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匕首上反出的寒光刺痛了顧宸的眼，他閉了閉眼睛，緩緩退了兩步，臉色煞白，滿眼沉痛的看了傅顏很久。

他退後兩步，對著齊品揮了揮手。

齊品將兵器收了起來，又走出去將包圍傅府的侍衛遣回去，才又回到顧宸身邊。

「你放心，我將止允送到安全地，就回來自盡，只求你別牽連傅府。」傅顏聲音顫抖的說完這話拉著顧瑾正要走。

顧宸垂著眼，看也不看傅顏他們，慢慢開口道，「你與他一道離開，朕不想再見到你。」

他似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將這句話說完，眼神冰冷，語氣沉痛。

停了停，又道，「傅家並沒有錯，朕自不會遷怒於人。」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朕，他每說一句，傅顏的心就抽疼一下，直到他說完，傅顏壓下心裡的酸痛，轉頭看著他，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謝皇上不殺之恩。」

顧宸沒有轉頭看兩人，咬緊牙關，握緊拳頭，控制著因為心痛，產生的顫抖，「在不滾，朕便殺了你們。」

傅顏渾身一震，閉了閉眼，淹去眼中剩下的光，扶著受傷的顧瑾走了幾步，又轉回頭，看著顧宸的背影道，「那個。」

「還有何事一道說完，說完馬上滾。」顧宸已控制不住心裡的酸痛，只想快點回去一個人舔舐傷口，她卻一再回頭攪亂，想到自己餘生再也無她，就難過的連喘氣也喘不上。

傅昌平怕傅顏在說話惹怒了顧宸，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緊張的向前走了幾步。

「能不能準備一輛馬車？止允這樣，我怕走不出盛京城。」傅顏低聲問道，心中的難受，加上顧瑾的重量，壓傅顏站立不穩。

「准。」輕輕的一個字，傅顏聽在耳中，心裡感激，愧疚接踵而來！

馬車停在傅府門外，傅顏攙扶著顧瑾慢慢爬上馬車，又坐在車轅上歪歪扭扭的駕著馬車往鳳羽樓走去。

此時天色已有些泛亮，路上行人還很少，走到鳳羽樓，掌柜的已打開了門。

傅顏將馬車停在外面，囑咐顧瑾幾句，便匆匆進了鳳羽樓。

「小姐怎的這麼早就過來了？」

「老吳，我今日便要離開盛京城了，你將銀兩給我些，其他的你發給夥計，將鳳羽樓盤出去，我把房契帶來了，盤出去的銀兩給傅府送回去。」傅顏滿臉嚴肅的看著掌柜，低聲囑咐道。

「不開了？……」掌柜震驚的看著傅顏，這也太突然了。

「不開了，以後我不會回盛京城了。」傅顏不知自己如何說出來的，只覺的想一下就心疼的難受，在盛京城時，總想著外面多逍遙，要走了卻又放不下，捨不得。

「好吧！」掌柜的走進櫃檯，將抽屜的銀票拿出來給了傅顏，又將銀子給了她一些。

「小姐，你以後要去那裡？」掌柜不放心的問道。

「我去浪跡天涯。」

「不是快要嫁給皇上了嗎？」掌柜好奇的問道

「老吳，做皇后才是這個世道最難的工作。」傅顏感慨道，卻知道自己多麼希望能與他成親，對自己來說那麼難學的規矩都好好的學了。

雖捨不得顧宸，可是走到這一步，卻又身不由己般。

「上次讓你幫著張福來找的房子找到了嗎？」傅顏想快要離開了，總要安頓好一切，才能撒手。

「小姐放心，小院很好，他看了很滿意。」

「那就好。」

拿了銀子，傅顏回到馬車時，顧瑾已睡著了，傅顏只好趕著馬車慢慢晃到城門口。

街上還沒行人，城門已打開，守衛站在門口看著傅家的馬車通過，也無人阻擋。

出了城，紅鷹紅米二人齊齊現身，傅顏坐進馬車裡，將車轅讓給紅鷹紅米。

馬車裡有些暗沉，傅顏低著頭，眼淚慢慢流下來。

「捨不得他，為何要保我？」顧瑾低看出她的不舍，沉著嗓音問道。

「捨不得他也不會死，可是不保你，你會死的。」傅顏因哭過，嗓音有些嘶啞的回道。

「真的決定與我浪跡天涯了？」顧瑾爬過去，挨著她問道。

「去江南吧！我喜歡江南水鄉。」傅顏淡淡的回應著。

落雨時，撐著油紙傘走在江南水鄉的石橋上，聽著雨滴打在傘面的聲音，看著煙雨迷濛的江南風情。

傅顏正在幻想，突然聽到顧瑾問，「江南是何地？我們大夏沒有江南啊！」

傅顏只覺得自己腦中的畫面突然就崩塌了，化為了點點泡影，悄然無蹤。

「不過我們這裡有水鄉。」顧瑾見她突然變臉了，又趕緊補充一句。

「你信不信，我讓你再多一個窟窿。」傅顏咬牙看著臉色蒼白，卻滿臉微笑的顧瑾，自己已這麼傷心了，他卻還嬉笑吵鬧。

「女俠饒命，我錯了，開個玩笑而已嘛，這不是看你情緒不好，想逗你開心嘛。」顧瑾討好的陪著笑臉。

「哼。」傅顏偏過頭看著馬車壁。

春天的水鄉，就如同煙雨江南一般，充滿詩情畫意！

下雨天撐著傘，漫步在雨中，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多美好！

「吁……」馬車突然停止了，驚醒了正在做夢的傅顏，她抬起頭揉了揉眼睛，看著慢慢爬起來的顧瑾，現在已下半夜了，離開盛京城已很遠了，再走不遠便是新閘鎮。

出了盛京城，顧瑾才老實的與傅顏說明。

傅顏正要揭開車簾問問發生了何事，突然破空聲響起，紅鷹紅米已跳下車轅沖了上去，傅顏拉過顧瑾，一把按下。

顧瑾無語的看著傅顏，自己功夫這麼高，雖受了些傷，卻也沒有嚴重到不能自保。

正要開口說話，接二連三的箭矢夾雜著千鈞力道沖著馬車而來。

兩人困在馬車裡，狼狽的躲閃著，傅顏輕聲道，「要出去才行，馬車太窄，施展不開。」

「你先放開我，我能自保，你只要保住自己。」顧瑾沒好氣的開口說道。

「啊！哦，哦！」傅顏連忙放開壓著顧瑾的手臂。

剛放開，車外傳來短促的驚呼聲，傅顏揭開車簾跳下馬車，紅鷹左手臂上插著一根箭矢，兩人背對著背站在車前。

「樓主小心。」見傅顏露了面，紅鷹滿是驚恐的連忙提醒道。

傅顏只覺得隨之而來的箭矢印在眼中，緩緩向著自己衝來，想要躲閃怕是來不及了，她只能側身卻也只避過要害，箭矢的衝勁讓她倒在剛出馬車的顧瑾身上，顧瑾連忙扶著她。

鑽心的疼痛瞬間布滿了感官，傅顏忍著痛意，抬眼看著樹林里隱藏的敵人，那些人並不出現，卻對自己行蹤了如指掌。

是誰在這個時候還想置自己於死地呢？

顧瑾拉著她回到了馬車，「你先躺在車裡，我去會會那些人。」說完就要跳下馬車，傅顏一把拉住他。

「幫我把露在外面的箭掰斷，這樣方便些。」傅顏雖怕疼，可此時正是生死存亡之際，疼痛算什麼。

顧瑾猶豫了一會，拿出匕首將箭削去。

傅顏抽出軟劍，握緊劍柄，緊張的看著車簾。

兩人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同時衝出馬車，顧瑾飛身向著射向傅顏的箭矢方向飛去，將手中匕首擲出，只聽草叢裡傳來一聲悶哼，接著倒地聲響起，顧瑾並未放下戒心，依然左右閃躲著往那處飛去。

紫筆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