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決鬥
「多出了一人。」李清安對眾人說道。先前在青石街上碰到的三名唐門弟子,此刻卻又多出了一名。
為首的唐門弟子拱手行禮道:「幸會李兄。我等在靈山見過的。」
李清安也行禮道:「見過獨兄。」站在門口的四名唐門弟子,李清安在江湖中也打過幾次交道,只是唐門手段陰狠,向來是為江湖中人所不齒,李清安也不想和唐門扯上干係,眼下這四人都姓獨,為首的精壯男子為不存,依次分別是不高,不遠,不成。李清安又說道:「不知獨兄深夜到訪,是為何意?」
唐門四人卻不答話,徑自走到靠近酒樓門口的桌前坐下,為首的獨不存低著頭喝著酒才說道:「李兄不必再等陽兄了,他已被我等困在城外的荒草地里,一時半會怕是到不來這了。」
李清安大驚,先前心中還疑惑吹響了那白玉簫已過了一個時辰,卻遲遲不見陽千山,原來竟已被這四人下套給抓了去,心中卻也確定這唐門四人來此為何了。開口說道:「獨兄若是為了這毒半青而來,那麼這便請回吧,我已與這位阿順兄弟有言在先,明日清晨一早便同回菁山。」
為首的獨不純還是低著頭喝著酒道:「那恐怕要讓李兄失望了,毒半青殺害我唐門內門弟子,須得帶回唐門問罪,李兄莫要阻攔。」話已說完,坐在獨不純周圍三名唐門弟子已站起。酒樓間瞬間劍拔弩張,每一次的呼吸聲都在這間寂靜的酒樓中顯得那麼的沉重。
人是我和李大哥擒住的,為何要交給你們?」空氣中的氣氛忽而緩和了些,阿順的臉卻又漲紅了,氣鼓鼓的說道。
獨不純還是低著頭,喝著酒,斗笠下半遮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不急不慌的說道:「須幫閣下做何事,才能帶走此人。」
阿順說道:「我不要你們幫我做何事,只是你們想要帶走他,須得按照江湖規矩來。」
「什麼規矩?」
「須得贏過了我,才能帶走他。」
獨不純自顧自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好!按照江湖規矩,這位小兄弟,莫要說我欺負你。」喝了口酒又說道:「不高,你陪這位小兄弟試試身手。」
說話間,阿順與獨不高已走出門口,兩人站立在街中,眾人也跟出,堵在門口望著,獨不高拱了拱手說道:「江湖規矩,點到為止。」
阿順也拱了拱手回道:「閣下先請。」話音未落,面前獨不高已亮出斗篷下藏著一柄寒森森的長刀,右手直刺阿順面門,阿順低頭一掠,連躲獨不高數刀,雙手已從後背抽出長槍,彎著腰使出了迎龍槍法,手中長槍飛舞著旋轉,一點槍頭寒光看得眾人目不暇接,忽而站直了身子,雙手合力用勁刺出,毒不高大驚,想不到這十七八歲少年武功卻已如此了得,忙側身躲閃,右手長刀同時揮出,只聽得叮叮噹噹金屬碰擊聲響起,二人正戰的激烈,阿順長槍靈動,或刺或挑,長槍在阿順手中如同銀龍一般,當真是游龍一擲乾坤破,孤槍九連國境絕了。可獨不高也不是省油的燈,腳步騰挪,身手動如脫兔,阿順連刺幾槍卻也未傷的了獨不高分毫,一時間竟分不出個高低。
獨不高瞧準時機,一腳踩住突刺而來的長槍,阿順未曾料到獨不高竟能踩住自己手中長槍,慌亂中連忙想用力抽出,可覺得脖頸陰風陣陣,獨不高已一刀準備斬下,阿順心一橫,手上還是繼續用力,獨不高只覺得面前少年力氣大的驚人,腳下已踩不住長槍,手上加緊用力,長刀一劈而下。李清安正欲衝上去阻攔,只見阿順卻身體凌空扭轉帶著長槍轉了一百八十度,口中喊著:「持之迎敵,有進無退,這便是迎龍槍法。」說話間使出了一記回馬槍,獨不高一驚,冷靜下來時卻已見槍照著自己眼球衝來,一時間竟恍惚起來,彷彿看到了一頭銀龍正張牙舞爪朝自己撲來,速度之快,自知已是無力回天,忽而這頭銀龍卻停了下來。就聽得阿順說道:「江湖規矩,點到為止,你輸了。」
說完收起手中長槍,自顧自的正要走入酒樓,擠過眾人時,卻只覺得腰間劇痛,低頭看去,三名唐門子弟半遮著的漆黑斗篷下,手中長刀明晃晃的泛著光,刀尖殷紅,自己竟被等在酒樓門口的唐門弟子所埋伏,剛想喊一聲李大哥,卻脖頸一疼,長刀已刺入脖頸,李清安三人大驚,阿順鮮血從脖頸處噴涌而出,腳下一軟,一個趔趄,還未進門,已然倒在酒樓外的雪中。事出突然,未等李清安出手阻攔,阿順已躺在雪中喘著粗氣,李清安連忙跑去抱起阿順。
唐門四人正欲抱起毒半青走出酒樓,李軒李諾兩人卻已擋在門口,為首的獨不純冷笑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說話間正欲出手,只覺得眼前一道火光伴隨著長劍破空聲朝自己襲來,連忙後退。定睛一看,眼下此人一攏紅衣,腰間系著紅日圓盤,俊秀的臉上已滿是怒容,來人正是燭日劍派陽千山。酒樓內忽而又對峙起來,眾人拔劍而立,彷彿下一瞬,諾大的酒樓便要血光四濺,亂做一團。
雪地中,一人抱著一人,青石街四周很靜,月光照著兩人,彷彿可以聽到月光灑落在地上的聲音,靜謐,但卻並不那麼美好,月光下,沒有嬌艷的花,沒有青翠的葉,沒有五月那般的溫暖,有的只是寒冷,蕭瑟,宛如黑夜的死寂,有的只是傷心的少年,傷心的夜,傷心的雪。看著那一片片飄落的雪花,李清安忍著眼淚,不知是為阿順感到可惜,還是為這江湖感到失望。緊握著阿順的手。
阿順對他說道:「李大哥…,不要難過,大丈夫當志在天地,怎能流淚,咳咳……」血已染濕了阿順破爛的麻布衣服,染紅了他的脖頸,使得他被血嗆得說不出話來,李清安又緊了緊阿順的手正欲讓他不要再說下去,說道:「阿順你一定要挺住,我這就帶你回菁山找我師父治你的傷。」
阿順卻扯住李清安的衣角道:「李大哥,不必了…只是可惜…」喘了口氣又說道:「只是可惜…我辜負了師父的心愿…有朝一日,我也想大家能念出我的姓名…李大哥,我能拜託你一件事么…」
李清安忍著淚道:「阿順你請講,李大哥答應你。」
阿順喘著粗氣道:「能叫我一聲陳順么…就一聲便足夠了。」
李清安再也忍不住,眼淚噴涌而出,口中撕心裂肺的叫道:「陳順!陳順!陳順……你挺住,李大哥這就帶你去療傷。」一連叫了陳順幾聲,陳順已垂下了手,死在了李清安懷中,嘴角雖溢出鮮血,卻帶著笑容,應是聽見了李清安呼喚他的名字。李清安雖與少年僅是相識了幾個時辰,雖覺少年身世甚是可憐,卻佩服少年志向遠大心存高遠,可此刻少年已沒了心跳。可惜了如此天賦異稟的少年。
雪是心滴下的淚,心冷成冰,卻又不忍失去柔軟,而凝結成悲傷,李清安安頓好陳順,拔出來腰間的劍,一步一步踏著雪,朝著酒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