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再造之德
楊子華看見周建豪狼狽不堪的樣子，甚覺好笑，但他不敢笑，連忙朝樓上跑去。
他剛上去，陸若男就立馬跟了上來。
楊子華一見到陸若男，立馬就倒在了地上，大哭大叫了起來：
「饒命啦！不要打啦！我的腰都要斷啦……嗚……嗚……」
陸若男一聽就來氣，心說楊子華，我本來只是想嚇唬一下你的，既然你叫得這麼厲害，不揍你一頓實在對不起你這叫聲啊！
她過去就要揪他的衣領，楊子華見勢不妙，連忙就跑到窗戶前大聲呼救：
「建豪救我！快來救我啊！」
此時的周建豪哪裡還有心思管他呀，他一路亂竄，心裡只想著儘快找到水清洗臉上的臟物，不然他非被活活被臭死不可！
看著周建豪跑遠了，楊子華這才轉過身看著陸若男：
「虧你還跟我相處了十年，一點默契度都沒有，再打我真的要離家出走了。」
陸若男這會兒已經看出端倪了，將他拉到一張凳子旁坐下，便開始了審問：
「老實交代，到底在耍什麼花花腸子，不說我可真下死手了。」
「我給周建豪說，你對他師傅還……念念不忘……」
楊子華說完，連忙就抱著了頭。
陸若男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動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楊子華：
「真沒看出來呀，原來你還這麼的高風亮節，周建豪怎麼說呀？」
「他能怎麼說呀，人家又不喜歡你，不過我想，他會轉告他師傅的。」
楊子華弱弱的應了一句。
陸若男頓時失望透頂，連話也不想多說了：
「好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罵你了，也不打你了，下去做飯吧，我餓了。」
「是。」
楊子華慢慢地站了起來，見陸若男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只得訕訕地下樓去了。
吃完飯後，陸若男對他說：
「這餐廳我準備盤給別人，今晚你回家去吧，明天不用再來了。」
楊子華倒也沒感到意外，這個結果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預料到了。
在陸若男的心裡，他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連自己的女人都要拱手相讓，天底下還有比他楊子華更渣的男人嗎？
離開陸若男的餐廳后，他慢慢地朝他久違的家走去。
其實這個家也不算他的，當初陸有為和他拜把子時，為了表示他的誠意，就把他名下的一套空置的房子給了楊子華。
時至今日，楊子華雖然沒有付一分錢的房租，但也沒有辦過房手續。
這房子現在應該算是林雨菲的。因為林雨菲初到雲城時，不太習慣陸公館的生活，陸有為便在相對清靜的清溪河畔給她買了這套房。
後來他們的感情漸濃，林雨菲便搬回了陸公館，這房子才空置了下來。
當時，楊子華也是剛到雲城，他的職業是某餐廳的一個廚師，住的是餐廳提供的集體宿舍。
那時雲城興起了一股炒房熱，楊子華擔心陸有為突然把房子賣了，他又得搬回去，所以便沒答應。
陸有為是多聰明的人，一下就看出了他的顧慮，於是便說：
「這是我買給你嫂子的房子，你大哥我再沒錢，也不可能把它賣了，你就安心的住吧。」
當時他確實也需要一個獨立的住所，推脫不過也就答應了。
因為武功被廢之後，他需要練習一套強身健體的氣功來防止渾身肌肉的萎縮，練功過程相當痛苦，住在集體宿舍顯然是不適合練習的。
現在想來，恐怕不是陸有為真有那麼大方，而是林雨菲的刻意安排。因為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他了。
而他楊子華之所以會來雲城，恐怕也是因為林雨菲的緣故。
當年，他師傅玉龍真人廢除他的武功后，就讓他的師兄彭峰也就是現在的黃衫劍客送他下山。
彭峰將他送出玉龍雪山的勢力範圍后，就將他扔在了路邊，希望路過的商隊帶他回到中原。
楊子華等了三天，沒有等來商隊，卻等來了一個蒙面女人，她將他帶回了雲城。
臨別之時，蒙面女人傳給了他一套強筋健骨的氣功和一本廚師速成手冊，並告訴他必須到「有為」搏擊館練習搏擊，不然他活不過三年。
練習搏擊和防止肌肉萎縮並沒有太直接的關係，但和陸有為結拜兄弟不久，他就成了陸若男的跟班，從此他就脫離了繁重的廚師工作，也有了更充裕的時間來練習那套氣功。
那個蒙面女人能預知未來嗎？顯然不是，而是她知道了他和林雨菲的關係。
有了林雨菲，陸公館無疑就成了他楊子華的避難所和療養院。
這個林雨菲，不僅對他有救母之恩，而且還有再造之德。
望著眼前的房子，楊子華既是感動萬分，又是愧疚不已，這麼多年來，林雨菲一直都在默默地保護著他，而他卻渾然不知。
「她三叔。」
一個柔柔的聲音在他背後輕輕地響起，宛如一朵午夜綻放的曇花。
「雨……」
他愕然回頭。
「他三叔，我來是把手續給你的，你大哥早就辦好了，可惜他……不能親手交給你。」
一身素衣的林雨菲捧著一個盒子，朝楊子華慢慢地走了過來。
「雨……」
楊子華聲音哽咽，或許是太多的話要說，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沒有你大哥，我早就死了，你還是叫我大嫂吧，我已經聽……習慣了。」
林雨菲凄然一笑，將盒子放在了他的手裡，「陸家待你不薄，我希望你能儘快找到害死你大哥的兇手。
如果你真的想有所回報，這便是你對我的最大回報。」
「陸家庇護了我十年，替大哥報仇是我應盡的職責，你對我們楊家的恩情，恐怕今生今世也無以回報了……」
聽到林雨菲的話，楊子華的心都要碎了。
「你並不欠我什麼，當年救你母親，並非我有多善良，而是因為當年你爸和我爸本來是好兄弟。
後來我爸爸為了私利出賣了你爸爸，才讓你爸爸從此一蹶不振，給你們家也帶來了無窮無盡的苦難。
我爸跳樓自殺是他罪有應得，而你聽到消息私自下山才被廢了武功，這十年我是在還債，而你並不欠我什麼。真要說欠，你只欠陸家的。」
林雨菲說罷，擦了擦眼角的淚滴，便轉身而去。
楊子華沒有阻攔林雨菲的離開，他縱然再心疼再捨不得，但他又怎能違背她的意願。
待她走遠后，他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這時，他才驚訝地發現，他不但能奔跑如飛，而且輕輕一躍，還能輕輕鬆鬆地跳上四五層的樓房。
看來，他的好多記憶都還沒有恢復過來。
林雨菲打出租來到了一個咖啡館的門口，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男人從裡面走了過來，他和林雨菲擁抱了一下，當他的手揚起的那一剎那間，中指的戒指熠熠閃光。
楊子華眨了一下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那個男人將林雨菲帶到門前的一個涼傘下，林雨菲坐下后，他卻拿起了吉他，嘶啞的聲音穿雲裂帛：
「我是個沉默不語的靠著車窗
想念你的乘客
當107路再次經過
時間是帶走青春的電車
我站在什剎海邊
一切甜蜜與我無關
這是個擁擠的地方
而我卻很孤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