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最終考核
天氣越來越冷,手指上的凍傷有周玲的手套和藥膏,已經不那麼嚴重,但是射擊訓練還是會受到影響,成績一直不理想。
白帆在郁達一對一的教導下,不但打靶次次第一,就連他最怕的投彈成績,都有了很大進步。每次看到郁達站在在單純的小白身後雙手環著他的肩膀調整姿勢,我都會在心裡罵他一萬遍,我特想告訴小白,那天晚上差點兒爆了他菊花的就是郁達這個偽君子,但是看到小白不那麼自閉,話也多了,我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新兵連度日如年,我覺得可能前二十多年所有受的苦難加起來,都不如這三個月煎熬。考核的日子終於到來,閻王放出話,考核成績決定我們的去留。
這話要放在剛來那幾天,估計每個人都得裝作自己是慫逼,恨不得都是零分趕緊離開這裡。
可是三個月的同甘共苦,已經讓我們這二十個大小夥子有了深厚的情義。
我更是明白,從我開槍打死毒販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真正屬於這裡了。
第一項考核是五公路負重越野,負重十五公斤。
對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十五公斤遠不如當初老頭兒綁在我身上的沙袋重。
天氣極寒,腳下有冰雪,環境十分不利。閻王帶陳七和郁達開著車來來回回巡視,赤那和釋大龍從一開始就遙遙領先,馬林瑞已經落下老遠了。我盡量保持勻速前進,白帆幾次跌倒,但仍堅持著跟在我身後。
一半路程之後,我拖著小白超過了釋大龍,他正捂著肚子磕磕絆絆往前走,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大牛,怎麼泄勁了?」閻王拿著大喇叭成心在釋大龍耳朵邊吼道。
「我能行!」我聽見釋大龍扯著嗓子大聲回應。
我呼吸還算均勻,小白也快堅持不住了,可不知道他哪來的勁頭兒,與我的距離一直保持在五米以內,我故意放慢腳步等他。
周玲和林蒙也開著車跟在旁邊,以應對突發情況。
很快,閻王的大喇叭里就傳出焦急的聲音:「醫護車,前方五十米,有人暈倒。」
不用想,肯定是李琦,每次訓練到一半必暈倒,醒了接著跑,倒是也沒墊底過。他自封的李好奇這個名字已經被我們用李奇葩代替了。
果然,李琦身體呈詭異姿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奇葩?」我停下腳步將他身體翻過來拖到路邊,周玲的車開過來,我才又繼續前進。
小白已經超出我很遠了,讓我驚訝的是,郁達竟然出現在他身邊。
我加快腳步追上去,聽見郁達正在鼓勵白帆。
「加把勁,就快到了,這點兒困難算什麼,克服它!」
白帆就像是吃了興奮劑,速度明顯加快了。
我對郁達的虛偽實在是忍耐到了極點。
「郁班長,您怎麼不鼓勵鼓勵我?這可不公平啊。」我假裝吃味。
郁達回頭看到我一臉不爽的樣子,總算是停住了腳步。
「這個項目你完全沒問題。」他淡淡說完這句話,上了閻王的車。
沒了郁達,小白瞬間又泄了氣。
「你可不能給你師父丟臉啊。」
「我剛才是強撐呢,就是怕師父罵我慫。」他無奈笑道。
「郁達還會罵你?」這倒是讓我意外。
「怎麼不會,做不好當然會挨罵。」他腳步虛浮,估計是剛才那一陣子讓體力消耗太快了。
還有最後幾百米,前面出現了赤那的身影,他的速度也減慢了不少。
「小白,終點等你。」我抓住背包的肩帶,大步向前跑去。
赤那的好勝心很強,見我追上來,他立刻加快了腳步。
和他之間,總有種同性相斥的感覺,無論我怎麼想緩和關係,他似乎對我都永遠充滿了敵意。
他寸步不讓的追著我,我絲毫不敢攜帶,卯足了勁兒往終點沖。
閻王的車就停在前面不遠處,表示那裡就是終點了。他和陳七、郁達站立在車前,手中拿著秒錶和筆本等待第一名的到來。
赤那幾次想超過我,都被我反超成功,我大口喘息向著終點衝刺,閻王按下計時器的那一刻,我跑過去倚在了他的車上。
赤那緊隨其後,他站在終點線彎著腰雙手拄著膝蓋抬頭看我,眼神里是明顯的不甘心。
後面的人陸續到達,一個個都攤到在地上叫苦連天。
釋大龍是吐著衝過終點線的,他抱著一棵大樹狂吐后大吼:「我他媽為啥要來當兵!」
我以為只剩幾百米的路小白完全沒有問題,結果他竟然成了最後一撥人里的,就連暈倒過一次的李奇葩都比他先到。
熬過了負重越野,跟著就是戰術,也就是過障礙。
天氣寒冷,泥坑被凍得結結實實,但是閻王是誰啊,他有的是辦法。
大中午剛吃了飯想要去休息,他就拿著幾根鐵棍讓我帶人去鑿泥坑。
「副班長,你說閻王是不是虐待狂啊,簡直就是無虐不歡嘛,天這麼冷,就算挖開了泥坑,裡面也都是冰碴子,怎麼爬!」李奇葩一下下戳著鐵棍,冰碴濺的滿天飛。
「毛主席都說了,好好鑿冰,天天向上。開整!」反正也逃不過,不如早點兒弄完了省心。
幾個人胳膊都震麻了,終於是把泥坑鑿成了冰渣子坑。
「我倒是有個主意!」我看著一坑的冰渣突然想到,「拿熱水讓冰化了不就得了。」
半個小時后所有人站在障礙訓練場,看著泥坑冒熱氣。
「副班長!」閻王的臉黑得像鍋底。
「到!」我跑步出列。
「你跟大伙兒說說,你是怎麼把泥坑變成溫泉的?」
我被嘲笑了。所有人哄堂大笑。
「也好,這麼熱的水,就讓你們進去舒服舒服。」
我成了第一個「舒服」的人。
獨木橋,障礙牆,很快就到了熱氣騰騰的泥坑。
距離最後一桶熱水倒下去至少已經半個小時,我以為水已經不再那麼熱,但是身體撲上去的時候,我被燙的真箇人彈起來撞在了網子上。
「熱啊班長,能不能再晾晾……」這滋味也不比涼水舒服到哪兒去。
「這個熱度正好泡溫泉,爬吧!」他無情的拒絕了我的請求。
我快速在混著熱水和冰塊兒的泥坑裡匍匐前進,小手指被熱水泡的奇癢難忍。
我甚至比平時更快的完成了戰術任務。
自打出了泥坑我全身都在冒熱氣,閻王哈哈大笑著問我爽不爽。
「爽!」我心裡那一萬隻草泥馬又出來奔騰。
李奇葩全身冒著白煙悄悄告訴我奇葩這個名字他願意免費奉上。
一天折騰下來實在是累,洗漱后很早都上床睡覺。
「真想舒舒服服泡個澡啊。」包拯突然說。
「今兒不是泡過了嗎,還想要啊?讓咱班副再給你製作一個泥坑溫泉啊。」整屋的人狂笑。
我承認我今天是判斷失誤了,我怎麼知道閻王會提前半個小時開始呢!
「誰要你下去那麼早,」馬林瑞向著我說話,「我們後面的下去時候水溫正好,舒服極了,是不是小白?」
白帆悶悶說了一聲「嗯」。
他今天高興才怪,越野賽墊底,障礙又不知道怎麼回事從獨木橋掉下來耽誤了時間,特別是當時老兵隊伍正好在訓練場,郁達看到了他出醜的整個過程。
「你還嗯,你師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釋大龍嘴賤,一句話戳到了小白的痛處。
白帆再沒有多說話。我用腳踹床板子,他趴在床沿看我。
「明兒射擊,把臉贏回來。」
「我會的!」他看起來勢在必得。
早起發現外面又在飄雪,閻王雷打不動的催著我們晨跑,幾圈下來,全都變成了雪人。
雪越下越大,院子里一棵大樹發出沉悶的咔嚓聲,樹枝被壓斷了。
很奇怪榮寧竟然帶著陳七和郁達從大門口進來,他們穿著雪地迷彩服,背上背著的都是我從未見過的槍,三個人看起來很疲憊。
「看什麼看,進屋組織理論學習去。」閻王將我推進屋裡,關上了大鐵門。
「班長,他們這是去哪兒了?」我怎麼覺得神神秘秘的。
「問那麼多幹什麼,上課。」
「是!」
理論學習枯燥又乏味,沒一會兒閻王自己都打瞌睡了。
「班長,是不是快過年了?」有人突然問道。
「還有一星期,放心,你們當中會有人能趕上回家吃年夜飯的。」他這麼一說大家頓時來了精神,「咱們連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新兵考核成績最後五名,如果不接受組織安排的去向,我們無條件放行!」
我看到小白立刻顯得有些焦急,畢竟第一天他的表現不佳。
「那表現好的能獎勵一下放假回家過年嗎?」
「能啊,有去無回。」
當我沒問好了。
趁著有空,我去了周玲那拿凍傷膏。
一進去就看到榮寧躺在病床上,周玲正在給他縫腿上的一個傷口,林蒙在旁邊打下手,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我湊過去,看到那傷口像是被刀砍的,兩邊的肉都翻了邊兒,看起來十分嚇人。
「外面等著!」周玲呵斥道。
我還從來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