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番外之西雅圖的守候(二)
最終誰也不服誰,沒過幾年傷勢完全好了,他從西雅圖出走,直接去了錫城,住在了陸良淮原來的一棟別墅里,陸良淮『去世』之後,他名下的房產都轉到了老太太名下,老太太自然是沒這個心力去管,大多數都荒廢了下來。
也就包括那棟緊靠明月心公寓的別墅。
二十年前的小蘿蔔丁,如今總是板著一張臉出現在各大財經版面上,剛回錫城,便目睹了他的一場花邊新聞。
他靠在明月湖湖心亭里釣魚打瞌睡的時候,做夢夢到當年沒有那場軍事演習,而後二十歲那年,他們倆的長相有七八分相似。
靳顏從水裡爬上來的時候,他被一陣冷風吹醒,正打著呵欠拉釣魚竿,浮標早不動了,魚餌也被吃光了,正要拉杆呢,一隻纏著水草的手握住了掉漆的欄杆,二十多年來,還沒什麼能讓他覺得心臟要蹦出來的。
靳顏跟個女鬼一樣,披頭散髮從水裡爬上來那次算是第一次。
搶了他的帽子和外套,倉皇而逃的女鬼。
後來陸良淮在國外聯繫他,讓他去趟京兆,他沒想過人生處處有相逢,這麼大的世界,總有種叫做緣分的東西讓他們相遇。
他那時候頭一次正視『命運』這種東西,還沒正視兩分鐘,就發現這個女人似乎早就被人搶佔了先機,而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弟弟。
那是時隔十多年,他與陸擎深的初次相見。
只隔著十米的距離,也是那一刻,他發現自己這輩子只能是辜銘風。
後來在洛杉磯街頭遇到靳顏,背著陸良淮偷偷救了她,送她去醫院,悉心照顧她,甚至給她租了一年的房子,這都是他的私心。
好像只有在這個女人身邊,他才可能找到一點自己還可以是陸擎禹的感覺。
他和陸擎禹的世界之間,因為這個叫靳顏的女人,好像又有了一絲微妙的聯繫。
日久天長,他在洛杉磯一直守著她,把陸良淮交代的事情丟在腦後,甚至於有些希望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一直到靳顏的孩子出生。
那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皺巴巴的,明顯的營養不良,丑的不行,他那一刻不厚道的覺得,可能這孩子壓根不是陸擎深的。
陸良淮的電話怒氣沖沖打來的時候,他就站在育嬰室的門口,望著那隻醜醜的孩子失神。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讓那個女人消失。」電話里是無法違抗的命令式語氣。
他卻笑了,語氣輕鬆,
「除非你想讓陸家絕後。」
那時候陸良淮還不知道靳顏的身份,不知道她與陸擎深之間的關係,更不知道那天出生的那個孩子,是陸家的第四代長女。
意料之中,半年後,陸良淮讓他把人帶回西雅圖。
他樂得聽命,帶著靳顏和小夕,和大包小包的行李,舉家搬遷一樣搬離洛杉磯,到了西雅圖。
到的時候,他們原本住的那棟房子隔壁,已經全部裝修好了,而靳顏要念的學校,小夕的託兒所也全都辦妥。
因為靳顏和小夕的到來,他那些年被訓練在刀口舔血的日子終於有了短暫的停歇,西雅圖人跡罕至的小鎮上,田園牧歌的生活一過就是五年。
漫長的歲月里,滋生的是他們之間的相互依戀,要不是陸擎深的存在,他覺得自己愛上靳顏的時間會更早,早在她搶走他的帽子和外套的時候,早在京兆街頭看到她清麗身影的時候。
可是一切都在一個小蘿蔔丁的阻礙下,讓他五年的漫長時光里,無計可施,也努力剋制住自己,什麼都不去做,所以的愛所有的關懷,都轉移到那孩子的身上,好像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他有負罪感。
他也曾想過,那年她到洛杉磯,是情傷難愈,既然已經離了婚,那麼就算他做什麼,也不算是對不起陸擎深。
如此反覆暗示了自己一段日子,從瑞典回去的那日,在街邊的飾品店裡看到一串漂亮的手鏈,閃閃發光,直接就買了下來準備帶回去給她。
後來那串珠子成了小夕的玩具,小夕結婚的時候,他坐在萬花苑的客廳看著靳顏里裡外外的收拾大小姐從小到大的東西,無意間見到了那串珠子,那會兒他才慶幸,當年沒能送出去。
最懂他的人,莫過於二叔,二叔把陸擎深與靳顏兩人的結婚證明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六年時光於他而言不過是日久生情,而於大洋彼岸的陸擎深而言卻是寂寞苦等,他在苦等一個未知的將來。
他們竟然還是名義上的夫妻,那六年,他們從未離過婚。
後來小夕成名,名譽世界,各地巡演的時候,中國自然是最好的市場,他知道靳顏不會拒絕,卻一定會糾結,所以便以小夕監護人的身份簽了那一紙合約,算是將那遲鈍的兩個人往前推了一步。
那年,國內形勢並不大好,距離他該出手的日子不遠,他總得先替她和小夕找到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再不濟能有個退路。
而他拼了命也要護著他們一家人在那紛亂的時局中,全身而退。
意料之外的是,陸擎深的性子比他想象中彆扭的多,回國之後,又是好事多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誤會總是理不清,也無從理起。
二叔早在兩年前提前回國,住進了萬花苑附近的聽風苑裡,與老太太遙遙相對,怕露出破綻,所以住進去之後,一次也沒見過,只是偶爾他回來的時候去看看,給他帶點消息回去。
那日,他送走靳顏,從萬花苑回去,坐在琴房裡看著二叔,勸道,
「奶奶身體最近好多了,就是還是認不清人,其實您大可放一萬個心,就算是去她家裡坐著聊聊,也不會被她認出來的。」
二叔的聲音比往常沉悶,「不用了,老太太年紀大了,我身體也不好,生離死別的事情,能少一次就少一次吧。」
那會兒,他心裡還不明白二叔話里的意思,後來老太太病危,病床前或坐或跪著一溜的小輩,只留下靳顏和陸擎深說話的時候,二叔終於見了老太太一面,也是年逾古稀的人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床前,淚流滿面。
老太太蒼白如紙的臉上終於是泛著幾分紅光,即便歸來時已是暮年老者,她還是一眼就將自己的兒子認了出來,笑的很欣慰,
「好,你們都好,我……我放心啊……」
辜銘風扶著二叔,將他攙扶到病房外面,他重重的咳出一口血來,那時候已經是肺癌晚期,他竭力扯出一絲笑意,
「好歹撐著沒讓老太太再傷心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
老太太走時,辜銘風在一眾嚎啕大哭的陸家旁系親屬家眷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就連趙冰清也跟在旁邊抹眼淚,等到葬禮結束,她忍不住問他,
「你不傷心嗎?」
那時候,他與冰清成婚十年有餘,卻從未提起過自己的身世,她不問,也是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