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番外——過年記
又是一年將至。
顧家兩口子打算回B市過年,年二十九晚上顧垂宇應酬回來,見商凈已經準備好了兩人的衣服準備裝行李,他滿臉不高興地道:「不是叫放著等我回來嗎?」
商凈瞟他一眼,「別小題大做。」
顧垂宇自後邊抱住她,摸著她的小腹道:「這哪叫小題大做,你肚子里懷著老顧家的種,一下還倆,能不金貴嗎?」他自得到消息了就笑得合不攏嘴,雙胞胎!
「才三個多月,肚子才大了一點點。」商凈靠在他的身上,輕笑著將手搭在他的手上。
「這一天天地就大起來了,然後咱們兒子女兒就出來了。」顧垂宇側臉親了親她,反過來握住她的手,一起在她腹上摩挲。
「嗯。」商凈點點頭,笑得十分溫柔。
「唉,我身上有酒氣,別熏著他們啰。」顧垂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輕輕分開兩人。
商凈撲哧一笑,「沒那麼誇張。」
「我先去洗個澡。」
「你今天吃得怎麼樣,我鍋上燉了湯,要不要喝點兒?」
顧垂宇皺眉,「不聽話,讓你不做偏要做。」
「我嘴饞了嘛。」
「改明兒請個阿姨來。」
「到時候再說吧。」兩家都沒有了母親,請個阿姨保姆是必須的,不然都帶不了孩子。
顧垂宇去換了睡衣出來,商凈已經為他乘好了湯,兩人坐在餐桌邊說著話兒。
「二哥今年回來不?」
「回。」
「那他帶他的情人回來嗎?」她現在已經知道顧展宇的伴侶是一名同性,並且,是一名外國妖孽級的危險同性。
「大哥不讓,怕爸一氣中風。」
「唉,不都知道了嗎?二哥這麼久還沒結婚,爸也不是老糊塗。」
「知道是一回事,真見上了是另一回事。」
商凈偏頭輕嘆一聲,以手支頭問道:「那大叔那邊倒底怎麼樣了?」
這事是件糟粕事。顧垂宇的大叔天命之年,分明家庭和睦,留學中女兒聰明伶俐,卻還是晚節不保,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勾了魂,還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一照是男孩,就鬧著要跟髮妻離婚娶小三進門。
一提這事顧垂宇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正鬧著呢。」
「難不成大叔當真還要離婚?」
「已經離了,大嬸生性高傲,咽不下那口氣,聽說昨天就主動跟大叔把婚離了。」
「小夏都已經二十五了!大叔的那個小三兒跟小夏差不多年紀吧,他倒底想鬧哪樣!」商凈義憤填膺。
「誰知道。」顧垂宇喝完湯,眼底有點心虛,「我去洗澡了。」說著他就起了身,避開了這個話題。
年三十下午,小兩口回到了顧家,顧衛軍正在跟商父下棋,見到他們倆回來十分高興,一人圍了商凈一邊,「回來啦?外頭冷不冷,我孫子孫女兒今天乖不乖?」
「有沒有鬧你,奔波這麼久有沒有不舒服?」
商凈明顯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自從她發現自己懷孕四十天起,她就已經成了重點關照人,等發現是對龍鳳胎之後達到了最高峰,兩個老人家在一天之內把消息散布給了所有人。
「顧垂宇,你不知道你媳婦兒懷孕嗎?還讓她提東西!」顧衛軍指著商凈手中提著的女式小包瞪向親兒子。
顧垂宇放下自己手裡的大包小包,無奈地輕笑一聲,這裡還有兩個比他誇張。
商凈哭笑不得。
「快快快,累了吧,喝點熱湯就上去休息,身體要緊。」李嬸端來了雞湯,商父連忙說道。
「我不想喝。」商凈覺得沒胃口。
三個不同年齡段的大男人全都連哄帶騙,硬是看得商凈把一碗湯喝得乾乾淨淨才作數。
商凈喝完了湯,因為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也不覺得累,就想去與顧垂宇逛逛街買點年貨,被倆父親一驚一乍地制止了,「你現在還亂跑什麼!今天人那麼多,萬一擠著你怎麼辦?」
「這不還有顧垂宇在的嗎?」
「不行不行。」
商凈扯了一下顧垂宇,顧垂宇哄她,「明天我再陪你出去,今天坐這麼久飛機我也累了,你陪我上去睡會?」
想起他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商凈立刻投降了,「好啊,那咱們上去吧。」
兩口子手拉著手上了樓,商父笑道:「還是垂宇有辦法。」
「家和萬事興,這樣才好。」顧衛軍背著手笑了。
除夕夜是老顧家的聚會之時,如今直系下最年長的是顧衛軍的二叔,其餘人加起來前前後後已經有三十多人,一共坐了兩桌共慶佳節,好不熱鬧。
只是本是喜慶之時,卻硬生生地被顧垂宇的大叔顧衛兵攪和了,他等到人都到得差不多才姍姍來遲也就罷了,居然還把大著肚子的情婦給領了來,現場頓時冷了,顧衛兵的女兒顧夏差點沒衝上去打人。
商凈看到那小三也驚住了,那張臉……居然是陳靜!
「你早知道了?」商凈立刻質問臉色也非常不善的顧垂宇。
「也就是前兩天才知道的……搞什麼名堂!」顧垂宇緊皺了眉,明顯地對大叔這種做法非常不悅。
不僅他怒了,顧衛軍也怒了,「顧衛兵!你給我把人帶走!」他不要臉老顧家還要臉!
顧衛兵知道堂哥會生氣,他求助的眼神看向父親。
二大爺是顧衛軍惟一的長輩,現在雖然顧家是顧衛軍當家,但他還是說得上話的,他嘆了口氣,支了支拐杖道:「衛軍啊,事以至此,就隨這混帳東西去吧,再不濟,那女娃肚子還懷著咱顧家的金孫不是?」他膝下一直沒有親孫,三個兒女生的都是女兒,這讓他遺憾得不得了,所以在知道他那小情婦懷的是個兒子的時候,反對也沒那麼強硬。
「叔,您也是糊塗了,金孫是咱這兒在座的小輩們,還有三宇媳婦肚子里的倆寶貝蛋,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生的也配進老顧家的門?」顧衛軍做為大家長還是很有威嚴的。
陳靜挺著大肚子站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依偎在一起的顧垂宇和商凈,帶著兩個大戒指撫著肚子的手緊了緊,眼裡閃過複雜怨恨的光芒。旋即楚楚可憐地望向顧衛兵,「我說了不來的,你這麼做,不是讓我更為難嗎?」
顧衛兵看見自己小情人這麼泫然若泣,大男子的保護欲立刻就上來了,「為什麼不來,我已經離婚了,你又懷了我的骨肉,你不來難不成我讓你一個人孤仃仃地在家?」
顧夏見不慣他們這種惺惺作態,拿了杯水衝上去就潑在了陳靜的臉上,「賤人!」
「顧夏!」顧衛兵罵道。
他的親弟弟顧衛祖上前來將顧夏拉至身後,「大過年的幹什麼!」
商凈跟顧夏關係不錯,見她這樣也想上前,被顧垂宇拉住了,「小心碰著你。」
「陳靜怎麼勾搭了大叔,是不是你惹的事?」商凈惱得不行,雖然是以前的事,但想起那兒會就硌應得不行,加之懷了孕情緒不穩,她眼眶都有些發紅。
顧垂宇見狀心驚得不行,連忙摟著她澄清道:「不是我!那會跟她斷了之後就再沒聯繫過,我發誓,寶貝兒!」
「反正跟你脫不了干係!」
這頭後院起火,前邊也不消停,陳靜受了驚嚇,捂著八個月的大肚子直叫疼,二大爺見狀,忙叫人扶她坐下,這女人被潑了不要緊,別傷著他的孫子。
「要真傷著了就去醫院,還愣在這兒幹嘛。」顧衛軍皺眉。
「大哥,你就不能放過我這一回?小靜她沒做錯什麼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現在事情已經都這樣了,你就別為難我了好嗎?」顧衛兵最近諸事不順,在家裡抬不起頭來,在陳靜那見她眼淚汪汪又覺得自己沒用,他本來不想把人給帶來的,但是看見她可憐兮兮地挺著大肚子送他出門,他又怎麼能安得了心?雖然現在心裡有些後悔,但也騎虎難下,他狀似強硬地道,「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誰也不能阻止我!」他扶著陳靜坐下。
顧衛祖真想一巴掌拍醒大哥,他這算把丟在家裡人面前丟盡了。
常惜紋見著陳靜那張臉,就恨自己以前怎麼沒有斬草除根,現在難不成以後還得叫人一聲大嬸?
顧延宇開了口,「大叔,我雖然是小輩,但我也說句實在話,這孩子您可以留著,但這個女人是絕不能娶進門,一來她品性不好,明明知道您是有婦之夫,還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兒還勾引您,二來您要是執意把她娶了,難不成我們這些比她大上許多的還要叫她大嬸?這說出去咱們顧家就成笑柄了。」
二大爺一想也是這個理,見顧延宇同意留孩子,也顧不了許多,「那就等孩子生出來就把她送走。」
陳靜見他們毫不把她當回事地談論著她,羞辱感一波波湧來,但她始終沒有大吼出聲,而是在顧衛兵懷裡哭得直抽抽。
「大過年的哭什麼哭,晦氣!」顧衛軍罵道。
商凈看著眼前同樣是孕婦的高中同學,又看看小夏那張憤怒的臉,氣得直掐顧垂宇。
顧垂宇一直努力讓商凈保持一種樂觀的心態,見她今天這麼生氣,不停地軟語哄著,讓她陪著小夏和小孩們先出去散散心,商凈看一看四五個小孩兒瞪著眼睛一動不動,點了點頭斂了氣領著他們出去了。
商父不好摻和,借口也出去了。
待小輩們一走,顧衛軍徑直說道:「趕緊給我把人領走,大過年的別讓我不消停!」
「既然來了就算了吧。」二大爺怕這一折騰影響他孫子。
顧垂宇冷笑一聲,顧衛兵這事兒做得太不地道。他都已經跟他挑明了陳靜是他以前的情婦,他還執意說什麼陳靜已經向他坦白過,誰沒有年輕犯糊塗的時候,照他看來,人什麼時候都有犯渾的時候,想讓她上檯面還非得拿輩份壓人了,還把他老父親拿來做靠山,這是五十歲的人做的事兒?還把他凈凈給硌應得不行,今天不把陳靜馬上送出去,凈凈可能連飯都吃不下了。他既然全然不顧及他,他也不必客氣。
「二爺,這可不行,這陳靜是我以前一情婦來著,我媳婦兒知道這事,她在這兒我媳婦兒就生氣,現在她肚子里懷的是老顧家正兒八經的嫡子嫡孫,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
顧垂宇此言一出,引起軒然大波,二大爺瞪圓了雙眼氣得不行,「衛兵,你……!」拿著侄兒不要的破鞋當寶,他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顧垂宇!」顧衛兵沒料到他居然這麼不留情面。
陳靜頓時臉如鐵青。
顧衛軍也竟不知道有這樣的事,對自己的堂弟氣得直搖頭,「垂宇以前沒長進,你比他更沒長進!他至少改邪歸正了,你倒是越活越過去了!」他越說越氣,心想別真氣壞了老三媳婦,「要麼她走,要麼你們倆走,別在這兒讓一家子人吃不下飯!」
「大哥,你也知道我前妻是什麼性子,我能忍到今天就不錯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家的溫暖,你就不能理解理解?」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想怎麼過怎麼過,我們也攔不住你,但是這個女人是絕對不能進顧家門,你要是執意跟她一處,最好另立門戶,我們老顧家丟不起這個人。」
二大爺只覺臉上無光,這女人以前做過三宇的情婦,想想以後生下來的孫子都低人一等。他的心思也一下子淡了,擺擺手,「把她送回去吧,大家還等著吃年夜飯呢。」
「爸!」沒想到父親臨陣倒戈,顧衛兵不由叫了一聲。
「快走吧,送了你再回來。」顧衛祖還是沒把話說死了。
「不回來也成。」顧衛兵的親妹冷哼一聲。要是給他起了這個壞頭,家裡的男人還靠譜嗎?
顧衛兵眾叛親離,一時不敢相信他們居然這麼對他。
陳靜孤立無援,見顧衛兵也傻了,只得自力更生,抹了抹眼淚道:「我知道大家看不起我,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麼目的,雖然衛兵比我大很多,但他一直很照顧我,我才不由得傾心於他。事實勝於雄辯,大家以後會知道的。」
偌大的飯廳沒一個應聲,連瞅都沒瞅她一眼。
這種女人他們見得還少了?
顧衛兵見狀,氣憤地拉著陳靜就走,「行,你們就好好過年吧,就當沒我這個人!」
憋屈地跟著顧衛兵走了出來,陳靜一眼看到在大廳領著孩子玩兒的商凈,還有站在她旁邊說話的顧夏。
「我去跟小夏道個歉,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她轉頭柔聲道。
「你還去幹什麼,她待會又拿水潑你。」
「你們畢竟是父女,我不能讓你們為了我反目成仇啊,那樣我就更罪過了,你讓我去試試,好嗎?」
顧衛兵心想這麼知書達禮的女孩怎麼家裡人就不待見,就是因為她比他小二十來歲就是有目的嗎?
陳靜得到首肯,挺著肚子走了過去,顧夏眉頭一皺,上前就要開罵,商凈明白陳靜心思太重了,怕她吃虧,將她拉到身後,冷冷道:「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陳靜直直盯著她,「明明是我先跟他在一起的,憑什麼是你享盡這一切?」
商凈面無表情地道:「是你自己作踐。」自己都不懂珍惜自己,還指望誰呢。
「我為愛情可以不顧一切,你瞻前顧後還能博得男人憐惜,你的手段比我高。」
「沒有人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即使當初我跟顧垂宇錯過了,我會遺憾,也不會後悔。」
「跟她說那麼多幹什麼!」顧夏哼了一聲。
陳靜轉了視線看向她,微微一笑,「你大概還不知道吧,要不是她,我也不會跟你爸在一起。」
商凈喝道:「陳靜!」雖然剛剛她跟顧夏說了這事,也不代表她能在這兒挑撥。
「你這賤人還想挑撥離間,你不就是我三哥以前的情婦嗎,什麼大事,我爸瞎了眼我哥還沒瞎,他不就是玩玩就把你扔了!」三哥以前何止一個情婦,要是每個都像她那樣顧家豈不亂了套了?說來說去還是她本身最賤。
「你……!」陳靜上前一步。
「你什麼!」顧夏長臂一推。
「啊!」陳靜叫了一聲,商凈下意識地伸手拉她一把,卻被她一手推開。
商凈自己也打了個踉蹌,幸好顧夏給扶住了。
顧垂宇出來找老婆,見到這一幕嚇了一大跳,「商凈!」他跑過去摟住她,「你沒事吧?」
「沒事。」商凈搖搖頭。
顧衛兵也上前來,他看了看陳靜又關心地看看商凈,現在這侄媳婦是寶,要是她有個閃失他還真沒法交待了。
大伙兒聽到聲音都出來看看,一見這場面不由分說地就問商凈傷著沒有,要不要去檢查看看。陳靜挺著大肚子站在一旁,幾乎把下唇咬出血來。
顧衛兵又被顧衛軍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這才拉著陳靜走了。
商凈再三保證自己沒事兒,大家才放了心下來,回到包廂里讓服務員準備上菜。顧垂宇摟著商凈千哄萬哄,商凈這才慢慢消了鬱氣,開開心心地過除夕。
而這邊的陳靜坐在冷清的車裡,瞟向開車的老男人,嗚嗚地落下淚來。
所謂同人不同命,大抵也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