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遺忘

「最後，在一次慘烈的戰疫中，喀里斯王親自出征，王與王妃抵抗不了他那邪惡的力量而犧牲。為了不使他們的國家成為喀里斯王的附屬品，他們都用了九位法師的力量，將他們的國家用咒語封住，使任何人都進不了他們的國家。就這樣，他們維持了十幾年的和平……」

女子的神情十分悲傷，低述的語氣劃過天，氣，好像有一股很沉重的壓力，緊緊撞擊一般。

怡怡不明白！

這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四個強大的君王——有仁慈,智慧,小氣,殘暴，等。甚至西方之王的侵略與那個國家的捍衛抵抗……這些情節都使寧燕的心口發熱，心誠的替他們緊張；她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在她聽了這故事後，她的心竟有股疼痛的感——彷彿感同身受；彷彿她親眼看到這則故事的景象，一默默在她腦海掠過；彷彿她親耳聽到他們絕望的吶喊聲……」

「後來呢？那個小公主怎麼樣了？」怡怡不知為何，自己最關心的是那位差點成為亡國奴的小公主。

女子的迷迷茫茫，她的眼底有一種奇異的光芒。

「神龍將小公主放到了另一個世界，把她送給一對夫婦領養，並且決定在她十九歲成年那年，讓她回到她自己的國家……」

怡怡制止不住心裡那份很深很深的哀愁。

「小公主回到她自己的國家，那麼，養育她的那一對夫婦不就會很傷心嗎？那位小公主會捨得離開他們嗎？」

「會被所有人遺忘？」曾是那麼熟悉並且深深摯愛她的父母,朋友都將忘記她——就像她從不曾存在一樣——這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她們的記憶中，原有的她的景象,她的笑容,她的哀傷,她所有曾存在的一切，就在這麼一瞬間完全的被滅掉？！

不，她不要被遺忘！

如果她是那位小公主，她一定不甘心就這樣被人遺忘。十九年的親情,友情都將變成泡沫，她絕不甘心……

怡怡實在不敢想象，如果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她會變成怎樣？

她不敢想！

她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小公主！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殘忍？」她此刻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感覺都傾注在這則「故事」上，一時竟忘了來這裡的目的。

「是很殘忍的！可是你可曾想過，小公主必須回到屬於她的地方，而一旦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她就不能回頭，只能往前走。熟悉的人，被分隔在兩個世界，這對思念的兩方都是痛苦的一件事。讓他們對小公主存在的遺忘，這對他們來說，不該是好事一樁嗎？」我想，那位小公主也不希望她喜歡的人痛苦吧？」女子的話中，勸慰的語氣比解釋濃厚，但是寧燕並沒有仔細去分辨，因為她正在專心思考她的話。

是啊！她說的也對！如果小公主註定要回到她的國家，與其讓兩方的人因思念而痛苦，那倒不如讓她們將她忘了，讓她獨自承擔這相思之苦。

朦朧的意識中，她感受到有人輕拉她的手，將她從沉思中驚醒。

「小龍！」她一看到眼前的人，不禁驚喜地喊出聲來。

她就是為了尋找小龍，她才跑到這裡來，還聽了這麼一個凄美的故事——當她看見笑嘻嘻的小殷，怡怡才又憶起她來此的目的。

「小龍，你這該打屁股的壞小子，你到底跑哪兒去了？竟然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

小龍一點也沒有她想象中該有的慚愧表情，依舊笑得開心。「我去玩的嘛！胡姬要我帶你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所以我就跑去玩啦！」他突然轉向那女子問道：「你對她說了沒？」

女子點點頭。

怡怡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

「小龍，我來這裡已經很久了，我怕我的隊友們正在著急地找我，我們先回去好不好？」寧燕怕她再不回去的話，大概會成為「山難」的搜尋對象。

小龍看了怡怡一眼，又著急的轉頭問那名女子：「胡姬，你到底跟她說了沒有？」

原來這位美麗的女子名叫胡姬。「我還沒有告訴她——她的身份。」

怡怡瞪大眼睛，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你們到底要對我說什麼？乾脆明白的說出來！」怡怡。感受到空氣中有一種奇異的波動，似乎有某一嚴重的事要發生了。

胡姬那雙美麗深邃的眸子凝視著怡怡。「如果我告訴你——那個故事是真的，你信不信？」

怡怡愣了一下，很遲疑。「我——」

胡姬美麗脫俗的臉蛋有抹深刻的愁容。「那我再告訴你，那個不屈服的小國就是我們，你信不信？」

「你們——」怡怡忍不住一聲驚喊。

胡姬口中的故事真的不只是故事而是事實？而且主角就是她的國家！那眼前這個世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一個王的世界？不是魔法的世界？

她一定還在做夢！對了，是小龍帶引她來做這個夢——只要她一醒來，她就會發現，她依舊躺在帳篷里……」

好了，別慌，別緊張！就把這當做是在夢中探險好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怡怡懷疑的看著胡姬奇怪的笑容。

「因為你就是我們的小公主！」小龍清脆悅耳的聲音像是出乎意表的丟出一枚炸彈，令她震耳欲聾，亦是不知所措。

不是！」怡怡大聲嚷叫著，而聲音之大也把自己嚇了一跳。

為什麼她會如此駭怕？

小龍搖著她的手。「你是！你就是我們的小公主！」

怡怡張大眼瞪著他，不可思議地輕輕笑了起來。「好了，小龍，你別再玩了，我很明白你的遊戲，你又帶我來做夢,玩遊戲，是不是？」

「這次不是夢，是真實的！我為什麼每次都要進入你的夢中，就是因為你是公主，而我是神龍，我必須在那個世界保護你……」小龍的神情激動，說話的態度很真誠，令怡怡都快要混淆思維了。

「小龍！」怡怡蹙緊眉頭，空空的腦袋卻挪不出空位可讓她再裝進這個詭譎的訊息了。

是不是該轉身就走，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還是趕快把自己打醒，離開這個夢境？

「公主！」

怡怡聞聲抬頭，驚嚇的差點就要跳起來——眼前跪著黑壓壓的一群人——「你們在做什麼？你們——」怡怡慌亂的往一邊退去。

胡姬抬頭，她的淚征順著她柔美的臉龐滑下。「公主！我們好不容易才看到你回來，為什麼你不肯接受我們？我們都是你忠誠的子民啊！」

怡怡實在無法相信，這實在太荒謬了！她竟是他們的公主？而不是她親生爸媽的女兒？

她是不會相信這一切的，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相信這個謊言。

怡怡一轉身，跑了出去。

眾人一驚，也跟著跑了出去。

怡怡一心只想逃離這裡，根本不顧東南西北，她只想遠離這個荒唐的地方,荒謬的夢境……

該死！她為什麼這麼倒霉？

都怪小龍！

小龍也是他們的人，他們幹嘛沒事尋她開心？幹嘛要她當什麼公主的？

老天啊！這個夢也該醒了吧？

那些人還緊追在後！

怡怡的身子雖然輕盈，腳步雖然飛快，但是她沒停多久就馬上被追上，而他們很輕易的將她團團包圍住。

「你們怎麼還不死心？我說過，我不是什麼公主，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你們聽清楚了沒有？」她很生氣，幾乎是用喊的喊出這些話。

被他們這麼一搞，一向有主見的怡怡都快失去理智了。

胡姬的紫眸中全是堅決。「就算你再怎麼否認，你還是我們的公主；你的血液中流著王與王妃的血，你的靈魂是他們最美的結合。你不能否認你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就是你至親的父母！」

「不是！我的爸爸媽媽都在我的家中，他們才是我的父母！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怡怡理直氣壯地反駁胡姬。

胡姬搖搖頭，笑看著她。「你就跟王一樣固執！」

「我跟他沒關係！」她冷哼一聲。

胡姬突然抓住怡怡的手。

怡怡一愣，遲疑了一秒鐘，才掙扎著。「放開我！你抓著我的手做什麼？」

「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

不由得怡怡分說，胡姬挾住她，沖向那一層迷霧——一道白色的光芒強烈的迎新向怡怡，令她的眼睛久久不能睜開；許久，當怡怡再次睜開眼睛時，她驚愕的發現自己正置身家門前——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小洋房……

吁了一口氣，她終於回到自己家裡了！

可是胡姬呢？

怡怡一轉頭，胡姬還站在她的身後，正微笑地看著她。

怡怡狐疑地回視著她。「你是——」

「我要向你證明一件事。」胡姬指著裡面。怡怡看著家門，再看看胡姬。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的疑問只得到胡姬一抹令人費解的微笑。

這時，怡怡的身後傳來開門時。

她一轉頭就看見千媽媽正提著一隻菜籃要出門。

她立刻衝上前去，高興之情溢於言表；在歷經了奇妙而荒誕的幾個小時后，能再回到自己的家園，能再見到自己的親人，這種感覺真好！

「老媽，我回來了！」怡怡執起她媽媽的手，一回頭卻看見胡姬。

千媽媽的表情十分困惑。「你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

這一聲疑問，如平地響起的春雷，震耳欲聾；怡怡的一口氣瞬間被卡在喉嚨，難過得差點窒息！

「老媽，你——」怡怡怔忡地望著千媽媽疑惑的神情；她實在不明白她的老媽怎麼會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她，她的心不由一沉……

千媽媽輕輕地抽出被怡怡拉住的手，很慈愛地瞧著眼前這位輕靈可愛,模樣實在討人歡喜的女孩，她不禁微微而笑，和藹可親地道：「小姐，你是不是找誰？如果我能幫得上忙……」

怡怡望著她母親熟悉那張熟悉,依舊慈愛的臉孔，她的心便開始抽痛著，絕望的心情漸漸擴大……

她幾乎是無助,乞求地抓著千媽媽的手。「你不認得我嗎？我是千怡怡啊！你再看看，是我！」

千媽媽皺起了眉頭，不理解這位一直要她認她的女孩——她雖然不年輕，可是還不至於老到記不起她曾經認識過的人面孔！

她再仔細地看了看女孩子，然後抱歉似地笑了笑：「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你，我想應該是你找錯人了！」

怡怡此刻感覺到有一種置身冰窖的寒冷；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不！她不相信！她不要這樣！

怡怡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我是你的女兒！我是你的女兒——千怡怡啊！你不能忘記！你為什麼不記得？媽，你快想起來，你快想起來呀！」

千媽媽用著最後一絲的耐心道：「小姐，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媽，我沒有女兒，我家沒有孩子！」

怡怡此時此刻的蒼涼和失落，不是用筆墨可以形容的，她的心幾乎已跌到谷底……

胡姬？是胡姬！這一定是她搞的鬼！

怡怡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能是胡姬后，她的心又燃起一絲希望！她急切地回間尋找胡姬的身影。

「胡姬，你快出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變的，你出來！」

胡姬並沒有出現。倒是她的喊聲引來附近人鄰居的圍觀。

「小姐！我還得去賣菜，你最好是到另處去找找你要找的人。」千夫人的口氣已有些不耐煩了。

怡怡卻固執地抓著她的手不放，一味地搖搖頭。她已經慌得沒主意了！

這時，千蔣麟也聽到門外的吵鬧聲而走了出來，他看見一個女孩子正拉著他太太的手不放時，不由愣了愣。

「阿麗，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江天麟的表情跟千媽媽一樣冷漠。

怡怡瞪大眼睛，驚喜地叫道：「老爸！不會連你也不認得我吧？」

千蔣麟聽到「老爸」這個刺耳卻又親切的叫喊聲，比他老婆還吃驚。「我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女兒？阿麗，她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剛才一看到我就喊我「媽」！「千媽媽表情很莫名其妙。

千蔣麟轉向怡怡，她那一副受傷,急慌了的模樣，令他霎時湧上一股近乎父親的疼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