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姑娘，你聽我解釋
七月十五。夜。
中元節，也就是一年兩度的鬼節。與三月清明節不同的是，中元節不用到山上去祭奠祖先。只須在家裡擺上供品仙燭紙錢即可。
不過這個節日卻比清明節熱鬧多了。大街上擺賣著各式各樣的鬼怪面具。
巨大的鬼神像由竹篾編織，紙糊於外，染上各色的顏色，形成各種陰森恐怖的形象。
不只有額頭上貼著升棺發財的黑白無常。還有滿面皺紋嘬著嘴的孟婆。奈何橋下奪魂而食地獄血犬。腦滿腸肥的貪吃鬼，裝扮俊俏的好色鬼，尖嘴猴腮舌頭垂在外面的長舌鬼……。
拔舌，腰斬，油烹，溺水，刀山，火海，剝皮……，各種受刑場景活靈活現。
甚至，楊辰還看到判官鍾魁，十二殿閻羅，諦聽，地藏菩薩。
各色的植物：彼岸花，曼陀羅，兩界花，向陽花……
這些比起前世熱鬧多了。
簡直就是地獄重現。
這些東西大多是由各個商家請工匠做的。做的越大，越精妙傳神，越有面子。
這些神鬼像之下書寫著各個商鋪的名字。也是種變相的打廣告。
河邊三三兩兩的人結伴同行，拿著親自折的或者買的蓮燈，在蓮葉上寫著自己想說的話，點上一支小小的蠟燭，雙手合拾，寄託上自己的思念，輕輕放入水中，往河中間推去。
楊辰也買了個蓮燈，帶著楊琳來到河邊，點燃蠟燭，將手中的蓮燈放入河裡，看著它盪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渏，緩緩向河中間漂去。
「哥，你的蓮燈怎麼不寫字呢。你看別人都寫。」楊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對了，你的蓮燈是給誰的？」
「是給爺爺的嗎？」
「不是？」
「那是給誰的？」
「給……給我自己的。」楊辰長長嘆了口氣，似乎想把身上的不自在全部驅走。
「對了，你見過爺爺嗎？」楊琳問道。
「沒，但聽說，聽娘說，爹十幾歲的時候爺爺就死了。死在亂軍之中。那年北梁入侵。爺爺為了保護老爹，自己引開北梁兵。」
「老爹也是因為這個才進了軍隊。」楊辰說道。
楊辰和楊琳慢步在街道上穿行，眼睛時不時往兩旁的樓閣上看去。時不時會有一雙眼睛與他對視片刻。
現在楊辰是安國公府的重點保護對象。本來梁若然不想讓他出來的。但經不起楊辰和楊琳軟磨硬泡，終於同意了。不過卻苦了周圍暗中保護的將士和家丁。
前幾天圍殺北梁細作的時候，楊辰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些細作雖然刻意地去除了原本的印記。北梁人特有的特徵還是抹不掉。
平時看上去並無區別，卻經不起查。
這對於一個細作組織來說是很不嚴謹的。
楊辰只想到兩個原因：一，由於上一次在西城外十里亭折扣了幾十號人，人手不足，從他們地方調補。
由於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能臨時調派，倉促之下只能隨便找了些人來頂替。
二，他們在上京城將有大動作，需要大量人手。而細作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員，各項能力要求都高。
並且要從小培養才能不會出現破綻。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寶貝，肯定不會捨得集中在一個地方。所以就從別的組織調派。
如果是第二個原因的話，未來的上京城將有一場動亂。
本著未慮勝先慮敗的原則，楊辰本能地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楊辰把自己的分析說給老娘，老娘表示贊同。於是從各地抽調了些同袍會的好手進入上京城隨時待命。同時，也有消息傳到了京都府。
楊辰帶著妹妹悠閑地逛著街。今天是中元節，老娘才放他一晚上的假期。這讓楊辰分外感到幸福。
兩人一路走，一路吃。很多時候楊辰都只是嘗嘗味道，大部分都進了楊琳的肚子。
有時候楊辰很好奇，楊琳的肚子看著也不是很大，是怎麼裝進那麼多食物的。
街道兩邊有不少賣蒸熟的黑糯米和鹼水粽子。
楊辰給自己和妹妹楊琳買了幾個。店家送了些白糖。
黑糯米是用一種和楓葉差不多形狀的葉子浸泡而成的汁，用汁泡把糯米泡黑入味，這才放上蒸籠。蒸出來的黑糯米呈紫黑色，口感綿軟，又沒有糯米本身的膩味。
鹼水粽顧名思義是在糯米里放入鹼粉。煮熟的粽子呈暗黃，色，搖而不墜。本身有些膩，不過配合些許的糖，味道剛好。
這在前世，恰巧在楊辰的家鄉就有。
兩人走了一會，只見前面走著一個白衣公子。
楊辰看著背影，覺得有幾分熟悉。同時，一陣熟悉的味道從前面飄來。
腦海里不由得又想起那天見到的女扮男裝的白衣『公子』。
心裡頓時變得有些火熱。
『得想個辦法製造一個意外。』楊辰向四周看去，腦海里劃過一個個不同的方案，同時又不斷否定。
「丫頭，你想不想有個嫂子？」楊辰忽然停了下來，對著旁邊正在吃著東西的楊琳低聲問道。
楊琳看著他，好大一會，才道：「不想。」
「為什麼不想？」楊辰反問道。這丫頭有些不上道啊。
「因為哥有了嫂子就不要妹妹了。我不想有人跟我爭哥哥。」楊琳忽然奶聲奶氣地說道。一雙無辜的眼睛靜靜地盯著他。
「說實話！」楊辰對於楊琳的戲精表演已經有些免疫了，直接說道。
「有嫂子之後，哥就不能給我買吃的了。我餓！娘老是不給我吃飽。」楊琳低著頭，像做錯了的孩子。
「娘還不是怕你吃壞肚子。」楊辰安慰道。
剛才兩人一路上吃了不少東西。再以食物去誘惑她，想必也是行不通的。還得自己出馬。
「丫頭，你幫哥一個忙好不好。哥請你去醉仙居，把他們的食譜都吃一遍。酒也喝一遍。」楊辰還是不死心，繼續誘惑道。
正在跟食物較勁的楊琳迅速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望著他：「說話算話？」
楊辰拍著胸口道：「說話算話！」
「拉勾。」
「你說，要我怎麼幫？」楊琳問道。
楊辰微微一笑，在楊琳耳邊細細說了幾句。
楊琳有些為難地說道：「這樣不好吧？」
「怎麼就不好了，美得很。」
「我怕你會挨揍。」
「凈亂說話。等我信號。」楊辰說完，揉了揉臉頰，讓自己盡量正常一點。
此時那白衣『公子』已經離他們有五六丈遠了。
深吸一口氣，快步追了上去。
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金元放在『公子』的身後。
旋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公子，你錢掉了。」
白衣『公子』轉過身來，帶起一陣幽香，掀起臉上帶著的面具。
一張絕美的面容出現在楊辰面前。那個他每當想起來就會傻笑的人。
楊辰瞬間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白衣『公子』從腰帶里解出荷包，翻了翻，說道：「沒……。」
話音未落，只見面前的男子不受控制地向自己撲來。
由於沒有絲毫防備，距離又太近，來不及躲開。
兩個人瞬間躺倒在地上。
兩人姿勢很是怪異，前面貼著前面，臉貼著臉。彼此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和『呯呯呯』的心跳聲。
更可恥的是，楊辰的手竟然還搭在對方關鍵的部位。
白衣『公子』面色陀紅，愣了愣，反應過來，關心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啊？我，我沒事。」楊辰裝作撞迷糊了，半眯著眼睛說道。
「既然你沒事了，是不是可以把手從我身上拿開了。」白衣『公子』聲音逐漸變冷。
「啊？對不起，對不起！」楊辰彷彿如夢初醒，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爪子。
楊琳適時地出現在楊辰面前，關切地問道：「哥，你沒事吧，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我倒是不疼，不過，倒是把人家公子給撞到了。你呀，毛躁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楊辰數落道，悄悄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我拉你起來吧。」楊辰轉身朝剛坐起來的白衣『公子』伸出手，說道。
「原來是你？」白衣『公子』剛要伸出手，忽然認出了楊辰。
楊辰暗叫一聲不好，硬著頭皮笑道：「好巧，又遇見你。認識一下，我叫楊辰，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淑琴。」白衣『公子伸出手。
楊辰抓住她的手，剛要使勁。
可沒想到，李淑琴突然抓住他的手，猛地轉身，雙臂發力，往後一甩。
楊辰瞬間被甩飛起來，但好在這些天的鍛煉不是白費的。雙腳往外一蹬，穩穩地站立住了。
「公子，你這是何意？」楊辰問道。
「臭流氓，佔一次便宜不夠，還要再來一次，真當老娘好欺負的。」李淑琴又是一腳朝他腹部踢來。
「姑娘，你誤會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是個正經人。」楊辰抱著李淑琴的腳，一本正經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