得對！阿平頓，你們相熟，就由你來照顧他們吧，可要好吃好喝的，要不緊緊你的皮吧！」
阿平頓連忙說道：「哎呀！這個還要族長你叮囑，你就放心好了。恰恰忽，魯魯迷，我們走，一起去美餐一頓。可惡的蒂薩潘人，每日只給些殘羹剩飯，這麼些時日，嘴裡都要淡出鳥來了！」
見他們走遠，大祭師索瓦爾突然拍了拍腦瓜，叫道：「啊！我也要去準備些藥材，好為他們治一下外傷，嗯，我就先走了。」
恩戈馬點頭嗯了一聲，盯著越走越遠的海子，兩隻大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這小子可是查帕拉第一勇士，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能留在我伊瓦拉部落……只是不知為何卻從查帕拉逃了出來？
忽得轉頭瞥見一群人圍在身旁，也遠遠張望，便喝道：「幹什麼？幹什麼？都圍在這像什麼話！都給我捕魚的捕魚，打獵的打獵，耕地的耕地，該幹嘛幹嘛！去去去！」
眾人一陣嘻嘻哈哈，作鳥獸散。
海子和魯魯迷終於可以喘口氣了，兩人一起來到阿平頓家裡，好好吃上一頓美餐，喝了些小酒。過了會，大祭師索瓦爾便帶著個藥箱子走了進來，仔細檢查了兩人的外傷。
魯魯迷只是有些鞭傷，不太重，不過前天戰場上左胳膊的槍傷，已然有些化膿了，重新敷上草藥包紮好，短時間內，卻是不可再用力了。海子旁的還好，側腰上大塊皮肉被摳掉，初時不覺，現在望去，只覺觸目驚心，一團血糊糊的，離肋骨也只差那麼一分了，真是好險！兩隻手臂用藥水洗去焦黑一層，露出滿手的火泡，水靈靈的泡泡鼓鼓囊囊、密密麻麻，看得海子直起雞皮疙瘩。
「好小子，你倒是能忍！烈焰烘燒，也能咬牙堅挺，是條漢子！嘖嘖嘖，這麼多水泡！」索瓦爾用手摸了摸，見海子疼得一陣哆嗦，瞟了他一眼：「怎麼了，這會倒這麼疼？」
「當時性命攸關，哪裡顧得了這許多？現在酒足飯飽，卻越疼痛難忍！」海子苦笑道。
索瓦爾點了點白蒼蒼的頭顱，感嘆道：「你小子倒說了句大實話。老頭子我這麼多年，早已看透了，人苦安逸啊，少年人，什麼時候也不可懈怠！」
「多謝大祭師教導！」海子連忙感謝道，心下卻想：昨天晚上在小舟上，我和魯魯迷假如不是一時懈怠，睡了過去，又哪裡會招來這一番苦楚折磨呢？索瓦爾說得對，不可懈怠，不可懈怠！要時刻警惕！
魯魯迷卻沒這許多感慨，只是關注索瓦爾精良的醫道，興趣盎然，便向他請教諸般藥草性能，探究許多疾病治療方法，索瓦爾本來也只是隨口應付，漸漸地覺魯魯迷什麼都懂一些，倒是孺子可教也，便也細心解說，對魯魯迷也越看越順眼，倒把海子撇在一旁了。
太陽每日升起又落，如是過了十餘次，不知不覺，海子兩人也在伊瓦拉部落安心休養半個多月了。海子傷也好了個大概，已能幫著阿平頓幹些輕便活計了。魯魯迷傷卻早就好了，每日間只在大祭師索瓦爾那兒廝混，用心學習醫術，索瓦爾見他頭腦聰明，進展迅，歡喜不已，便將他收為了小弟子，老懷欣慰，傾囊相授。海子兩人也彷彿忘卻了許多往事，望上去儼然是一個地道的伊瓦拉人了。
這日海子起了個大早，又帶著小豹子嘯天，在廣場上溜達，空氣真是清新啊，紅彤彤的太陽斜倚在高大的神廟旁，露出半邊臉兒來，恰似調皮的小孩子，眨著小眼睛，偷偷向這邊瞭望。海子半躺在廣場草坪上，望著小嘯天歡快地跑前跑后，不時躍起身來，剎那間，彷彿定格在了那紅紅的太陽上一般，真是美啊！海子也心情大好，高興地唱道：「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忽得見小嘯天竄開老遠，直追上一個提著籃子的人，跳啊跳，想要夠著那個籃子，那人嚇壞了，不停趕它，小嘯天卻哪裡怕他，呲牙咧嘴，嚇唬起人來。海子連忙躍了起來，幾步趕上前去，把它轟了開去，又轉頭望著那人，疑問道：「你……你這是幹什麼去？籃子里提了些什麼東西啊？哇，好香啊！必是好吃的了，要不然我的小嘯天也不會不依不饒，哈哈！」
「哦？」那人望了海子一眼，說道：「你必是那個恰恰忽了吧！我叫古達米，過兩天就要祭祀了，族長吩咐我，這兩天給那些奧科特蘭俘虜吃些好的，養精神些。這籃子里可都是些好酒好肉啊，倒便宜他們了！」
「這樣啊，是這樣啊……」海子聞言臉色微微一僵，吶吶道，心下卻波濤洶湧：人祭，又是人祭！難道天下之大，就沒有一處凈土了嗎？看來這伊瓦拉也不可待了，這大湖周邊，所有塔拉斯科族部落，個個如此，個個如此！嗯，奧托米族人，奧托米族人可能不會這樣，我要去尋找尤里里亞，是的，一定有那麼一個地方，是沒有這些的！
古達米見小嘯天又湊了過來，兩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便笑道：「小畜生還不甘心，給，看在恰恰忽面上，給你一塊鹿肉，可不許再要了！」
「啪」的一聲，一塊鹿肉滾落在地上，小嘯天連忙跳了過去，舔了舔，味道不錯，嚼了幾口便吞進肚去了，抬起頭來，卻見古達米提著籃子已然走遠，便要追上去再要幾塊，卻走不動了，是海子一把將它捉了起來，喝道：「走了，嘯天，咱們去尤里里亞！」
海子回到阿平頓家院中來，便見大家都在廚房吃早飯了，魯魯迷連忙喚道：「恰恰忽，快來吃啊，今天有烤魚啊，很好吃的！」
海子見他兩手各捻著一尾烤魚兒，烤的黃油油的，一會左邊，一會右邊，正吃得香噴噴的，不禁一笑，食慾大增，也想上去咬上一口。海子也坐到飯桌旁，連吃了七八條烤小魚兒，這才想起尤里里亞的事來，開口說道：「嗯，我看我們身子都好得差不多了，魯魯迷，我想去尋找尤里里亞，你……你去嗎？」
魯魯迷心下有些不舍，在伊瓦拉安定下來，還拜了大祭師索瓦爾為師，每日學習醫術，日子過得快樂充實，都快忘記要去尤里里亞了。恰恰忽說了要去，必然是下定決心要去了，他既然要去尤里里亞，我又怎麼能不陪他一塊，而讓他一個人孤身上路呢？師傅索瓦爾？兄弟恰恰忽？嗯，當然是恰恰忽更重些！
魯魯迷大聲道：「當然去啦！我們是好兄弟嘛！你去哪裡，我也要去哪裡！美麗的尤里里亞，那兒是我母親的家！我要去，我要去！」
阿平頓從廚房裡間端出盆玉米粥來，正聽見他們的話，著急道：「伊瓦拉不好嗎？在這待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要去什麼尤里里亞？恰恰忽！魯魯迷！你們？是我哪裡招待得不好嗎？」
海子笑道：「不是啊，很好的。去尤里里亞，這是我們早就決定好的。再說了，在阿平頓你家裡，打擾了這麼多天，真是過意不去。感謝你細心招待我們這麼久，真是感激不盡！」
「住口！你們把我阿平頓看作什麼人了？」阿平頓把玉米粥盆重重摜在桌上，幾滴熱粥濺在阿平頓手臂上，疼得一甩：「我是把你們當作救命恩人，一片真心，你要感謝，真是侮辱了我阿平頓！」
海子愕然，連忙上前將他臂上熱粥抹去，一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阿平頓撫了撫胸，平息了些怒氣，又望了他們兩眼，嘆道：「罷了，罷了，我就是這個脾氣，你們不要介意。我看你們去意已決，要去便去吧，什麼時候有事，記得來伊瓦拉招呼我一聲。」
阿平頓轉身去準備些辭別禮物、乾糧熏肉什麼的，心下卻想道：這一別，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尤里里亞？連聽都沒聽過，肯定是很遠很遠的地方了，希望天神保佑，他們一路平安，到達尤里里亞。
魯魯迷想了想，說道：「現在要離開伊瓦拉，我要去跟師傅索瓦爾告別一下，在這世上，只有師傅索瓦爾和大叔奧列克對我這麼好！」
海子也說道：「好啊，我也去。是應該去跟大祭師索瓦爾和族長恩戈馬告別一下，畢竟伊瓦拉對我們不錯。」
兩人一路來到大祭師索瓦爾家，真巧，族長恩戈馬也在，正和索瓦爾說著話呢，好像在商議些什麼。兩人將來意一說，恩戈馬便驚呼道：「你們要離開伊瓦拉？這怎麼行？我還想你們留著伊瓦拉呢！是害怕查帕拉追究嗎？不用怕，我為你們報仇！」
海子搖了搖頭，說道：「那怎麼會？我們從小在查帕拉長大，雖然現在不在查帕拉了，可是我們親人故舊都在那裡，又怎麼會與他們刀槍相對，決戰疆場呢？我們已經決定要去尤里里亞！」
恩戈馬還待再勸，索瓦爾擂了他一拳，說道：「好吧，好吧。你們既然已經決定，老頭子我也不勸了，那便祝你們一路順風了。」
索瓦爾又招了招手，魯魯迷連忙上前半跪在他跟前，索瓦爾摸了摸魯魯迷的頭，細細叮囑道：「魯魯迷，你是我最聰明的弟子，你要好好練習醫術，多問多思多實踐，注意觀察世間萬物，天神創造萬物，每樣都是有它的作用的，慢慢體會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要用心去傾聽病人的身體，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醫師的！」
魯魯迷嗚咽道：「是！師傅！我一定聽從你的教導，用心，用心，用心去傾聽，做一個偉大的醫師，師傅……」
索瓦爾乾枯的老眼中也沁出幾顆淚珠來，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你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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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再出，好男兒，一心要找到尤里里亞，也許那奧托米人的地方，就是一方凈土，是那傳說中桃花源地啊！再出，再出，好兄弟，立誓要相陪闖蕩天涯，依依惜別那敬愛的師傅，用心用心用心，傾聽那世間萬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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