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蹊蹺的往事
幾天後,商隊來到了崤山地界,到了這塊地界,道路是越來越不好走了。
好在崤函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兵家爭奪的戰略要地,有官軍駐紮,倒不必擔心山賊流寇。
出於習慣,庫艾伯慶便多加派了一組騎士,先行出發沿途警戒。
鮑泰好了傷疤忘了疼,開始和庫艾伯慶高談闊論了,「庫大哥,你果真是將門之後啊,你還不承認,這一路上你們只按標記行止,更是斥候先行,做那開路先鋒。凡是山高林密,必然摘弓持刀,想我大漢腹地,蟊賊可不敢惹你們這精騎銳士啊。」
「哈哈,鮑老弟,小心謹慎吃得百年羊肉。我等在西域一路與天地爭鬥,與馬匪相搏,習慣了。自是凡事多加小心。」
「也對,咱們這是在崤山,當年秦晉爭霸,秦國東征部隊就是在崤函古道被晉國大軍伏擊了,三萬將士全軍覆沒啊,那真慘啊……」
庫艾伯慶趕緊制止鮑泰,「老弟,停停,你可不是凡人,別說了,恐有事端。」
鮑泰翻翻白眼,「什麼不是凡人,庫大哥,你又來這一套了。
哎,你們粟特人是不是特信巫師的話?
還有,你們月氏國的大巫師,真的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平日不出門,便算出千里之外的事情?
你們的大巫師怎麼姓公子系呢?莫非是我漢家人物?」
庫艾伯慶閉嘴不語了,心想:「你還真蒙對一半了,可我就是不說。」
管氏看著山山水水,情緒一下子低沉了很多,老王也閉眼合目,連酒都不喝了。
鮑泰發現了管氏的不正常,可身邊都是閑雜耳目,實在抹不開面子去關照安慰。當晚,夜深人靜,鮑泰安撫管氏,好言哄了半個時辰,給鮑泰累得身心俱乏,管氏溫柔對鮑泰道了感謝。
夜深深,靜謐謐,管氏靠在鮑泰懷裡,嬌花如此睡去。
鮑泰挺直後背,不敢動作,那手臂舉起收回不知多少次,一直也沒有放到管氏的腰間。這折磨的滋味讓鮑泰身心俱疲。
眾人翻山越嶺,三天後繞過了崤山,沿著熊耳山西南段前行。
鮑泰忍不住對庫艾伯慶說道:「這是熊耳山了,聽說這裡山賊眾多,個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還很無道義,哪怕交了買路錢,也照樣割耳去手,甚至取人性名,尤喜虐殺,我們到了此處,可要多加謹慎了……」
管氏聽了,身體不自主地顫抖起來。
庫艾伯慶搖搖頭,「無妨,鮑老弟,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商隊人員精幹,均是身經百戰之士,弓馬嫻熟,對付草寇,以一當十都不在話下。草寇不來便罷,來了保管不讓他們回去,我們也做點善事,積功德。」
鮑泰微微頷首,朗聲笑道,「人立於世,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誠不虛度也。某利劍在身,只待同兄共斬寇首。」
「果真大丈夫也。」庫艾伯慶應聲大笑。
咕咚一聲,管氏暈倒了,從牛車上摔了下來。
老王急了,正要下地過去查看,卻硬生生停了下來,小眼睛滴溜溜在轉。
鮑泰不假思索,飛身下馬,大步趕了過來,抱起管氏,放在車上,好在此處有沙土,額頭只紅了一塊,庫艾伯慶也趕了過來,「令妹如何了?」
鮑泰一邊掐人中,一邊說,「應該沒有受傷。」
掐揉了一會兒,管氏突然睜開雙眼,挺起了身子,大喊一聲:「娘啊!」又一陣眩暈,倒在了鮑泰懷中,把頭深深的扎了下去,大哭起來。
鮑泰一下子臉紅了,輕拍著管氏後背,輕聲輕語地安撫起來。
庫艾伯慶一看二人的表情動作,嘴角露出一陣壞笑,心下已然確定二人並非兄妹,大家都有各自的秘密,撇開這些,鮑泰是個坦蕩蕩的俠士,以後終會知道的。
日頭又漸漸偏西了,庫艾伯慶便下令就此紮營,眾人各忙各的,有給馱馬飲水吃草的,有紮營整頓行李的,有撿枯枝幹草的,有抓魚捕蝦的,有去林中捕殺鳥獸,採集蘑菇木耳的。
不到半個時辰,營地建好了,晚飯也備齊了,山中野味,果真香甜,燒烤的肉香讓人垂涎不已,一掃一天的疲憊。
當夜早早休息,營地深諳兵法之道,鮑泰一行和庫艾伯慶等商隊核心成員以及貨物處於垓心,從垓心到外圍分成了三圈,依次是帳篷、崗哨、駱駝馬匹、崗哨,遠處的山林里,又有斥候暗中警戒。
星光璀璨,蛙聲一片,蟬鳴悠遠,管氏喂完兩個嬰兒,就緊緊抱著鮑泰,躺在氈子上,不容鮑泰離開半步.
管氏幽怨,「鮑大哥,你還不知道我的閨名吧。」
鮑泰正欲作答,管氏不理他,依然慢吞吞地,「我叫管岩,詩云:『泰山岩岩,魯邦所瞻。』我們也算是因緣聚會吧,神靈庇佑指引,你我才在茫茫人海相遇相知。你名中有泰字,我名中有岩字,那句詩不就是你我相合的讖語嗎?」
抬眼看了看鮑泰,鮑泰神色緊張,不知如何作答。
「獃子!我說說我的家世和經歷吧。先考是齊國名相管仲後裔,諱平,好儒愛文,舉孝廉。
魯安王劉光征家父為郡掾祭酒,先妣為曲阜大族史家女。
十年前,太初四年九月,先考受朝廷徵召,來南陽郡編修封禪典禮,而事實卻是來考鑒一個來自天外的神秘寶物。
我當時還年幼,剛滿九歲,不知事情詳情,現在想來,當是這寶物也吸引了山賊。
我一家被山賊劫擄,先考遇害,我和先妣被擄到山裡。先妣委身侍賊,方才護我周全。
王豹也是那時被擄來的苦役,他殺了賊頭,帶著先妣和我逃到了這熊耳山中。
不想山賊察覺了,追趕我們,我們在山中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