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屍魈

空客降落機場，眾人分乘大巴，經過一番輾轉，終於來到楚家故地。

楚依依自從出生之後，就沒有回過故鄉，對這裡的大街小巷、一草一木都很陌生。不時東張西望，眼神中充滿好奇。

但不知為何，聽見鄉音時，她卻覺得很是熟悉和親切，也許這就是血脈中的記憶傳承。

梅姨感觸更深，她在這裡渡過了一生中最快樂、最甜蜜的時光，也經歷了最黑暗、最痛心的大變。

十多年前，這裡是人間勝境，古木濃翠，亭台軒榭、小橋流水，但如今已化作一片廢墟。

因為風傳鬧鬼，吃人心肝，還出過幾次人命。所以當地百姓都不敢接近方圓數里之內，楚家舊宅還保留著災劫時的原貌。

到處是大火后的斷壁殘垣，荒草叢生，枯樹上烏鴉悲啼，無比凄涼。

梅姨攜帶了香燭紙錢，帶著楚依依在廢墟旁拜祭一番，引來人群中無數複雜的目光。

原本以為，楚家遭難是大道盟餘孽所為，但經過近一年的深入調查，層層抽絲剝繭，才發現其中大有隱情。

當年大道盟被剿滅之後，的確逃脫了幾位高層，比如聖子風無忌，還有五方使者。

血妖納蘭傑去了關外，改名換姓創建黑龍會，一門心思修鍊血妖重生術，試圖延續生命。

邪佛吳法天跑到草原上，裝神弄鬼，被鷹狼幫奉為真佛。

聖子風無忌脫身後不久，就遭遇大批高手伏擊身死，連隨身攜帶的白骨陰陽劍，也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而緊隨主子的艷屍李瑩姬、人魔鍾無疚、巫鬼巴圖罕，被制服后煉成傀儡，最終覆滅在烏魯克城外。

現在的所謂大道盟餘孽、風公子，還有數十年來的一宗宗血案，都是別有用心的喬裝改扮所為。

其中包括慕容世家和慕容連城，但絕不僅僅是他們，也許諸多宗門世家都有默許和參與。目的就是為了方便隱藏身份，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林羽鴻淡漠地注視四周，將那些眼神古怪的人，相貌、特徵牢牢記住。他們當中，也許就有當年的兇手。

拜祭完畢，楚依依和洛秋眉展開古今兩幅地圖，互相比較，尋找具體方位。

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臉皮蠟黃，毫無生氣，顯然是遮掩了真容。

口中發出夜梟般的乾笑，伸手一拂，如颶風龍捲，地面上數以噸計的磚頭、瓦礫全部清空，顯露出一個幽暗深隧的洞口。

「嘎嘎嘎，不用找了，就是這裡！」

梅姨猛地轉頭，死死盯著眼前的老者。她知道，此人必是兇手無疑，否則不可能對楚家秘境的位置如此清楚。

那裡只有楚家家主和長子嫡孫才有能進入，連自己都沒資格。

有幾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呵呵，老六記憶力不錯啊。」

「是啊，十多年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了。」

這些話傳入耳中，讓林羽鴻面色一片肅殺，暗暗下了狠心。

「不用甄別了，這些傢伙沒一個好東西，全乾掉算了。」

林羽鴻從懷裡掏出一顆百草煉製的寒露丹，給火鴉嘗點甜頭，讓它率先進去探路。

自己緊隨其後，請上官龍堂壓陣，葉瑤、梅姨、上官鳳儀左右警戒，將楚依依、洛秋眉護在隊伍中間。

石階深入地底，遍布刀劈劍砍的痕迹，還能看見化作白骨的殘肢斷臂，可想而知，這裡當年爆發了多麼慘烈的廝殺。

到了盡頭之後，面前出現一座高大的祭壇。祭壇周圍佇立著四隻振翅欲飛、五彩斑斕的鳳凰神鳥。

長長的喙上還叼著四盞油燈，散發出幽幽碧火和異樣的馨香。裡面盛著的，應該是傳說中萬年不滅的鮫人油。

祭壇中間是一位女子塑像，身穿紅色長裙，渾身烈焰升騰，這就是楚國供奉的先祖火神。

在女神腳下，密密麻麻地堆疊著無數骸骨，慘綠色的磷火四處飛舞。血液已經凝固成紫黑色，在祭壇上積了厚厚一層。

直到此刻，梅姨才知道楚家所有人最後的結局，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看著祭壇上的森森白骨，楚依依心痛如絞，這些曾經都是她的親人，還包括從未謀面的父親。

生平第一次，在小丫頭純潔的心靈中，明白了「仇恨」的含義，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全家人報仇雪恨！」

卻聽那個無名老者還在口無遮攔地說著：「這些楚家人都是雜種，幾百人血祭竟然一點用也沒有。幸好天無絕人之路，還剩下一個純血的女娃。」

「住口！」

梅姨、楚依依等人齊聲怒喝，眸中火苗亂竄。

「哈哈哈，幾個無知小輩，當著整個武林的面，你們還敢對老夫動手不成？來呀來呀！」

「好，那就成全你！」

真是不做死就不會死，林羽鴻發出喝令，眾人同時出手。

梅花針、白骨劍、斬鯢劍、鳳血鳴、罡煞劍氣，還有楚依依從玉璜中召喚的紫宵神雷，連火鴉和貓咪都噴吐出烈焰寒冰，一齊向老頭的身上招呼。

沒有半分意外，瞬間將此人轟殺成渣。

「啊，他們還真敢動手！」

群情嘩然，紛紛上前。上官龍堂屈指輕彈，水龍吟化身千百，漫天游弋，讓所有人無比忌憚。

「算了，幾隻蹦躂的螞蚱而已，不足為慮。等聖殿開啟，得到諸聖傳承之後，再跟他們算總賬。」

將骸骨整理一番，楚依依勇敢地踏上祭壇。梅姨雙手合十，默默祝禱。

「楚家的列祖列宗，我帶著依依回來了。如果你們在天有靈，請保佑此行順順利利，保佑仇人全部下十八層地獄。」

在女神腳下，有一張青玉雕琢的供台，在火焰照耀下，散發著微若的光芒。上面篆刻著六個凹槽，正是祭天六禮器的模樣。

楚依依分別將六枚古玉放入，然後咬緊銀牙，伸出手臂。

梅姨忍著心痛，手持易水寒，在女兒的皓腕上劃出一道口子。

「滴答、滴答……」

鮮血淅淅瀝瀝滴落，供台頓時光芒大作，無數符文憑空浮現，如蝌蚪般扭曲遊走。

「轟隆隆——」

甬道盡頭落石如雨，煙塵瀰漫，顯露出兩扇青銅大門。

隨著鮮血滴落，符文不斷流轉，地底傳來液體流淌的聲音，大門緩緩開啟。

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開了開了。」

「我出的錢最多，我先進。」

「憑什麼，每人都是一張票，你給我退回去！」

眾人你推我擠，互不相讓，都想第一個進入聖殿，奪取最好的傳承。

林羽鴻看得心中暗喜：「最好你們先來場火併，全部死翹翹，省得我再花一番手腳。」

一個人仗著身法高明，縱身而起，越過人群，來到開啟了尺許的青銅大門前。

轉身狂笑：「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得意洋洋地說完后，卻發現大家都驚駭無比地看著自己，感覺莫名其妙。

「這是什麼表情？」

突然間，他察覺全身一陣陰寒，深入骨髓。愕然低頭，發現在自己胸膛上，竟然探出一隻乾枯的爪子！

「啊，何方妖孽！」

此人也是某世家的長老，煉神修為，六覺敏銳，身軀堅實無比，還穿著異獸皮革鞣製而成的鎧甲。

但這隻爪子竟然無視所有防禦，直接才後背穿入，直達前胸，何等鋒銳。

最恐怖的是，明明被一爪穿心，但卻感受不到絲毫痛楚，完全沒了知覺！

「嗤——」

爪子抽了回去，再看此人的胸膛，心臟不翼而飛，出現一個大洞。

青銅大門后，響起一陣「咯吱咯吱」的咀嚼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啊，救我，救救……」

那人神情恐怖之極，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連聲呼救。

沒有人理睬他，都向後退了幾步，各自緊握飛劍、法器，全神戒備。

身為煉神高手，生機磅礴，即使沒了心臟，也能再存活一段時間，但只是徒然增加痛苦罷了。

怪物再次出擊，才門后探出一顆光禿禿的腦袋，迅捷無比撲來。

這次扣住了那個倒霉鬼的腦門，五指如鉤，深深陷入顱骨。將他整個人拖進門裡，「咔嚓咔嚓」一通大嚼。

青銅大門巍峨聳立，裡面幽暗深邃，陰風陣陣，吹得大家雞皮疙瘩直冒。這哪裡是什麼聖殿，分明是個鬼窟！

林羽鴻為楚依依點穴止血，不讓她再繼續開啟大門。叮囑身邊的人小心防範，怪物很可能不止一隻。

所有人都全神戒備，只有洛秋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拍拍林羽鴻的肩頭，嗤笑道。

「區區一頭屍魈罷了，智商跟你差不多，都屬於腦殘一族，不用害怕。」

林羽鴻裝作沒聽見話里的譏諷，虛心求教道：「人形度娘，跟我們百科一下，這到底是人是鬼？」

「屍魈，是武道高人臨終前一口元氣不散，轉生而成的異類，僅憑本能行動，嗜好新鮮血肉。其實在我老家，這些常識連三歲孩子都知道，也難怪啦，畢竟你們都是些沒見過大世面的鄉下土鱉。」

說話間，幾位高手祭出飛劍，試探攻擊。

「錚、錚、錚……」

凌厲無比的飛劍，竟然只能在屍魈身上劃出幾道血痕，不能傷及根本。

「嗷——」

屍魈受痛，一口綠色濃霧噴出，飛劍沾染之後，頓時失去靈性，搖搖欲墜。

被怪爪一把撈住，三兩下扭成廢鐵，然後躲進青銅大門內，時不時探出腦袋，向眾人呲牙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