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番外篇 不相識1(季城番外)
再次見到季城,是季卿卿和席司年的兒子席穆滿月酒的時候。
紀悅悅挽著席煜的胳膊,觥籌交錯之中,她與季氏夫婦互相僅點頭示意,眼裡是相顧無言的陌生。
面對他們,紀悅悅內心複雜十分。那兩年,季夫人對她也算是盡了所有母親的職責,但她卻無法和她相認。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季氏夫婦身側,那張臉令她無比的熟悉,正是季悅悅。女人安靜十分,眉宇之間是楚楚可憐的嬌弱,不言不語跟在兩人身後。
當然,她的身側還站著多年未見的季城。
男人的面容俊美依舊,冰寒涔冷的深眸里是一派冷漠的寂然。像再也無法再起波瀾的冰面,塵封無人得知的故事。
他的眼裡陌生冷淡,面對任何人如是。除了在看向身側的女人時眼裡會閃過幽邃的複雜之色。
他似乎有些不同,像是沒有任何人能牽動他的一絲情緒,眼底隱約透著冰冷的絕望氣息。
她禮貌點頭對他們示意,挽著席煜漠然擦身而過,忽見冷峻的男人那雙如古樸幽深的深潭般的冰眸驟然閃爍了一下。
他回過頭來,僅見絕美妍麗的女人挽著風姿卓越的男人越來越遠的身影。
一絲清茶氣息貫入鼻尖。
彷彿……喚醒了久遠的記憶。
紀悅悅沒敢回頭,她不知道季城那一眼的瞬動意味著什麼,是否察覺出異樣。
當年她的消失,在季城的眼裡,意味著「人格死亡」。
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過於殘忍,可她這一生的所有在意和愛意,都給了身側的這個男人。
似乎察覺她的走神,席煜忽而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尖。
「在想什麼,嗯?」
隱約間見男人淡漠的眸子里有沉沉的霧靄纏繞,她默了默忽而輕笑了一聲。
「想你還有幾秒會開始吃醋。」
席煜驀然輕挑眉,眼睛倏爾輕眯,聲音仍是淡淡。
「吃醋?」
「難道你沒有?」紀悅悅不甘示弱反問。
腰間的手忽而收緊,男人驀然借著高大的身形將她擋住,就將她逼至了偏僻的牆角。
「是的,我吃醋了,所以你要補償我。」他冷淡的面容上似乎有幾分危險氣息正在蔓延,紀悅悅驀然察覺不對,就想逃離。
「大家都看著呢,公共場合,你注意你的形象。」她推了推他,正想從他臂彎下溜走,就被男人鎖住了手腕。
「我有什麼形象?」
蘊著淡淡的笑意的聲音響起,他驀然就印上了她的唇瓣,唇齒間的霸道糾纏,男人咬著她的唇瓣低聲朦朧輕語。
「我只想親一親你,還要什麼形象?」
紀悅悅:「......」
狗男人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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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相依偎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眼前,季悅悅忽而上前拉住了男人的袖口。
「季城哥哥,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季悅悅看見那個叫紀悅然的眼神,會有一種難言的驚悚感和熟悉感。
幾年前,她從河邊蘇醒,記憶中空白了一大段。那兩年的時間裡,她的身體彷彿被另一個人支配,僅記得幾個零碎的片段,是有人佔用了她的身體。
他們告訴她,她失憶了。季城私下告訴她,她有雙重人格,但她總覺得哪裡透著詭異。
一朝蘇醒,身側這個完美英俊的男人似乎對她的態度不同尋常,多加試探,他竟然愛上了「幅人格」的她,卻對「主人格」的她若即若離。
每個月,他都會帶她去找張海寧。她知道他想喚醒她的另一個人格。
恨和愛,將她的心分離破碎。恨那個「季悅悅」,竟然能讓他七年,日復一日的活在思念和回憶里。
可她的愛意從未止歇,縱使記憶空白沉睡了兩年,但她卻仍對他情根深種。如今季卿卿嫁人,再也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分得他半分目光。她仍堅信可以有一天感動他。
男人似是回神,低頭看了一眼她,眼底有複雜呈現,那目光令她難解分毫。
季城沒有回答,只是漠然與她擦身而過,低沉冷漠的聲音浸漫在空氣里。
「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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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城回到了季家別墅,這裡和七年前並沒有什麼變化。
上樓進了一間房間,粉色白色交匯的卧室內一片冷清,但十分乾淨。
這裡早已經不是季悅悅的房間,而是被他閑置了出來。
翻開書桌抽屜,靜靜躺著兩本書。封面是《量子糾纏》、《量子時代》,裡面的內容卻大相徑庭。
一絲柔軟的弧度似是漫上唇角,他的眼裡有幽邃的溫柔浮現,繼而被漆黑的寂然掩蓋。
一晃而過,已是七年。
無數深夜,無數期許。他渴望她的再次出現,無數次的失敗告訴他,她彷彿徹底沉睡。
就在她的新婚之夜,她失蹤了。蘇醒之後,她失憶了。席煜態度變得奇怪,他才恍悟他們都深知如今的季悅悅早已不是她。
季城將抽屜關上,忽而躺在了床上,凝視窗外漸漸深沉的夜色,思緒彷彿在浮光掠影企圖尋找她的笑顏。
是八年前靜寂的黃昏。明媚的笑臉,清澈的眼睛。
或是七年前她楚楚哀求的眼神,淚霧重重的淚眸。
心底尖銳的痛意令他指骨忽而凸起,抿成一條線的唇角弧度帶著絕望的凄涼,墨色深染的瞳眸之中,是苦痛煎熬的無助。
他等了她七年,等到席煜找了個和她眼神氣息相似的女人結婚生子,等到他漸漸麻木像個沒有感情的傀儡。
這世間彷彿驟然之間失去光明,索然無味,縱使他縱橫商場一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無法料到她是他一輩子滿盤皆輸的棋局。
入骨的痛意已經漸漸疼到麻木,他仰躺在她曾經睡過的床上,一雙幽深的墨眸靜靜凝視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等待回憶的花開花落,入土歸塵。
他靜靜拿起手機按響了某通電話。
「喂?」電話接通,那邊傳來詢問。
「關於上次你的那個提議,我選擇同意。」季城的聲音低啞,混合著隱忍的苦澀。
他等不了她了,七年,割裂分離的痛苦無時無刻將他折磨。
他最終還是選擇做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