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下輩子不做人了
且說周一江弋槐全程是戴著帽子躡手躡腳走到學校的,生怕給人認出來。直到她推開教室後門,離成功只差一步,關攸攸突然喊叫:「猩猩你居然換髮型啦!」
一種眩暈感襲擊著她的腦袋,她向前一步隔著桌子揪住關攸攸的領子,並用拳頭對準他的臉,如野獸低吼一般:「關攸攸你是不是想死!」
她保證這不是一道選擇題。
關攸攸卻不慌亂,反將她的帽子推向腦後,使她齊肩的短馬尾全部展露在眾人眼前,只聽全班性的驚叫聲開始在教室里來回蕩漾。江弋槐的視線在眾人各不相同的吃驚臉上掃過,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下輩子不做人了……
她鬆開關攸攸,重新把帽子戴上,坐在座椅上寫作業,再不同他說話。
關攸攸咋舌道:「他們那是讚美的聲音,怎麼還不好意思了呢?你瞅現在這樣多好看呀,像留長頭髮的猩猩!」他見江弋槐仍不理睬她為,於是爬在她桌上,從下面向上看著她,道,「哎呦,我以後不叫你猩猩了還不行嗎?」
「滾。」江弋槐把桌上的書立起來,將他擋在後面。她是真的不喜歡這個長頭髮,自從換了這個髮型之後,她感覺自己的性格都好像跟著變了,再也硬氣不起來了。昨天打掃江弋棘的房間的時候,她實在想破口大罵,還沒開口,江弋棘便主動放下書本開始整理房間,還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說著「姐,你以後不要再進來了,我會自己打掃房間的」這樣的話,然後把她關在了門外。突然整了這一出,她是怎麼也罵不出來了,只有自己在心裡生悶氣。
想到這兒,她突然開口,道:「我今天放學就把頭髮剪回去。」
「別呀!」關攸攸這次急眼了,「你敢剪回去,就把做頭髮的錢還給我!」
「可惡啊。」江弋槐住筆一手支著頭望向窗外。
關攸攸可算是發現了江弋槐的弱點,這幾日利用還錢的事沒少要挾她。他為了這個主持人選拔的事,就像是擠牙膏一樣,只要她打退堂鼓,一提「還錢」二字,絕對藥到病除。
為了面試,他們得準備一段開場白。說來也怪,元旦晚會一年也沒落下,開過的晨會更是不計其數,輪到自己寫詞,竟然還是無從下筆。
眼看大課間就要到了,她只好厚著臉皮去求趙長煦幫忙:「你會寫那種晚會的開場白嗎?」她說著,一邊警惕地觀察周圍來往的同學的動向,她江弋槐要去面試主持人,傳出去肯定得變成個天大的笑話。
「那種晚會?元旦晚會?」趙長煦抬頭看著她,嘴唇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線,問道,「你也報名了元旦晚會主持人嗎?」
「噓!」江弋槐在趙長煦對面坐下,「救命,我也不想的,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好事情啊,我支持你。」趙長煦又笑了笑,伸手道,「拿出來吧,我幫你看著改一改。」
「還是不了吧。可以幫我寫一個嗎?」江弋槐抱歉地笑笑。
「說什麼呢?我能幫你寫一次,又不能一直幫你寫下去,你遲早要自己動手的。」趙長煦動了動手指頭,催促她把詞拿出來。她見實在推脫不過,只好扭捏地把自己的本子拿出來,上面歪七扭八地寫著:老師們、同學們,大家晚上好……
「沒了?」趙長煦直懷疑自己的眼睛,於是來回翻動紙張。
「嗯,」江弋槐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苦笑,「真的不會寫,憋了一天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趙長煦再次抬起眼眸,無奈地笑看她一眼,一邊說著,一邊動筆寫著:「這些東西都是老套路了,元旦是個什麼節?辭舊迎新的節,對吧?過去的一年是什麼年,發生了什麼事,將來的一年是什麼年,又有什麼展望,最後再收尾就好了。」
隨著他的話說完,一篇一百多字的小短文也畫上了句號。江弋槐一臉驚喜地看著自己的本子,就像是看他變了場魔術一樣,讚歎道:「你的字真好看!」
「哪有這麼誇張,春晚總看過吧?」
「春晚?什麼東西?」
「啊?春節聯歡晚會,你沒看過?」
「哪辦的呀,我真不知道。」
「那我倒是好奇,你們家春節不看春晚,那幹什麼?」
「睡覺?或者各干各的事吧?」她說罷,搖了搖自己的本子,起身回座位去了,「謝啦!」
江弋槐拖著彷彿灌了鉛的雙腿,沉重地走到活動教室門口,一臉為難地回頭看了看站在樓梯口的關攸攸,他怕她半路溜號,非要親自看著她進去才肯離開。
她聽見裡面有人在念主持詞,應該是已經開始面試了。除去高聲念詞的聲音,她還聽到其間細微的說話聲,她又看了關攸攸一眼,他直向她招手,恨不得要自己闖進去似的。
她又做了做心理建設,什麼丟人的事沒做過啊,還差這一件?為了兩千大洋,豁出去了!她伸手剛扶住門把手,只聽裡面說話的人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使她再次愣住。
「江弋槐居然也報名了?她該不是交錯表了吧?」
另一個人笑道:「我倒是更好奇,假設選上她做主持人,到時候該穿男裝還是女裝呢?」
「男裝女裝都不重要,只要她那個紅毛一登場,准得把校長的鼻子氣歪。想想都好笑。」
若是擱在以前,她肯定二話不說,闖進去給他們好一頓下馬威,但不知是不是這個髮型的緣故,她反而立在門外不敢進去,心中無限自卑起來。
「給我進去吧你!」關攸攸早就看不下去了,趁她出神之際,走過來摘帽子、推人一氣呵成,手動將她送了進去。
門口坐著的一排評委之中的老師見狀,問道:「這位同學,你是來……」
關攸攸探出個腦袋,搶著道:「來面試主持人的,是高三理科一班江弋槐。」他說著自覺地把門拉住,自己背靠著門長出一口氣,可算把她送進去了,心中一塊石頭也算落地了。這傢伙以前不是還當著全校上千人給黑熊難堪來著,怎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怯場了?他甚至想到了鬼魂附體,於是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走廊里越想越害怕。
且說教室里靠近門口坐著一排評委,一周坐著等候面試的同學,而站在教室中間正在面試的人就是宋怡婧。眾人看見江弋槐的樣子,不由得也發出了她周一剛進教室時,同學們發出的聲音,聲音之大,把宋怡婧念主持詞的聲音都蓋了過去。
她有些不悅地停頓下來,望著江弋槐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來得正好,你先去那邊坐,她結束了之後就是你。」評委老師指了指對面的座椅,對江弋槐道。
直到面試結束,江弋槐都不知道自己剛剛經歷了些什麼,出了門帶上帽子,她才感覺自己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該死,她現在只想著該怎麼還上這兩千塊錢,老江一個月才給他們姐弟一千五的生活費,買本習題冊都得省好幾頓飯錢,叫她上哪湊兩千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