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庄越此時,覺得有點方。
他此前最後的記憶,是渾濁的,深綠色,冰冷的湖水,是昏昏沉沉,被綁住一樣無力動彈的腿腳。
分辨不清東南西北,仰望著的上方,光亮越來越黯淡,最終他被黑暗吞沒,失去了意識。
他以為他死了,現在看來,沒有。
驚疑不定爬起身,身上濕透的衣服滴答著水,吃力的挪著腳走了兩步,他感覺不對勁——
抬起雙臂,濕噠噠的長袖貼著身體,抖了抖,沒抖開。
下半身更慘,吸飽了水的長襦裙像腌了半年的鹹菜,緊貼著肉又皺巴又難受。
長袖???
襦裙????
冷靜冷靜,庄越你要冷靜啊啊啊!
心裡嘶吼著,理智還是斷了線,庄越飛快的把手伸進衣服,艱難的在縫隙當中掏了掏。
還好,還在。
他鬆了口氣。
崩散的智商回籠,庄越開始思考。
他穿越了,至少是魂穿,這不是他原來那具身高一米八三,健康又陽剛的身體。
他剛才有限的摸索,這具身軀瘦瘦巴巴,乾乾扁扁,別說胸、肋了,胳膊都有些隔手。
根據判斷,他身邊這口水質清透乾淨的水潭,前方掩映在綠植飛檐和宮宇,只有景區和影視城,才能有此景觀。
而在他生存的時空,這樣的地方無不充斥著熙熙攘攘的人流。
僥倖撿到一條命,庄越不太在乎如今生存在哪個世界,他只關心一件事,明明原身是個男兒身,怎麼會一身羅裙?
摸摸腦袋上的頭髮,雖然泡了水有些凌亂,不成樣子,可大致的釵環髮髻沒散。
氣溫正暖,水淋淋的濕衣服帶走體內不多的熱量,讓庄越打了個哆嗦。
正思緒凌亂,神魂不定的撈著袖子擰水,旁邊的假山後閃出一個人。
那人也是一身羅裙,跟庄越的原身差不多的造型,只是他一張消瘦黝黑的老臉,下巴稀疏的山羊鬍夾雜著幾根白,正擠眉弄眼的沖庄越發出耗子一般的「噓噓」聲。
庄越:「……」
好辣眼。
庄越冷靜的繼續擰水。
那人見庄越不肯過去,氣哼哼的走過來,抬起手,兩指並起,花里胡哨的畫了一通。
庄越就感覺整個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被吸塵器狠狠嘬了一遍。衣服瞬間就變得一輕,懵逼的摸下頭髮,竟全乾了。除了亂,再看不出剛才落水的狼狽了。
那猥瑣的變態老頭,壓低著聲音說:「你這狗脾氣,還真這麼擰!說跳水就跳水,嚇唬誰呢?還不是捨不得死。」
庄越沒作聲,還沉浸在他一揮手,自己衣服瞬間變乾的震撼里。
乾咳了下,猥瑣老頭乾巴巴的哄道:「我知道,你是害明天,被內門的女使們檢驗出真身,逃不了一個死。可我不是跟你打過包票,不會露出半點破綻么。」
庄越回過神來,因為完全不知道老頭在說什麼,繼續保持沉默。
「嗐。」猥瑣老頭見他一直不說話,自覺理虧的摸摸頭,「之前不是沒到那一步,才沒捨得用,畢竟是師門重寶,輕易不得動用。」
說罷,老頭小心翼翼的從裙擺下,掏出一個小巧的匣子,「你只可看看,這重寶平時還放在我這。你剛入明光宮,一點靈力也沒有,還是放在我這裡安全。」
匣子打開個縫隙,庄越隱約的看見裡邊躺著一個人形的事物,老頭只晃了一下,就寶貝的蓋上了蓋子。
「這回你該放心了吧。」老頭十拿九穩的說,「只要你一滴精血,這重寶就能庇護你順順利利的通過檢驗。」
「來。」老頭沖庄越伸手,示意他要取精血。
庄越摸不清頭腦,自然不肯答應,手背到身後,表示出拒絕的意思。
老頭狐疑的看他,微眯起本就不大的眼:「庄越啊,你別忘了,我千方百計送你進來,目的是什麼?一日取不到東西,你就得陷在這裡。難道你喜歡這整日提心弔膽,一旦被發現你是個帶把的就死於非命的日子?」
原身竟和他一個名字!
他驚奇。到這地步,不開口不行了,「我沒有。」
他的聲音沙啞粗糲,剛剛原身溺水,嗆了不少的水,這會兒嗓子還疼得厲害。倒也間接解釋了,為何他不願開口說話。
「咳咳。」庄越吞咽幾下,用唾液緩解嗓子的痛楚。
老頭表情一松,緩緩的說:「你終歸是我的徒弟,我總不會害你。只要完成這一票,為師保證,一定撈你出去。」
老頭竟是原身的師父?!這師徒還特么是一對蟊賊?!
庄越捂住口鼻,用乾咳掩飾驚異,結果假咳變成真咳,帶的嗓子越發的痛了。
他面露痛苦,老頭表情猶豫了下,肉痛的從懷裡摸出個小瓶子,倒出一丸黃豆大小的蜜棕藥丸。
「把這吃了,可立消病厄。」
蜜棕藥丸散發出一股好聞的葯香,料想這會老頭不會害他,庄越一口吞下。
神奇的,藥丸入口化作甘甜的液體,滋潤的嗓子立刻就不疼了。落入腹中,更是升起一陣暖意。原本因落水,潛藏在身體里,準備發作成高熱的入骨寒氣,被瞬息驅散。
庄越目露驚訝,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頭的藥瓶:「師父,不如多給我幾顆,以防萬一。」
老頭立馬把小藥瓶塞進懷裡,說:「這潤虛丹獲取不易,師父也只有這麼一點。這葯雖好,可也只能治療普通病症,你馬上就要進入明光宮內門,再有頭疼腦熱,自會有人醫治,用得只好不差。這一瓶還是留給為師吧。」
小氣。
庄越心裡撇嘴,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這個便宜師父十足十是個吝嗇鬼。
「把手給我,只取你一些指尖血,對你本身並沒有任何妨礙。」老頭大約是覺得庄越一直表現出排斥,就掰開揉碎的講:「這明光宮是純粹的女修仙門,規矩甚大,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只要是男的一律不得擅闖。一旦發現有人破壞她們的規矩,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苦口婆心的勸庄越:「都走到這一步,我們師徒是退不得了,你只有往前闖,拿到目標,才不枉花費的代價。」
庄越理著頭緒,看著老頭,慢慢地說:「只要我拿到東西,師父保證我能平安脫身?」
老頭頗有些心虛,眼神躲閃的說:「我保證,只要你拿到了,就一定撈你出去。」
他說的保證,一點不實在,庄越壓根就不信!
可老頭心虛,庄越比他更心虛。
這老頭似乎有點鬼神莫測的本事,庄越怕被他發現這身體里的魂換了一個,也那麼用手指一通划拉,他這第二條小命就玩完了。
貿然跟老頭翻臉,引來明光宮的人,發現他是個男的,無論說得清說不清,也都是死路一條。
開局及其不利,庄越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先度過眼前這一關,再慢慢想辦法。
老頭取了他的指尖血。
這「精血」一說,還真有點玄,那血被取走,庄越頓時就感覺身體一陣虛弱。剛吞下的潤虛丹帶來的暖流,好似都隨著那滴鮮血流了出去。
庄越含著手指止血,老頭側身遮擋著視線,把血滴在那所謂的重寶上。
「成了!」老頭精神一震,不大的雙眼放出光來,「有這重保障在,你定能安然過關!」
再一次收好小匣子,老頭用「你佔了大便宜」的口吻說:「咱這師門重寶,可是相當罕有,以後可得記得感謝為師,肯把這機緣給你。」
庄越內心冷笑,現在好聽話說得再多,也不過是給他畫大餅。他要真如原身是個不到十五的小少年,說不定真叫他騙得團團轉。
「你且去吧,少說多看,別漏了破綻。」老頭叮嚀著,「雖然這管帶的女使一人照看十幾二十個,未必能仔細到每一個人,可也要堤防,不能大意。」
被繩子綁著跟老頭一條賊船,就算他不叮囑,庄越也知道要小心再小心。
一路探索著回到建築區,沿路小心地跟人搭話,終於順利的回到了住的地方。
原身住的是大通鋪,一個大排房,南北兩個通鋪,能睡下二十人左右。
此時屋裡沒人,庄越不知道哪一個位置是原身的,只好坐在床頭髮呆。
一切發生的太快,到現在庄越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半天前,他還身在現代,過著盎然恣意的人生。只是眼睛一閉一睜,就換了天地,落到一個前途不明,生死未定的境地。
自哀自憐的感慨嗟嘆了番,庄越見牆邊有幾個梳妝台,牆角更是有一面落地銅鏡,他就站起身走過去。
他想看看現在的身體長什麼樣。
銅鏡非常的平滑,反射的人影跟現代的鏡子沒什麼兩樣,只除了顏色發黃。
鏡子里的人骨瘦如柴,下巴尖尖,眼睛很大,鼻子挺直,唇形雖然飽滿卻顏色黯淡。五官看著還不錯,就是面黃肌瘦,沒精打采。
顏值在庄越期待值以上,讓他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庄越以前是個顏控,還有點自戀,死了一遭,這破毛病也沒有見改進。
鏡子里的人釵發散亂,剛沒少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他,都被庄越強裝鎮定的掩飾了過去。
他去關了房門,打算趁著沒人研究一下,髮型倒還其次,主要是衣服怎麼穿。
磕磕絆絆的解開羅裙,手裡拎著衣衫,庄越獃獃的看著下半身,喉嚨里冒出一聲撕裂聲帶般的驚恐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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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坑啦!
這本計劃寫40萬字左右,大劇情不算多,主線就一條。
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