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篇 第十六章 通玄
酒樓內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沈逸軒拿起桌子上的一隻筷子向徐興華道:「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如果你能斬斷我手中的筷子,我便讓你全首全尾的離開此間,否則你便要留下點什麼東西。」
徐興華怒聲道:「狂妄。」顯然是對自己的身手相當的自信,長劍閃電般出鞘,「叮」的一聲,只見沈逸軒手中的筷子竟然完好無損,徐興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是一劍出手,這次他終於確信自己的長劍確實斬在了對方的筷子上。
汗水由他的面頰緩緩流下,他終於知道對方的修為要遠在自己之上,識時務道:「今日之事,在下栽了,告辭。」說罷便要離去。
剛剛轉身,徐興華便看到那原本立在牆角的長刀橫在了自己的面前,這時一道冷酷的聲音道:「閣下是否沒有聽清我剛才所言之語?」
徐興華轉過身來向著沈逸軒道:「在下技不如人無話可說,閣下當真要與我振威鏢局不死不休嗎?」
沈逸軒為自己與對面各自斟滿了一杯后,單手拿起剛才的那根筷子,道:「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食言過,我會用這根筷子廢了你的左手,無論結果如何,你仍可以完整的離開這裡。」
徐興華臉色漲的通紅,他在江湖中成名已久,身手早已擠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出道以來還從未遇到過今日的局面,雖然對方身手要在他之上,可是他卻不認為在知道對方的用意后仍躲不開對方的攻擊,如果對方使用偷襲手段則另當別論。
沈逸軒看著徐興華,冷聲道:「怎樣?這個條件已經相當優厚。」
徐興華長劍盪開身前的長刀,狠聲道:「很好,閣下儘管出手,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徐某定當加倍奉還。」
沈逸軒對著威脅的話無動於衷,手持單筷向徐興華的左手點去,徐興華左手迅速移往身後,可是下一瞬間徐興華便感受到左手傳來一股鑽心般的疼痛。
徐興華羞憤的表情一閃而逝,剛要說些狠話,卻突然臉色劇變,他身後的兩名壯碩漢子見到徐興華左手上插著的筷子后均是露出憤然的神情,提刀便要上前出手,卻被徐興華攔了下來。
兩名漢子楞然望向徐興華,看到的則是一張恐懼至極的面孔。
徐興華忍著手中的疼痛向沈逸軒兩人抱拳道:「多謝兩位大人大量,今日之後我振威鏢局一定在京城安分守己,還望兩位不要記恨。」徐興華知道對方已然手下留情,傷的只是左手,而不是他持劍的右手,否則他的下場必定會相當凄慘。
沈逸軒看也不看他,擺了擺手,徐興華帶著兩人惶恐的離開了同福酒樓。
酒樓之外,徐興華身後的一個壯碩漢子憤然道:「徐大哥稍等,我馬上回去召集兄弟。」
徐興華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隨手便拔去了手中的筷子,臉色冷峻,並沒有因為疼痛而變幻臉色,那滿是鮮血的手掌揮出正扇在那漢子的臉上。
徐興華怒道:「你要是找死別帶上振威鏢局,你可知剛才那人用筷子刺入我手掌的招式正是歸一門的千疊手。」
那漢子茫然道:「歸一門在京城只是一個三流門派,我們何須要怕他們。」
徐興華又是一巴掌,恨聲道:「混蛋的東西,那是錦衣衛沈大人的師門。」
兩名漢子恍然大悟,均是露出恐懼神情,一名漢子顫聲道:「這可如何是好?」
徐興華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心中的鬱氣終於有所緩解,關於沈逸軒的出身,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是在江湖上有著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他警告道:「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們不得當任何人提起。」
兩名漢子連忙點頭答應。
同福酒樓內,沈逸軒舉起酒杯向對面的青年笑道:「這回沒有人打擾咱們了,小弟再敬葉大哥。」
那青年與之同飲,放下酒杯后,那青年笑道:「逸軒不但功夫進步神速,就連酒量也是大有長進。」
沈逸軒笑道:「小弟仍記得第一次與葉大哥喝酒時的醜態,自那以後我便苦練酒量,目的就是與葉大哥再喝酒時找回場子。」
那青年微笑道:「那逸軒可要把握這次機會,這次過後近期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沈逸軒停下手中的動作,楞然道:「葉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那青年端詳手中的酒杯道:「逸軒看清楚。」說罷便將杯中之酒緩緩倒往地面,可是下一刻發生的事情讓沈逸軒瞳孔微縮,滿臉不可思議的望向那青年。
原來酒水倒向地面后非但沒有發生四濺的情況,反而是聚成一灘后,緩緩向四周流淌,這已經違反了自然規律。
那青年道:「武學一途永無止境,我輩之人當蓄意進取,迎難而上,剛才我所展示的正是我近來所得,我稱它為通玄。」
沈逸軒呢喃道:「皇皇者鳳,通玄知時。」猛然向那青年望去,開口道:「想不到葉大哥竟然到了此等地步。」
那青年望著沈逸軒道:「今日我將要去見一個人,然後便會覓地潛修,日後再度相見,我相信逸軒一定能達到我的境界。」
沈逸軒堅定的點頭道:「逸軒定不會讓葉大哥失望。」
那青年起身拍了拍沈逸軒的肩膀,微笑著離去。
沈逸軒呆坐原地,盯著那地上漸漸揮發的酒水,腦海中不斷回想之前的畫面。
朱瞻基交待沈逸軒要調查幽冥教的事情已經過去整整十日,十日中曹朗整理的資料也有幾十頁,幸好這十日中沒有什麼錦衣衛的案件,所以沈逸軒才能每晚查看資料,以備這次的江湖之行。
吃過早餐后,沈逸軒無所事事便換好官服,剛剛跨出大門便看到一襲白裙的阮芊蓉,這令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阮芊蓉時的情景,那時額阮芊蓉一樣的白衣勝雪,一樣的不食人間煙火,對於阮芊蓉的到來沈逸軒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淡然笑道:「阮姑娘真是神通廣大,竟然知道沈某的住所。」
阮芊蓉道:「這有何難,只要問對了人自然就能找到沈大人這裡。」
沈逸軒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兩人並肩而行。
阮芊蓉道:「沈大人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情況?這幾日也不見沈大人去尋我商討醫治神魂的方法。」
沈逸軒自然擔憂自己的狀況,十日前見到葉紅蓮便曾想要詢問神魂一事,只是被久別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後來又因為葉紅蓮露出的那一手所驚到,以至於忽略了很多想要與葉紅蓮要說的話,之後再想要找到葉紅蓮卻無法找到,而這十日里他一直都在感悟消化那一日所見到的那一幕。
沈逸軒道:「既然無法解決,那麼多想也是無益,不過阮姑娘教我的那篇道家經文讓我多有益處,或許以後我能參悟出能夠解決神魂的方法也說不定。」
阮芊蓉道:「這幾日我一直查看師傅留下的手札,發現了一種醒神茶的配方,只是不知是否有效,不過試試總是沒錯的,聊勝於無嗎?」
沈逸軒這才知道阮芊蓉腰間的布袋一定是醒神茶的藥材,怪不得他總是聞到一種中草藥的味道,他還以為是阮芊蓉的特殊癖好。
沈逸軒內功早已臻至化境,他自信不怕任何的毒藥,而且他相信阮芊蓉不會害他,所以他打算試試這醒神茶是否有療效,畢竟不能辜負他人的好意,兩人沿著大街一路走去,目的地則是街頭的一家茶樓。
兩人邊走邊聊,相談甚歡,直到被大街上的吵鬧聲打斷,皆因沈逸軒聽到了司天監三個字,拜薛圖所賜他這幾日對司天監相當敏感。
轉頭望去,一群人正圍著一些人指指點點,眾人的中心是一夥衣著光鮮的青年,此時正圍著一個年紀在十四五歲的少女,那少女身材纖細,面黃肌瘦,給人一種長期營養不良的感覺,不過勝在五官端正,是個美人胚子。
少女雖然被眾人刁難,卻沒有露出任何膽怯的表情,只是面有不耐,多次想要離去均是被那幾個青年阻攔,那少女眉頭皺了起來。
帶頭的那個少年二十五歲左右,長相尚算俊朗,沈逸軒認得他是武寧候王志的兒子,其他人也都是一些勛貴子弟,平時在京城中這些人習慣了欺行霸市,只要不太過火,官方也懶得管他們,省的得罪那些勛貴。
這時只聽那帶頭的青年道:「姑娘真巧,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昨日你們師徒二人在我家的山莊里可是神氣的很啊。」說完便轉頭對著自己的夥伴大聲道:「你們知道此女是何人嗎?」
那群青年起鬨道:「不知道。」
那帶頭的青年大聲道:「那你們可聽好了,此女是司天監監正的愛徒。」說罷一群青年便哈哈大笑起來。
沈逸軒自然知道他們笑的原因,皆因司天監乃是大明觀察天文、推算曆法的機構,並無實權,而且這個衙門人員稀少,且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者,平時早就被打上了好欺負的標籤。
而司天監監正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少年故意說此女是司天監監正的愛徒,就是在存心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