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旱雷

轟隆。

「要下雨了？」

徐凌被突然響起的雷聲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彷彿要將整個大地都烤乾的烈日依舊高懸在當空。

烏雲？碧藍的天空上連一朵白雲都沒有，更別提什麼下雨了。

「一聲旱雷，看把你嚇得！」

張子牧頭戴安全帽，推著堆滿了磚頭的小車，路過徐凌的時候說了一句。

一口亮麗的大白牙在沾滿灰塵和汗水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出。

「有病！」

徐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肌膚上，黏糊糊地讓人十分不爽

……

今日的太陽異常毒烈，或許工頭也怕將人曬出個好歹來，因此中午午休的時候，多給了工人們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這該死的天氣！」

吃午飯的時候，徐凌又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驕陽似火的七月，頂著炎炎烈日搬磚也就算了，但是這一上午又接連響起好幾聲旱雷就過分了。

每次他都會被嚇一挑。

「你膽子太小了，回頭哥帶你練練膽子去。」

張子牧半開玩笑地說道。

徐凌也懶得反駁，他的膽子其實並不小，前段時間滬市新開的鬼屋他面不改色的就走了出來。

只是因為小時候的一次意外，他有些害怕雷聲，但這種恐懼也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弱。

「我去買瓶水，你吃完去工地門口等我。對了，你要喝什麼？」

張子牧吃完最後一口飯，站起身來。

「冰水就好，謝謝！」

徐凌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嘞！」

張子牧答應一聲，然後邁著輕鬆愉快的步伐向著對街的超市跑去。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精力，在這麼大的太陽底下幹了一上午的活，連那些正式的工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居然還能如此的生龍活虎。

徐凌羨慕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累了一上午，唯一的好處就是胃口都變好了。

……

吃過飯之後，徐凌就在工地門口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等著張子牧買水回來。

帶著熱氣的微風中，他的思緒漸漸發散。

和自己同窗三載的張子牧，家裡雖然不是什麼商界豪門，但勉強也算是一個富二代。

可是這位富二代最大的愛好不是泡吧撩妹，而是各種兼職打工。搬磚送貨發傳單，包括某快餐店的服務員……但凡能說得上名字的兼職，他基本上都干過。

美其名曰體驗生活，但徐凌看著他每次翻來覆去地數那些報酬的時候，總是懷疑他就是單純的想要賺錢。

比兼職打工更讓張子牧樂此不疲的，便是拉著某位無辜的受害者一起去兼職打工。

這位無辜的受害者特指徐凌。

大部分情況下，徐凌都會不假辭色地拒絕掉張子牧的邀約，但是架不住這位仁兄軟磨硬泡，而且還總是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因此偶爾也會同意下來。

然後每次都追悔莫及。

天知道這位好友每次都是怎麼找的兼職，人流量最高的時候去當服務員，傾盆大雨的時候扮人偶發傳單，還有在這太陽能夠將人烤化的日子裡……

在工地上搬磚。

而每一次兼職結束之後，他們兩人，一個會累成老狗，一個卻還像一隻精力旺盛回去就可以拆家的二哈。

雖然都是狗，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讓徐凌每一次懷疑都在懷疑，自己每天的鍛煉到底有沒有效果？

……

因為只是兼職，所以徐凌和張子牧比正式的工人收工的時間要早很多。

下午六點的時候，太陽還沒有落下去，二人就已經拿著從工頭那裡領到的工錢離開了工地。

張子牧興奮地將搬了一天磚得到的報酬翻來覆去點了好幾次后，然後對著徐凌說道：「想吃什麼，哥今天請客。」

這是他的習慣，每次拉著徐凌做完兼職后都會請他大吃一頓，將一天的勞動所得揮霍的一乾二淨。

順帶還有徐凌一天的勞動所得。

但是今天太陽實在是太大了，而搬磚確實是一個累人的活計，徐凌現在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脫水散架了，哪裡還有力氣和張子牧去吃吃喝喝。

他無力地說道：「今天實在太累了，我們改天再吃吧！」

「行，聽你的。」

張子牧隨意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錢收起之後，接著就東張西望起來。

彷彿還有許多的精力沒有揮泄乾淨。

饒是和他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徐凌仍舊對他那異於常人的體質趕到十分驚詫，說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問題再次問出了口：「我好像從來沒有看到你累，你這身體到底是怎麼鍛鍊出來的？」

「鍛煉？」

張子牧一愣，思索了一下說道：「吸收日月精華算不算？」

「你當你在修仙啊！」

徐凌聽著千篇一律的回答，嘴角一抽：「你之前都說了這是新社會了，我們要講科學不要講玄學。」

「是是，講科學。」

張子牧敷衍著說道：「我每天都跑半個小時步，然後做十組深蹲，五組引體向上，五十個俯卧撐……」

運動量正好是一倍的徐凌：……

張子牧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突然又是一聲驚雷響起。

而且這一次雷聲要比之前加起來的都要響亮，就彷彿在耳邊響起一樣。

徐凌再次被嚇了一跳，然後就發現這一次張子牧的臉上也出現了凝重的表情，眼睛死死盯著雷聲響起的方向。

「不就是兩聲旱雷嗎？看把你嚇成什麼樣了？」

徐子陵一挑眉，想起中午張子牧的話，於是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你膽子太小了，回頭哥帶你練練膽子去。」

然而張子牧這次卻沒有搭理他的玩笑，只是著著急急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就轉身跑走了。

「莫名其妙。」

徐凌聳了聳肩，然後也向雷鳴的方向走去。

那正好是他回家的方向。

……

「喲，這不是徐凌徐大才子嗎？」

一句故作驚訝的話，讓徐凌停下了腳步。

回過頭就看到了兩個年紀和他差不大的女孩。

說話的是穿著素花裙子，臉上有著淡淡雀斑的微胖女孩。

「徐大才子這是在勤工儉學嗎？」

微胖女孩打量著徐凌身上還沒有來得及換下的沾滿了灰塵的工裝，眼睛在那副破了好幾個洞的手套上停留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

「李月……」

另一個女孩悄悄拉了一下微胖女孩的衣袖，小聲地喊了一句。

「夏蕊同學好！」

徐凌懶得搭理李月，和扎了一個清爽馬尾的夏蕊打了一個招呼。

都已經畢業一個月了，夏蕊還穿著學校的校服。不過徐凌知道，寬大的校服下，是已經發育良好的身材。

至於他是如何知道的，咳咳……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夏蕊彷彿被嚇了一跳，紅著臉回應道：「徐同學好！」

李月看到徐凌居然敢赤裸裸地盯著夏蕊不放，頓時大怒。

「徐凌，我告訴你，癩蛤蟆是不可能吃到天鵝肉的，你休想對我家小蕊動什麼歪心思……」

她彷彿護著自家雞仔的母雞一樣，將夏蕊拉到自己身後，然後對著徐凌張牙舞爪。

徐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他不就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抱了夏蕊一下，至於現在每次看到他就像是防賊一樣嗎？

徐凌承認，夏蕊確實挺漂亮的，少年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夢中，偶爾也會出現她的身影。

但他發誓，他真的對夏蕊沒有任何不良的企圖。

「我警告你，以後離我們家小蕊遠點。」

李月氣哼哼地說了最後一句，然後就帶著夏蕊走遠了。

空氣中隱隱傳來她的聲音：「小蕊，我告訴你，以後碰到徐凌這種色狼，一定不要理他……」

全程沒有插上一句話的徐凌：……

好像剛才就是你主動和我說的話吧？

他聳了聳肩，沒有在意這些事情。

今天兼職的錢到手之後，他要去買幾本自己一直想買的書，然後感覺回家洗個熱水澡，將這身被汗水浸透了的衣服換下去。

經過李月和夏蕊的打岔，剛才的旱雷和張子牧的異常表現，很快被他忘在了腦後。

所以他也就沒有注意到，李月和夏蕊走的方向正是他回家的方向。

也就是旱雷響起的方向。

……

買書，回家，洗澡，換一身趕緊的家居服。

一個小時之後，徐凌已經一身清爽地坐在沙發上，並且打開了電視。

電視中正好在插播一則新聞。

「本台報道，今日本市郊區有一路人不慎被旱雷擊中，現已送往醫院搶救，據最新消息稱，該路人已脫離了生命危險，具體情況還需要經過後續觀察……」

「這哥們真倒霉！」

徐凌為那個倒霉的哥們默哀三秒，然後繼續看向電視。

電視的畫面上，手持話筒的女記者站在一棵被燒焦的大樹旁，面對鏡頭用字正腔圓的播音腔提醒到：「本台在這裡提醒廣大市民，出門散步，不要在大樹底下行走，防備旱雷侵擾，增強安全意識……」

咔嚓……

一聲輕響，一位年華半老但風韻猶存的婦女推開門走了進來。

「媽，你回來了。」

徐凌將徐母手中的菜接過來，從廚房出來后那則插播的新聞正好開始了重複播放。

「「本台報道，今日……」

他正想換一個台，卻突然看到電視畫面的邊緣，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身上沾滿了灰塵的工裝格外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