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試探
柳瀟瀟坐在床沿，看著昏迷不醒的陳源，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她的身旁桌案上有一塊墨色的玉佩，就這樣靜靜放在那裡，似乎並沒有人來取。
門外，兩個丫鬟正小聲的竊竊私語。
「真是兩個災星，一到秋槐院來，老院長就仙逝了，怎麼還留他們待在這兒？」
「就是，一個昏迷不醒半死不活，另一個空有一副皮囊卻是個殘疾。唉，真不知道還要照顧他們多久，我可不想沾上什麼霉運。」
門外的對話，柳瀟瀟自然聽得，也不知是對方故意說得大聲，還是自己聽力過人。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的目光又落在桌案上。
這塊墨色玉佩，是秋長風贈予她的兩塊玉佩之一，只是這塊並沒有化光，而是直接落入到她的手中，被秋槐院弟子看見。
「真是禍不單行。」柳瀟瀟嘴唇微動，輕喃道，「已經三天了，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還有那抹突如其來的綠光，它究竟……」
突然，門外的對話戛然而止，有腳步聲傳來，還有兩個丫鬟恭敬的聲音響起。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
柳瀟瀟抬眉，只見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他的步子不快也不慢，走的卻很沉穩。他的眉眼低垂，神光內斂，看樣子更像一個窮酸的書生，走起路來又厚實得像一座山。
「想必這位姑娘就是秋院長的故人之後。我叫陸醒，是秋院長的弟子。」
柳瀟瀟沉默。
她這樣做很是失禮，對方卻依然沒有任何不岔的神色，謙恭有度。
「我來秋槐院，並不是想要一個一個，把秋院長的弟子通通認識一遍的。這裡有病人，我們需要的是幫助，而不是一次次的自我介紹和試探。」
柳瀟瀟的話很直白，她本身就是一個冷淡的人，天衍閣的破滅讓她的心情更加惡劣，甚至現在因為有個人昏迷不醒，令她的耐性非常有限。
「從進入秋槐院，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我們也在這客房裡等了三天。」
「我知道。」陸醒沉眉，他本就不高聳的眉頭因為這樣的舉態而有些憨實，「但兩位來得實在不是時候，老師仙逝，這對秋槐院來講是一件大事，恐怕也無暇他顧。」
「那就請派一匹快馬，指明一條明路，我們自己去找醫生便是。」柳瀟瀟寒聲道。
講到這裡，陸醒的眉沉得更低，彷彿要和眉角齊平一般，他有些難以啟齒。旋即，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那一塊墨色的美玉身上。
「這塊墨玉，還請姑娘能夠歸還本院。」
「憑什麼。」柳瀟瀟果然大怒，她生氣的模樣並不兇狠，反而有種驕橫的姿態，但她一雙美目里的冷意，陸醒能真切感受到。「人不救，也就罷了，還想巧取豪奪？這就是秋槐院的行事作風！」
「姑娘還請慎言，這塊墨玉本來就是秋槐院之物，我們……」
陸醒還想開口爭辯，被柳瀟瀟冷冷盯著，愈發覺得不好開口了。
他仔細斟酌，權衡利弊以後，還是無奈地將手一攤，道：「姑娘，並非我們不肯救治這位兄弟，只是他的病不是普通的病，他體內的修行根基已經大損，想要醒過來說簡單也簡單，只是很少有人願意那麼做。」
「什麼辦法？」柳瀟瀟聽到陸醒的話，難得的沒有再次發怒，反問道。
「辦法很簡單，用封穴禁脈之法，將他體內的修行根基全部封禁，他自然就會醒過來。只是那樣一來，修行廢於一旦，恐怕也——」
陸醒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覺得已經說得夠多了。
修行對於一個修行者而言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動手吧。」
「啊，啊？」陸醒還沒反應過來，他甚至覺得柳瀟瀟考慮得太草率了。「姑娘是否在多考慮一下，要知道修行對一個修行者意味著什麼。」
柳瀟瀟低頭看著陳源，堅定地道：「我說了，動手吧。」
當一個一直昏迷不醒的修行者？如果是讓陳源自己來選擇，也一定會跟自己同樣的答案。這一點，柳瀟瀟堅信。
陸醒被柳瀟瀟的果決震懾，但他很快便回悟過來，朝柳瀟瀟點點頭。
「好的，封穴禁脈需要有三個人同時施展，我去叫兩位師兄過來。不過事成之後，還請姑娘將那塊墨玉歸還本院。」
說罷，也不等柳瀟瀟催促，轉身匆匆離開。
小院內再次剩下他們兩人，柳瀟瀟盯著桌案上的墨玉微微發怔。
…
…
封穴禁脈，本是一種被明令禁止的手段，但秋槐院的學生學識淵博，更有甚者兼修數門術法，駁雜廣聞，竟連這樣的禁術都能施展。
正在柳瀟瀟糅雜著擔心、感慨等情緒時，小院的門再次被推開。
陸醒臉色蒼白的從門內走出來，和他臉色差不多差的還有兩個師兄，為了施展這樣的禁術，他們同樣也消耗不小。
陸醒朝坐在那裡的柳瀟瀟微微拱手，「柳姑娘，幸不辱命。」
柳瀟瀟也非言而無信之輩，雖然她不明白這枚玉佩為何讓陸醒他們這樣看重，但這終歸不是她的事。
墨色玉佩被丟到了陸醒的手上，柳瀟瀟輕輕用力，坐下的輪椅移動，便直接進了門去。
陸醒拿到墨玉，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抹喜色。
不僅是他，連身旁兩個臉色蒼白的師兄弟，也彷彿一下子忘卻了自己的疲憊，雙目有神。
這個時候，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從院外響起。
「陸師弟，看你滿面春風的樣子，莫不是得到了什麼天大的好處？還是說，師傅才剛剛故去，你就這樣喜形於色了？」
說話者的聲音並不難聽，只是這話裡面帶著刺，說得又如此響亮，其心可誅。
果然，陸醒聽到聲音后，第一時間收了墨玉，臉上露出憤怒不滿的神情，道：「李師兄，請注意你的言辭，還請不要惹是生非。」
「哦？你就是這樣跟師兄講話的？又或者，你來到害死師傅的掃把星這裡，有何目的！」
聞聲見人，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前，他穿著鮮亮的黃色長袍，整個人看上去器宇不凡，和陸醒的沉著不同，來人氣勢逼人，語氣咄咄，便是秋槐院秋院長的第二個弟子，陸醒的二師兄，李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