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大理寺
上午的時候,柳蘊嬌讓姝鶯去找了織衣局的人過來。
柳蘊嬌還在妝奩中欣賞著眼花繚亂的首飾,忽然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柳蘊嬌不得不放下手中晶瑩剔透的玉鐲子,轉頭看向來人。
姝鶯領了一大堆婆子姑子站在門口。
「???」她要的只是一個來拿衣服的婆子,怎麼現在來了一群?
婆子們朝她請了安,不等柳蘊嬌說明什麼,就上前來給她測身量。
一個婆子看出柳蘊嬌的無助,笑著寬慰道:「太子妃娘娘別驚慌,我們織衣局做的衣裳啊,最是講究量體裁衣。只有數據精確了,做出來的衣服才是真正的適合您。」
混亂中,不知是哪個婆子的手,翻開了她後頸的衣裳,在她肌膚上有意無意地摸索了一番。
柳蘊嬌用力掙脫,瞪著她們,有些生氣。
「搞毛啊?我這個太子妃這麼沒牌面的嗎?你們上來量我摸我,經過我同意了嗎?」
在婆子們驚怕瑟縮的目光中,柳蘊嬌轉身進了裡屋。
沒過多久,只見柳蘊嬌抱著一團揉得皺巴巴的深藍色衣物走了出來。
她把衣服放在桌上,有些不滿地看了姝鶯一眼。「我要請你們做的衣服,在這裡。我要的是和它一模一樣的版型,一模一樣的布料、花紋,『量衣裁衣』,懂了嗎?要是出了任何紕漏……」
柳蘊嬌視線冷冷掃過她們。
婆子們安靜如雞。
柳蘊嬌付了銀錢,便打發她們走了。
要是出了紕漏……尼瑪的老娘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出於女人的直覺,柳蘊嬌總覺得姝鶯有問題。剛才兩人對視的那一眼,她分明看到了姝鶯眼中的閃躲。
她在閃躲什麼呢?
書中原主和姝鶯關係不錯,二人自小一起長大,雖有主僕之別,卻情同姐妹。有原主出現的戲份,必有姝鶯。姝鶯給原主鞍前馬後,算得上是個好奴才了。
只是,原主掉線時,姝鶯並不在她身邊。她為什麼不在?柳蘊嬌猜測,要麼是原主替姝鶯安排好了後路,不想連累姝鶯;要麼便是姝鶯自己離開了她。
正沉思著,姝鶯平淡的聲線傳來:「太子妃,今日可還要去給殿下請午安?」
柳蘊嬌一怔。
姝鶯接著道:「太子妃忘了嗎?每到午時,您都要給太子請午安的。」
呵呵,早不請晚不請,偏偏要中午的時候請安,晏驚寒是想熱死她嗎?
「請,當然要請了。我們柳家向來以禮儀尊卑為行事準則,這些檯面上的禮節,一天都不能落下。」她理所當然道。
柳蘊嬌並非書中原主,性格處事不可能完全做到和原主一模一樣。為了不被發現,她只能按照原主的生活習慣去行事,盡量做到又穩又低調。
好在她是魂穿,這世上除了她,也再找不出第二個柳家嫡女柳蘊嬌。就算被人發現,她也能以「忽然想通,性情大變」的借口搪塞過去。
走之前,柳蘊嬌懷裡揣了兩個粉色的小糕點,打算路上啃啃消解時光。
見姝鶯跟了上來,柳蘊嬌回頭一笑:「等等,今日我有些私話要與太子殿下講,你就不必跟我同去了。」
姝鶯淡淡點頭,便告了退。
四月的午時不算太熱,柳蘊嬌可以笑著忍下去。但她免不了發愁,照這樣日復一日的請安,到了七月八月,自己午時出門,真的會中暑的呀!
柳蘊嬌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不遠處書房屋頭金燦燦的「洗硯閣」三個字,恍惚間眼前浮現幾個大字:書房重地,閑人免進。柳蘊嬌昨天才發誓她再也不會來這個鬼地方,沒想到,這才第二天,她又來了……
門口的侍衛還是昨天的那幾個,他們並沒有像原書中描寫的,在殿下的威怒中被就地處置。這麼看來,書中的劇情已經偏離,那她的小命……算不算保住了?
昨日她的所作所為目的只有一個:偏離劇情。
雖說狗系統沒給她任何提示,但柳蘊嬌覺得自己摸出了一點頭緒。
要活命下去,就得努力偏離劇情。
柳蘊嬌拍落指尖的糕點碎屑,隔著書房緊閉的大門,福著身朝裡頭念著:
「臣妾給殿下請安。」
書房裡毫無動靜,就這樣,大抵過了很久。她腰酸背痛腿軟了起來,便偷懶稍稍收了姿勢。柳蘊嬌心中疑惑,晏驚寒不在書房嗎?她不免瞅了兩眼門口的幾個侍衛,他們個個目視前方,似乎看不見柳蘊嬌臉上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估計不在。行,不在才好。
柳蘊嬌施施然收了動作,悠悠轉身離去。掏出自己最後一塊糕點塞在嘴裡,糕點化了,甜絲絲的,讓人幸福地眯起了眼。
「進來。」
柳蘊嬌進了喉嚨的糕點險些上哽噎死她,她神情有些複雜,打算當做沒聽到,先溜。
人家真的來請過安了,不信你可以隨便找個侍衛問一問啊!
「太子妃娘娘,殿下准您進去。」
侍衛大哥真是很貼心,生怕柳蘊嬌聽不見,特地大聲通報給她聽呢。
柳蘊嬌面無表情地往回走。
一入書房深似海,從此顏面是路人。
晏驚寒今日穿著月白綉竹長袍,坐於書桌前,一雙似能洞察人心的曜石黑眼冷冷地停在柳蘊嬌身上,剎那間柳蘊嬌只覺得如芒在背。他來了他來了!是那條大蛇,吐著信子的大蛇,他又來恐嚇她了!
柳蘊嬌強顏歡笑,穩住,敵不動我不動。
只是視線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
隨著女人緩步走近,晏驚寒只覺得鼻尖里縈了一絲甜甜的清香,空氣中甜香的源頭正來自柳蘊嬌。他不由得皺了皺眉,眼前這個女人取悅自己的方式花樣百出,不知道今天又在玩什麼招式。不過,無論是什麼把戲,晏驚寒表示,他毫無興趣。
「立刻與孤同去一趟大理寺。」他合上書,施施然起身。
「……?」
柳蘊嬌表示自己被這驚天大雷劈了個正著。
大理寺?那不是審訊人的地方嗎?
這、這這這……這人難道把她昨天的事情呈給了大理寺,讓大理寺秉公處置?
太子殿下你有沒有搞錯,一夜夫妻百日恩,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這一夜……但是大家都是身在權勢上端的人,走錯一步都極有可能身敗名裂,更何況搞出這種事的,還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昨天那種家中瑣事,咱不能私了嗎?非要擺出來在檯面上處理?
「我……我不要去……」柳蘊嬌抱緊了紅漆圓柱,誓死也不要放手。
晏驚寒勾著一抹嘲諷的弧度,疏冷道:「太子妃自己去大理寺報的案,如今大理寺著手開審了,難道不應該積極配合破案的取證嗎?」
「???」驚——什麼報案?什麼取證?真的與她無關,冤枉哦。
柳蘊嬌愁苦著一張臉,瘋狂在腦海里搜索原主的記憶。
糟糕,是原主又在作死!
看來是死是活也得走一遭了。
太子殿下走遠了,柳蘊嬌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或許是太緊張,她下意識地想去拉晏驚寒的袖角。誰知前面那人似乎長了后眼似的,不著痕迹地把手收了回去,恰好和柳蘊嬌的手指錯開。
柳蘊嬌只抓住了一手的空氣。
她瞬間醒悟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嘖,男主還真是不喜歡她。拋開原主的所作所為不說,她這張臉,那可是……嘖嘖,和尚見了,還不一定還能色即是空呢。不過男主長得也不賴,人家喜歡的款或許就是宋凝那種姿色過得去,貼心貼腎,鞍前馬後的溫婉女子,看不上原主,屬實可以理解。
晏驚寒在原書中,從頭至尾都沒有對原主表現過半分的柔情。這恰恰印證了,炮灰女配在男主心裡是絕對不會有一丁點地位的!
府門口的馬車顯然是早就備好,晏驚寒輕巧地大步邁了上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錦緞幕簾后。
面對著高至自己大腿的馬車台,柳蘊嬌有些無語。她只是一個一米六齣頭的嬌小玲瓏弱女子,沒有步梯,這是打算讓她爬上去嗎?
柳蘊嬌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等到裡頭的人向她伸出上帝之手。
等不到。呵呵。柳蘊嬌轉頭吩咐車夫拿來了步梯。
馬車緩緩啟動。車裡有些暗,柳蘊嬌很自覺地與晏驚寒保持距離。看到晏驚寒閉上的雙目,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好歹不用面對尷尬了。她並不打算和這位太子爺說些什麼,便拉開了窗帘,自顧自趴在窗口當一條死魚。
外頭陽光晴好,原主作死計劃又浮現在眼前。
這次的作死,是原主設計宋珩與其獨處,卻轉頭向大理寺告發宋珩輕褻其未遂一事。
宋珩是誰?是宋凝同父異母的哥哥。
宋家是擁護太子的黨羽,平日里與太子府略有往來。宋家嫡出小姐宋凝早在十四歲時就名滿京城,是無數上流社會公子哥想迎娶的對象。而宋家的庶出公子宋珩在兩年前的科舉中拔得頭籌,前途無量。其父宋御史官位雖不大,卻是個能一支筆帶偏史冊的文官。
若是任由宋珩建樹下去,他便是宋凝上位的墊腳石,等到宋家翻了天,他們柳家被踩成泥巴不說,宋御史再在史冊裡帶些個人色彩,那柳家怕是要遺臭萬年。這樣一個有威脅的宋家,怎會不招惹原主的嫉妒,原主要拉他們下水,竟是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要算計下去。
不過這時的宋家,實力遠遠不如柳家。原主前腳收了宋凝的計策為己用,後腳設計陷害宋家公子,便是思慮到家族勢力,才敢作這個死。
其實原主設計陷害的路子還挺上道,可惜她在文中的設定便是炮灰女配,在主角光環的宋凝身邊,她啊,就是個催發劇情的襯托。
此時此刻,有一萬匹草泥馬在柳蘊嬌心中奔騰而過。
身下的馬車也很應景地顛簸了兩下。
柳蘊嬌腦袋磕到窗戶,發出噸噸的聲響,她忙不迭收回身子,不經意間,餘光掃到了晏驚寒。
也顧不著頭撞疼了,若她沒看錯,晏驚寒似乎恰恰在那一刻收回視線。
這麼一想,柳蘊嬌心裡就慌了,晏驚寒剛才看著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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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內鬼,終止交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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