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宮的小龍女【十一】

第11章

聽到龍王這話，龍母手中的方天畫戟晃了晃，差點沒從手裡砸下來。

努力地定了定神，龍母咬牙切齒道：「如果是託了凌恆的福我們家悠悠才能拜入洞虛老者門下，那這個師不拜也罷！我這就去玄都玉京把女兒接回來！難道這天底下就洞虛老者一個師父不成？！」

我們家悠悠要退學！

看到龍母再次舉起手中的兵器要殺出去，龍王趕緊再次攔住她：「阿嫵！阿嫵！不要衝動！天下的名師雖然多，但是沒有人會收從洞虛老者那邊退學出來的學生的！」

龍王這話把龍母說得一噎。

龍王說的是事實。

他們東海龍宮的人若是這般不講道理地將悠悠從玄都玉京搶回來的話，以洞虛老者在三界六道里的威望，悠悠這輩子怕是拜不到其他的師父了。

可能連婚事都懸！

半晌過去，龍母又憤憤道：「不收就不收！難道我和你就不能自己在家教孩子嗎？！」

龍王不言語，默默地給龍母遞了一個「你覺得呢？」的眼神。

——我倆自己在家教了女兒這一百多年了，她有什麼出息嗎？！

被龍王這一而再、再而三地無情道破現實，龍母的士氣大落。

可思來想去，到底還是不甘心。

「那你預備怎麼辦？」龍母瞥向丈夫，咬牙切齒，一臉兇相，「難道就任憑凌恆一步步接近我們的女兒，然後把她騙到手嗎？！」

「這……」

龍王被龍母問倒了。

龍母就一臉冷漠地看著丈夫，看他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去，龍王終於找到了頭緒：「……反正現在悠悠年紀還小，還拜在洞虛老者座下，想來凌恆太子也不會對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我們不如就……先觀望看看，走一步算一步。」

聽到龍王如此說來，龍母「哼」了一聲，變出祥雲來，直奔著天際而去。

「隨你愛怎麼樣，反正我的女兒，我一定要保護好！」

————

龍母去得突然，飛得又快，一眨眼功夫，人影就消失在雲層之後了。

龍王追都來不及追，更別提追上了。

只能在心裡祈禱妻子因為太生氣了，做出衝動的傻事。

龍母並沒有去玄都玉京接吳悠悠回家，她直奔天庭，去找罪魁禍首——凌恆太子。

說來也是不湊巧，在龍母氣勢洶洶地殺到凌恆太子住的月華宮時，凌恆太子正好不在家，只有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男孩站在宮牆下，面壁。

瞧著四下無人，龍母便上前去問那小男孩道：「凌恆哪裡去了？！」

男孩一動不動地，低著頭，盯著牆腳：「我爹剛出去了。」

聽到「我爹」二字，龍母微微一怔，繼而回過神來：「你爹是凌恆太子？」

男孩點了點頭。

原來龍母以為這小男孩就是天宮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孩，現在發現他就是凌恆太子那個從凡間帶回來的兒子凌軒，頓時心情有些複雜。

龍族的成長期與凡人不同，龍族的周期更長些。一般來說，長到一百歲的龍族孩子，幻化為人形后當是人類十六七歲的模樣。但是這個凌軒粗粗算來也有一百二十多歲了，卻還是停留在凡人小孩十一二歲的模樣上，想來和他的母親是個凡人有關罷。

像我們家悠悠，也就比他大個十幾二十歲，幻化成人形后，看著倒是比他成熟不少。

龍母一時間思緒紛紜。

沒等到龍母接下來的話，凌軒忍不住扭頭看向她：「您找我爹有事嗎？」

原本凌軒背對著龍母，又低著頭，龍母看不清楚他的模樣。現在他一轉頭，一老一小四目相對，龍母覺得自己的心「撲通」地狠狠地跳了一下。

對凌恆太子的滿腔不滿，也讓她瞬間拋到了腦後。

這小孩長得……也太像我們老敖家的人了吧？！

龍母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眼睛！這鼻子！這耳朵！簡直就和老三敖丙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要不是凌軒這張嘴得了他爹凌恆太子的，龍母簡直就要誤會這是敖家老三敖丙遺失在外的兒子了！

龍母這眼神看得凌軒有些心裡發毛。

弱弱地把頭扭向牆壁，凌軒開口道：「這位嬸嬸……我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您要不過個一兩個時常再來吧。」

凌軒的話把震驚的龍母拉回現實。

不知道是因為凌軒長得像敖丙呢，還是他這秀氣的小模樣實在太招人疼，對凌軒，龍母莫名地生出許多疼愛來。

「輩分錯了，孩子。別叫我嬸嬸，叫我奶奶。」龍母下意識地糾正了凌軒的稱呼，然後再柔聲問他，「孩子，你怎麼站在這牆腳吹冷風呢？」

「我做錯事了，爹爹罰我面壁思過。」

凌軒回答，一臉的委屈巴巴。

龍母一聽這話，頓時來氣：「這個凌恆就是混賬！咱們軒軒這麼乖巧的模樣，怎麼會做錯事呢！」

凌軒很想認同龍母的話，但是他不敢。

他感受到了來自自家親爹那強大的氣場。

媽惹，老爹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很久嗎？！

如是想著，凌軒趕緊立正站好，想要努力把自己給縮成一顆小白菜。

龍母看到凌軒這可憐的小模樣就覺得心疼。

「怎麼了孩子？是外頭太冷嗎？走走，和奶奶一起進屋去，別罰站了！你爹來了奶奶給你撐腰！」

說完，龍母剛要扯凌軒進月華宮去，身後就傳來了凌恆太子沉靜如水的聲音。

「龍母，您是何時到的？怎麼不先知會我一聲，我好親自去南天門迎接您。」

————

聽到凌恆太子的聲音，龍母就跟川劇變臉一樣，「唰」地一下變了臉色。

龍母想起了凌恆太子對自己的小女兒悠悠圖謀不軌的事情。

板著一張臉，龍母回過頭來：「凌恆，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有話要和你說！」

————

龍母的態度完全在凌恆太子的意料之中，所以面對龍母這極其惡劣的態度，凌恆太子絲毫不放在心上。

往月華宮中一比，凌恆太子邀請龍母道：「龍母，請移步殿內一敘。」

面對凌恆太子的殷切，龍母「哼」了一聲，甩頭，先行進了月華宮。

凌恆太子先訓了兒子一句「老實在這呆著」，然後跟在龍母身後，也進了月華宮。

————

凌恆太子不愛與人親近，所以月華宮裡幾乎沒什麼伺候的宮女。

凌恆太子給龍母親手泡了茶水來，坐下了，又問：「龍母有何吩咐？」

在凌恆太子泡茶的時候，龍母又惦記起在宮外面壁思過的凌軒來。聽凌恆太子這麼一問，她便忍不住替凌軒求了句情：「孩子還小，做錯事情教訓兩句也就罷了，何必讓他在外頭吹那冷風？差不多得了。」

龍母的話說得凌恆太子的眉頭皺了一下。

可也只是眉頭皺了這麼一下的時間，凌恆太子就妥協了：「龍母所言極是。」

應承龍母之後，凌恆太子沖著凌軒所站的位置，沉聲道：「想來你也聽到我同龍母的對話了，自己滾進來罷！」

凌恆太子話語方落，凌軒便麻溜地從月華宮外滾了進來。

一進屋，凌軒便立刻快步走上前來，對著龍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晚輩凌軒謝過奶奶，謝奶奶替凌軒求情。」

看到凌軒這幅乖巧懂事的模樣，龍母對他是越瞧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一旁的凌恆太子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看著，估摸著龍母把凌軒看夠了，才命令兒子下去。

凌軒一走，龍母的臉色馬上從春風明媚，變成了烏雲密布。

「凌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龍母橫眉冷對凌恆太子，「我來天庭找你，是要通知你一件事——我是不會同意悠悠和你在一起的，你早點死了你這條心罷！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們家悠悠了！」

面對龍母的疾言厲色，凌恆太子薄唇緊抿，態度恭敬地問到：「龍母為何不同意？」

「我為何不同意？這還需要問？！你下凡時候娶的妻子都死了一百多年了，你年年都去安鄉祭奠她，這事三界六道誰人不知？！人人都知道你深愛亡妻，若是現在悠悠同你在一起了，外面該如何議論我家悠悠？！我家悠悠可抵不住外面悠悠之口，擔不起那勾引你的狐媚之名！此為其一。」

既然凌恆太子誠心誠意地提問了，龍母便大慈大悲地將事情分析給他聽。

「其二，你前陣子還去安鄉祭奠你的亡妻呢，這一轉頭就對我家悠悠愛上了，豈不就是薄情寡義的表現？！變心得如此之快，焉是能託付一生的良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和天帝一樣，是個處處留情之人？！」

「其三，人人都說後母難當！我們家悠悠才比你這小兒子大上那麼二十歲，你就要她給他做后媽！這我們家悠悠如何做得來？！再說了，你們天家這一大堆的破事，做你的媳婦，煩都要煩死了！我不希望悠悠嫁給你受委屈！」

————

聽完龍母這一番慷慨激昂、長篇大論的分析，凌恆太子沉默良久，方緩緩起身。

緩步走到龍母的面前，凌恆太子對著她長揖至地，聲音堅定而沉靜：「龍母，我理解您愛女心切的情緒。但是我對悠悠是真心的，我的真心，日月可鑒。我不求您現在就能點頭答應，但請您不要一開始就將我這個人否定掉。希望您能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我願意用我的一生，來證明我對悠悠的感情。」

說道這兒，凌恆太子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另外，不管您相不相信，我都願意以我的生命作保——我這一生，從始至終，都只愛悠悠一個人。」

「我從來都沒有變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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