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邵立衡篇(7)
她穿著手術服,全身上下,從頭到腳被捂得嚴嚴實實,只留了那雙眼睛。眼神跟那個人一模一樣,是她?真的是她。自己的感覺一直沒有錯,只是被那份DNA報告干擾了。
「孩子已經沒事了,夾板大概一個月以後可以拆除。平時注意不要讓孩子亂動受傷的手臂,多吃蛋白質和富含維生素的食物。」她摘下口罩,囑咐道。
邵立衡聽話的點點頭。
她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楚醫生。」他突然叫了一聲。
歐陽雨身子僵了僵,苦澀的笑了笑,沒有回頭,徑直離開。
看來要重新做一份親子鑒定了。邵立衡暗想。
豪華私人病房內。
邵宇軒就像個小霸王,他很害怕打針,身體很排斥,雙頰的肉鼓起來,像只小蛤蟆。邵立衡和護士不敢動他,只能小聲哄著,讓他乖乖打針。
每一個小孩會乖乖打針的,這像是一個定律,從未被打破。每一個家長、醫生或是護士都深有體會。
「軒軒,怎麼啦?」每天都要例行查房,歐陽雨推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
護士看了看架子上的針筒,面露難色。
歐陽雨淺笑著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髮,孩子排斥的縮了縮小小的身子,警惕地看著她。
「醫生阿姨看一下,我們軒軒是不是已經好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她笑著誘哄。
孩子聽到「好了」,「出院」有些心動,身子往她靠了靠,精神鬆懈了幾分。
「想不想看魔術,閉上眼數五個數字,阿姨給你變個魔術好不好?」她慈愛的看著孩子,笑著說道。
邵宇軒看著她,點點頭,乖乖的閉上眼開始數數。
「五……」小孩子很好騙。
歐陽雨接過護士手中的針筒,快速找准位置,扎進去,注射,拔出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邵立衡和護士都鬆了口氣。
「一。」邵宇軒睜開眼,問道:「魔術呢?」
歐陽雨讓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從裡面抽出一串棒棒糖。孩子瞪大了眼睛,歡喜雀躍。
她溫柔地摸摸孩子的小腦袋,唇角帶著一抹笑離開。
邵立衡跟在她身後來的辦公室。周末,醫院人不多,這一層是VIP單人病房,當值醫生的辦公室內就在病房對面。
辦公室只有她一個人,她轉著筆,低頭看著書。
邵立衡輕輕扣了兩下門走進去。
「有事?」她微微抬眸。
「剛才謝謝你。」他欲言又止,半天找了句感謝的話。
她繼續低頭看書,淡淡地說道:「客氣了。」
他一時找不到話來接,看看腕錶的時間,試探著說道:「快到中午了,要不一起吃飯?」
「不用了,醫院有規定,不能跟病人家屬吃飯,不能收紅包。」她語氣平淡,並不看他。
一撮頭髮垂到眼前,他欲伸手幫她,她身子往後縮了縮。
「跟我回家好不好?」他的聲音沙啞,很軟。
她苦笑一聲,眸中帶著霧氣,凄涼的說道:「我很早以前就沒有家了。」她好像天煞孤星,親人朋友都會離開她。
「回我們的家。」他起身將她摟在懷中,下巴枕在她頭頂上。
「等你跟那個女人離婚再說吧!」她目光一冷,突然推開他,身體里某個聲音提醒自己不要中了他的圈套。再次被他的甜言蜜語蒙蔽。
邵立衡想解釋什麼,門外傳來敲門聲。方洛白一身白大褂提著打包的午餐進來,靦腆地說道:「老師,我給你打包一份飯。」
邵立衡覺得進來的男人有些面熟,好像在那裡見過。對了,這是那個人的學生,好像叫方洛白,她這段時間都在跟這個男孩子在一起。
他已經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叫歐陽雨的女人就是自己消失一年的妻子:楚小小!
若她是為什麼她假裝不認識自己?也不承認?
「噢,你好,邵先生,好久不見!」方洛白認出邵立衡,開心地打招呼。
邵立衡點點頭,算是回應。
歐陽雨靜靜地打包盒,一份牛肉炒飯,用勺子慢慢吃著,不再搭理邵立衡。
方洛白撓撓頭,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來的貌似不是時候?
「下班我來接你。」邵立衡丟下一句。
歐陽雨大口大口塞著飯。
……
白晶菊盛開的季節,滿院的白晶菊綻放著異樣的光彩,絢麗奪目。
曾經她最喜歡的花,安南小鎮有一個小村落漫山遍野的白晶菊,那個陪自己看的人已經結婚了。真快啊,她整容后回來看到第一條新聞,葉氏集團總裁葉子抒今日大婚。那個說了會等她的葉醫生結婚了,所有的男人都那麼不可信,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深情。
「其實向日葵更好看。」她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喜歡我明天讓人換了。」對她的要求,他總是無條件滿足。
她搖搖頭說了句「不必了」,打量著這幢她曾經居住過的別墅。
「能告訴我一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緩緩開口,新的DNA報告,他親自取得樣本,親自看著做的,擔心有人做手腳,一直等到結果出來。
她目光迷離,眺望遠方,她不會告訴他,那天她從學校出來,總覺得後面有車子跟著她,車子開到一座橋拐彎的時候,後面的車子突然加速,她想躲開,車子的剎車失靈了,沒有反應。車子撞破了護欄,掉進了海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救出來,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家醫院裡,臉毀了,所有的證件都消失不見了。邵立衡的附屬卡被她放在包的夾層里,沒被發現。她去報警,所有人都把我當瘋子,因為有一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用著她的身份。
她的沉默,令邵立衡有些捉摸不透。
出了事,她第一個找的就是邵立衡,卻被他的保鏢像驅趕乞丐一樣趕走了。她守在他公司樓下等他,他卻牽著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出來,那一刻沒人知道她有多無助多絕望!
她買了一個假身份,拿著邵立衡的卡去韓國整容,沒想到回國第一條新聞就是葉子抒大婚,邵立衡跟那個冒牌貨秀恩愛的新聞。她守在他家樓下觀察那個女人的作息時間,算準時間刷他的附屬卡,將邵立衡引到那家會所。
曾經她還存在過幻想,邵立衡跟她一樣是受害者,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假的,現實給了她沉重一擊。邵立衡明知道那個女人是假的,依然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原來不管是誰,他要的只是一張臉。
「怎麼?帶我來這裡,想送房子給我啊。」她轉移話題。
邵立衡淡淡一笑,她想演戲就陪她玩吧,解釋道:「我所有的財產都是跟我太太聯名共享的,她同意我就沒意見。」
如他所願,她的面色沉下去,笑容凝固在臉上,扯了扯嘴角說道:「請我吃飯的錢應該不用詢問你太太吧?」
他點點頭,說如果不太貴還是可以的。
歐陽雨的臉愈發難看。報復似的,故意在手機上選了一家最貴的餐廳。唯恐天下不亂,選了個大廳靠窗的位置。
服務員遞過來菜單,她看也沒看,,只挑價格最貴的點。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麼幼稚的舉動,聽到他說「他太太」心裡莫名不舒服。
邵立衡搖搖頭,這個女人依然很任性,小孩子脾氣。
餐廳木門被推開,一個面容清秀的男人走進來,歐陽雨隨意瞄了一眼,手中的勺子差點沒握穩。葉子抒?他也來這裡吃飯?
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不在焉的將食物塞入口中,低著頭,餘光卻又瞥向葉子抒的那處。
順著她的餘光,邵立衡看過去,冷笑一聲,葉子抒啊!難怪突然這麼安靜!
DNA,方洛白,葉子抒,所有的跡象都明確告訴自己,歐陽雨就是楚小小,她偏不肯承認。
她突然起身,快步從地上撿起一隻鍍金鋼筆。
「先生,你的東西掉了。」她對著葉子抒的背影喊道。
葉子抒轉過身,看見鋼筆,淺淺一笑,接過去道了聲謝,未做停留,轉身離開。
「真是可惜啊,你也沒認出我。」她有些沮喪,不是滋味。
悵然若失的回到座位上,慢慢地吃著東西。
「那是葉氏的總裁葉子抒,有興趣我可以介紹你認識,不過人家結婚了。」邵立衡故意刺激她。
她嘴角上揚,抬頭看像他,淡淡地說道:「不必了,沒興趣。」
不要不開心,人家葉子抒已經結婚了,不要胡思亂想了。她提醒自己。
「那個方洛白是你的學生?」他突然問道。
她極力掩飾,說只是同事關係,醫院裡醫生之間互稱老師,很平常。
「是嘛?他給你帶飯我以為他在追你。」邵立衡此刻就像一隻在狩獵獵人,在肆意戲耍自己的獵物。
歐陽雨隨口說道:「怎麼可能,人家方洛白才二十五歲,我都三十一了。」說完她隱約又覺得自己哪裡說得不對。
邵立衡嘴角勾出一抹笑,歐陽雨的資料顯示年齡只有二十九,那個人是三十一。漏洞百出,他此刻卻不想戳穿她的謊言。
他要這個女人親口承認她就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