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球場失意者
外界表示，這是屬於青年足球愛好者最好的時代。
.......
「就這樣躺在這片草坪上，閉眼......然後......」這是這一周以來呂昂內心偶爾的想法。
他躺在安西城體育大學的足球場上，內心異常平靜，平靜到此前的每場比賽似乎都在眼前，賽場的每一幕都在腦海，但是好像都不屬於自己。
失落、失望、沒有鬥志，這些詞此前呂昂非常排斥應用到自己身上。但現在他卻發現，這些屬於失意者的詞與自己這樣切合。
他睜開眼，看著上空，用手錘了錘地。
是啊，什麼時候，自己的內心這樣卑微，這真的不像自己。
那天魏新恆拉著他的衣領：「你再一言不發，你的未來就完蛋了，你是想要所有人最後都後悔嗎？」
此前青年球迷的榜樣，被很多教練賦予期許，整個青足聯的希望，但現在的呂昂就像一個失意的孤獨老人。
......
一個接一個的射門，一次又一次將球打到牆上的九宮格上，雖然大多都能打在最上排5的上面，但他依然對自己不滿意。
王鐵教練告訴他：「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的眼睛還在調整期，運動眼鏡也還在適應，難免球場大小和角度都和以前有差距，所以這是很正常的。別著急，慢慢來。」
真的可以慢慢來嗎？呂昂的內心只有焦慮。對運動員來說，浪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什麼都不幹，對於競技水平來說，真的是一種損耗。
晚上足球訓練場沒有人，他的運動眼鏡放在旁邊，足球被踢到了幾米開外。自從眼睛出問題之後，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遊離狀態。
一個月沒有踢球的他體重反而從85KG掉到了78KG，肌肉含量也下降了很多。王鐵教練告訴他，現在不僅要增肌更要增重，192CM的個子，如果真的之後想要當好一名後衛，噸位是很重要的，而呂昂現在的體重太輕，太過瘦弱，本來高已經損耗了部分靈活性，不能再失去衝撞能力了。
但呂昂沒有胃口，即便這樣他還是忍著，每天每頓吃著營養師為自己配備的四大盤食物，雞胸肉、牛肉、西蘭花、米飯、蛋類……一系列都是配備好的，都是為了增重。但，這些自己踢足球以來再熟悉不過的配菜，現在看來竟然那麼陌生，他吃起來就像進食機器，食之無味。
魏新恆曾告訴他：「垃圾食品是很能增加味蕾的，你要不要試試？」
當然不會，只要自己還踢一天球，就不會碰這些東西。
以前不會，就算現在教練要求沒有那麼嚴格了，也同樣不會。
……
王鐵教練給中鞠省青年隊張磊教練打了電話：「他的恢復訓練其實還算正常，就是精神狀態不太好。」
張磊：「我知道，所以讓他去了學校那邊，他可能也不想在熟悉的隊伍。而且，你對於這種創傷后的球員，方法也比我多。」
王鐵：「放心吧，這樣有天分的好苗子，我自然會好好訓練他，而且他本來也屬於我們學校。」
雖然這是王鐵正式接觸呂昂的第一周，但他從各項比賽現場、視頻和張磊口中早已了解了這個球員。此前是一個很積極踢球的球員，各種位置除了門將都能輕鬆適應，只是在省青年隊踢球時張磊教練喜歡進攻型戰術，結果個子飆到192cm了還是在踢前鋒，但是踢得同樣很不錯，如果沒有之前的事故，他應該已經要簽約鄰城安東城的職業球隊，沒準在一線隊首發已經打上了。
安東城是安西城的鄰城，中鞠省唯一踢頂級足球聯賽A聯賽的城市。
結果現在，呂昂這個賽季的青足聯也廢了，要知道去年，呂昂可是霸佔著射手榜榜首，而且被評為最受歡迎的球員。
青足聯，由秋國各地企業出資、各地協會組織，從而打造的一種水平處於職業聯賽與業餘聯賽之間的賽事，專門為18-23歲業餘青年球員打造，20個省都有這樣一支參賽隊伍，有一小部分的固定球員，他們有固定津貼加獎金。其他大多為中途選入、退出球員，流動性較強，這給了很多青年上場的機會，因此這裡會有各種途徑出來球員。很多青年球員寄希望於青足聯，希望有一天能被職業俱樂部選中。也有很多臨時踢青足聯的球員覺得耗不起時間，一段時間就另謀出路。
然而大多職業足球俱樂部都比較急於聯賽成績，所以青足聯還是少之又少的足球天才才能被職業足球俱樂部選中，開啟職業化道路，更多的青年也只是在該賽場試探。而對於最高級別職業賽事A聯賽賽場，至今還沒有一名青足聯出來的球員。
尚不完備的青足聯由於人員流動量大、不專業，出材同樣慢，又與各級職業聯賽青年隊比賽撞期，關注度低，一開始被人們稱為無腦的比賽，而受到了巨大非議。有球迷表示：人傢俱樂部都有青訓系統，憑什麼選你們這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孩。
直到呂昂的出現，改變了人們的看法。他18歲第一次出現在賽場，就給青足聯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關注點，兩個賽季后，原本是他成為職業球員的機會。
……
作為安東城職業足球俱樂部球隊新聞官的魏新恆很擔心呂昂：「王醫生，呂昂的眼睛到底怎麼樣了。」
魏新恆還是通過中鞠省足球青年隊隊醫林靜伊，才得到了安西城運動康復醫院醫生王玲佳的聯繫方式。安西城運動康復醫院也是安西城體育大學校醫院，呂昂倒是告訴過魏新恆自己要回學校了。
醫生王玲佳：「他的急性視神經炎已經穩住了，只是近視已經不可逆了。現在就是通過一些中醫手段，緩解他由於情緒緊張引起的不適，還有就是心理治療，但是心理治療效果非常不好，他內心的封閉程度比任何人都要高，我們盡量沒有用藥物，因為怕影響他之後的運動水平。」
呂昂不願意打開心扉，這已經不是現在的問題了，一直以來，都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因為他真的不喜歡和人交流，這一點魏新恆是知道的，畢竟這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一直把這個比自己小4歲的弟弟當親兄弟。
呂昂踢球好樣子也不賴，也是因為他，青足聯這樣關注度極低的非職業足球賽事，才有了此前從未有過的關注度，特別是在非足球專業的大學生中。
只有魏新恆知道，這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曾經「流水線式」的隊友們，總在後面說這個人不太正常。呂昂也別說沒撩過妹了，就是和女生接觸都沒接觸過，這說出去你會信嗎？一個快要21歲的球員，正是荷爾蒙爆棚的時候，無欲又無求的。
可惜呂昂真的不擅長交流到，對流言也不解釋，他和媒體沒什麼來往，所以一直沒有官方消息。因為從不澄清，所以外界都在隨意猜測，誇他的人多，黑他的人也不少。這些讓魏新恆也很無奈，但又沒有辦法。
以前的呂昂，是能夠看出他臉上那種冷峻，只是因為他臉上沒有其他表情，他整張臉上都是「生人勿近」。雖然魏新恆知道他只是喜歡沉默，但是外界不了解的人，就覺得是小小年紀耍大牌。
而現在的呂昂，是那種一臉厭世，沒有一點氣色，沒有一絲運動員的驕傲，完全沒有氣勢，再加上戴上眼鏡，你只會覺得，這只是一個普通人，說他帶頭獃腦的傻大個也不為過。
……
為什麼自己變成這樣了。
由於戴著1000多度的眼鏡，所以現在沒有人知道他是呂昂，本來也和外界沒交流，也沒人知道不在場的一個月他發生了什麼，這讓他內心好一些，每天在安西城體育大學的活動也沒有那麼拘謹。
時不時還能在教學樓、圖書館走動走動，這還是挺好的，因為他還沒有感受過這種大學校園氛圍。安西城體育大學雖然是體育院校，但沒有自己一直以來在球隊的那種緊張感。
雖然喪，但是呂昂的理性還是支撐著他，只要內心還有對於球場的渴望，即便是機械式的訓練，他還是會進行下去。他捏了捏手上那個好像是上天送給自己玩偶，鑰匙環上面刻著：只要人活著，就會有希望。
......
就這樣，有一天訓練外休息的時間，他撿到了一份簡歷。具體來說，也不算撿，只是看到有人將它放到了垃圾桶上，他只是碰巧一眼掃到了。
簡歷主人的名字很有足球風格。照片和剛才「扔」它的人還不一樣，照片上的女生臉肉肉的，看上去像小孩。
新聞專業，愛好足球，最喜歡曼城後衛孔帕尼。看到簡短的介紹，呂昂突然對簡歷的主人產生了興趣，而原因嘛，就是孔帕尼，因為這也是呂昂一直以來的偶像。
雖然不了解女生，但呂昂覺得一般女生應該對前鋒喜歡的比較多吧，後衛，不多見，孔帕尼，就更不多見了。
就這樣，呂昂拿走了簡歷，開始看。大三，但是這個女生很厲害啊，已經寫過很多報道了。這是一份往足球媒體投的簡歷，上面寫著她看球賽已經17年了。三歲開始看比賽嗎？真的假的。
最喜歡球隊陳述：最喜歡曼城，因為喜歡半路逆襲的球隊，喜歡藍色的冷靜，喜歡它一開始被曼蘇爾的阿布扎比集團注資時成為眾矢之眾，喜歡曼蘇爾的那句我們要培養的是一個未來，而不是支眾星雲集的球隊。
最喜歡球員陳述：喜歡孔帕尼，因為在曼城被注資那個賽季，他就一直陪著球隊，他每一個為防守拼盡全力的時刻都很出彩，從青澀再到隊長，再到英超奪冠那天那個關鍵進球，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球場後防領導者。
這個陳述寫的，真的有點《天足》的味道。呂昂心裡想，安西城體育大學的女生都是這樣特殊嗎？呂昂沒有怎麼接觸過女生，不是很懂。只是記得此前踢青足聯，大巴周圍總有人舉著自己牌子，他對此從前沒什麼感覺，也沒什麼反應，現在想想那個時候，至少代表自己還有上場能力。
他看著這份簡歷，既然是往足球媒體投的簡歷，現在怎麼被人扔了。他也不是很懂，想著想著就一路把簡歷拿到了自己住的安西城體育大學旁的住處。
由桌子上簡歷所寫的孔帕尼，呂昂想到了自己，雖然個子和孔帕尼接近，但是現在的體重還有肌肉水平完全沒有辦法和孔隊比，體重上現在至少差了10-15kg，如果太過瘦弱，要當後衛特別是中後衛很吃虧，即便當進攻型清道夫，也需要結實一些，至少衝撞能力必須保證。
想想這些，他默默地將晚上要吃的肉、菜和主食都放進了微波爐，嗯，不管恢復訓練如何，能不能轉型後衛，至少先把體重增上去。
他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和小腿，肌肉還是差了一點點感覺，果然這十天還是無法快速彌補在醫院躺的一個月。
內心焦急的感覺又浮現了出來。其實這種感覺，一直都陪伴著他，只是這半年越來越強烈了。呂昂從來沒有因為足球放棄過學業，10歲開始踢球，這不算早，足校只是他每周會抽出時間去進行訓練的地方，其實他在那裡並沒有學籍，所以雖然他接受了足校的系統訓練，但是並不是常規的青少年儲備球員。
害怕自己的球技不如別人，所以不管教練要求怎麼練他都會照做，不會狡辯，不會為一開始做不到找借口。就這樣，「有天分又努力。」這是足校教練對他的評價。
他沒有喘息的機會，因為要學校足校兩頭跑，沒有多餘的機會和同學相處，也沒有時間和隊員私下相處，他之所以選擇青足聯，只是因為大學開學前一次試訓，張磊教練看中了他，覺得他不是尋常的業餘青年球員。在隊里，他不喜歡私下和隊員們在一起，可能因為格格不入吧，因為他私下與隊員進行團體活動很少，就這樣，略顯另類。兩年間，他見證了來來往往很多隊友來了又走，但是沒有一個朋友。
呂昂沒有體會過機會喪失的感覺，因為他從第一次正式代表中鞠省上場，就是隊內最閃亮的球員，18歲開始從來都不用愁在青足聯中上場，因為他通常都是首發，每年40場比賽對於他的鍛煉不用多說。然後，好不容易踢了兩年多青足聯，安東城要簽約自己了，自己要踢A聯賽了。這對於一個不是從任何青訓系統踢上來的球員來說，是特別不容易的事。
但現在，一切都消失了，是不是又回到了原點，又要重新開始。回到學校意味著，這個賽季的青足聯不可能再踢了，而且大學系統的聯賽沒有任何曝光度，水平也不會太高。
房間里，回蕩著westlife的《beautifulworld》，他覺得他的腦子裡滿是掙扎。就在房子里自己購入的運動器材中，他繼續練習腿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