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趙雲拿給凌寒半隻插著木棍的烤山雞,並遞過來一小包鹽。
看起來,趙雲師徒雖然住在荒山之上,生活卻是過得不錯。
東漢末年,連年大旱。黃巾起義之所以能夠席捲全國,就是因為有大量百姓連飯都吃不上。
能夠不吝嗇食用鹽的,能算得上富貴人家了。
想想也是,且不說童淵頗有名望,單就趙雲這一身本領,即便不從軍打仗,也總是有用武之地的。
凌寒打開那一小包裝著鹽的紙袋。
這個時期的鹽,基本都是從鹽池裡提取出來的粗鹽。顆粒大,雜質多。食用多了,可能還會導致黑血病,味道更是與精鹽沒得比。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他暗下決心,等到自己有了地盤,第一件事就是把加碘鹽搞出來,大量銷售。
用過早飯,凌寒進城去找楊真。
一見面,楊真立刻問道:「殿…公子,您在山上住得習慣嗎?不然還是住在客棧吧?」
他倒不是擔心殿下的安全。只是認為山上環境簡陋,殿下即使想要跟隨師叔習武,也沒有必要睡在那裡。
凌寒擺手道:「我住的慣,你不用擔心這個。」
回客棧住?開什麼玩笑。這個時代,同吃同住可是與人拉近關係最惠而不費的事情了,沒見劉備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以後,每天都要與諸葛亮同吃同睡么?
不再糾結這個,凌寒問道:「我昨天托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公子的話,您需要的幾種材料,屬下都已經找到購買的鋪子了。」
大量的沙子、石灰石、長石和草木灰,楊真不曉得殿下好端端地為什麼要買這些廢料,不過既然要求了,那他自然是要竭盡全力去完成的。
「很好,今天我們先去租一塊地,然後再招募木匠來負責製作模具。」
剩下的就是原料配比的問題。古代沒有測量的儀器,目前也不可能自己造,所以必須進行大量的試驗。
這件事,只要自己教授一遍,之後交給楊真做就可以了。
儘管需要不低的成本,但比起成功的收益來說不值一提。
凌寒感覺一切都很順利,他看了一眼楊真,發覺楊真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變得灰撲撲的,便道:「先隨我去布莊做幾身衣服。」
「是。」
古時沒有現成的衣裳,都是量體裁衣。
凌寒在布莊里挑好了布,又讓店家量了尺寸,考慮到這具身體還會長高,只定做了兩身衣裳。
皆是再普通不過的長衫,幾個時辰便可做好,凌寒讓楊真也去做了一套,傍晚時來取。
楊真沒有推辭:「謝公子。」
之後的租地招工,都很順利。
做完這些事,凌寒回到客棧,開始在布帛上畫玻璃製造廠的設計模型。
按道理說,一個普通的當代大學生哪裡會這些事?
偏偏凌寒在念初三時,有一段時間對這些實用工業的發展史特別感興趣。
不管是製作玻璃,又或是鹽酒糖的改良,乃至鋼鐵的冶鍊。
當時,他從學校的圖書館借了一大堆書籍,下了課就會翻看,還惹得一眾同學打趣。
提筆畫圖紙的時候,凌寒思及這些不由擰眉:自己的這場穿越,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
他冥冥中有股預感,只要自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未來的某天一定可以得知答案。
不覺已日過晌午。
楊真道:「殿下,休息會兒吧。」
凌寒擱下筆,看著剛剛畫好的圖紙,挺滿意。
他揚了揚嘴角,道:「今日就不在客棧里吃了,出去逛逛,順便看看有什麼可吃的。」
「是。」
許是常山郡太平已久,街頭熱鬧不已。
耳邊充斥著販賣各種貨物的吆喝聲,這讓凌寒想起了小時候住在鄉下時,與奶奶一起「趕集」的情景。
很快,一家賣某種燒餅的攤販引起了他的注意。
貨攤主人是一老一少。
老者兩鬢斑白,動作雖然遲緩,卻是有條不紊,相當嫻熟,甚至有那麼一絲藝術感。
少者是一名面貌相當清秀的少女,她並不與客人交流,只是在一旁替老者打下手,有乖巧淑靜之感,正是小家碧玉的典範。
二人不像其他商販那樣高聲吆喝,只是安安靜靜做著事,生意卻異常火爆,隊伍排得很長。
「看起來味道不錯。」凌寒說。
楊真立刻道:「屬下過去排隊。」
凌寒頷首,正要獨自往前走走,前方浩浩蕩蕩來了一伙人。
行人紛紛避讓,凌寒不想引人注意,也跟著退到一邊。
為首的是一名年近三十的青年,衣帽齊整,把玩著一柄摺扇,乍看去頗有幾分書生氣。然細察之下,他的一隻眼睛竟是斜視的。
而跟隨在青年身後的眾隨從,個個身形高大,凶神惡煞,給人的感覺相當不好惹。
果不其然,當一行人來到這家燒餅攤的時候,先前那條長長的隊伍登時散了個乾淨。
那青年猛地一拍案頭,語氣囂張道:「老馮頭,你欠我的錢都準備好了嗎!」
老者惶恐地低頭道歉:「已準備一些了。只是還未得夠,請何少再寬些日子,老叟一定……」
「還要寬限?」青年冷笑一聲,那異於常人的眼珠顯得更加瘮人:「都給了你多少時間了,怎麼,你當我們家是做善人的?」
「既然還不了,那就用人來抵債吧。」
姓何的青年一說完,他身後便出來兩名小廝,就要上前去拖拽那名少女。
「祖父!」
老人急得直接跪倒在地:「求求何少!老叟一定湊足銀錢,求您放過我的孫女兒霜霜吧!」
周圍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隔著距離觀看這一出欺霸的戲碼。
這祖孫倆做出來的燒餅相當美味,平日里又待人和善,很受鄉鄰的歡迎。
然而,或許有人存著英雄救美的幻想,卻沒有一個人有勇氣上前。
還沒弄明白對方的身份,就要出頭,這是個極不明智的選擇。
但作為一名現代人,凌寒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有惡霸強搶民女而無動於衷。
他向前一步,出聲道:「不知這位老翁欠了多少銀錢?在下替他還了。」
此言一出,凌寒立刻聚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小子膽子也忒大了。」
「竟敢得罪何少,這下子慘了。」
「唉。你以為我們不想幫忙嗎?何少看上的人,誰能管得了?」
楊真來到凌寒身邊,一臉警惕。
何少眼皮一翻,面色陰寒。
常山竟然還有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敢跟自己作對。
他惡狠狠地扭過頭,尋找這個不知死活的聲音來源。
等到他看見說話的人時,整個人一愣。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美男子?
他素來喜歡美人,並不分男女。只是尋常男子,童齡時還好,到了十七八就面貌漸丑。故而,他更偏愛女子。
可眼前這一位,竟比自己府里豢養的所有孌童美女加在一塊兒都要迷人。
他先前只想著,趕快把那姓馮的小娘子納入府中,差點就把這麼一位俏公子給錯過了!
何少一勾嘴角,目光漸漸向下游移,落到對方那清瘦的腰身。
他面上凶戾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輕浮,搖著扇子,緩緩向凌寒走去:「你如果想替他們還債,那倒是容易得很。」
走近身前時,何少將扇子一收,自以為瀟洒利落,挑眉道:「隨我回府里走一遭,這債便免了。」
言罷,他伸出右手,就要搭上凌寒的肩。
楊真在皇宮任職多年,哪裡會沒聽說過皇室那點不能拿到檯面上的特殊嗜好。
此時此刻對方的神情舉止,他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頓時火冒三丈,不由分說一腳踹去:「你找死!」
這一腳用足了十分力氣,何少登時被踹上了天,好在他的隨從們眼疾手快地涌過去,否則說不定就要殞命當場。
被隨從們手忙腳亂地攙起來以後,何少痛苦地按著胸口,臉色慘白。他大吼道:「還不給我把那個人往死里打!」
話音剛落,又不忘補充:「別傷了美人。」
「殿下,我攔著他們,您先離開。」
楊真低語一聲,面色凝重地望著奔涌而來的七八位隨從。
凌寒暫且後退一步,觀察著場上的打鬥。
情況不容樂觀。這個被稱作何少的隨從們,顯然不是普通的民夫可比。楊真雖然不會打不過,但也只能是應付,並沒有辦法將這些人全部打倒。
如此僵持下去,隨著體力消耗,被擒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更為要命的是,凌寒眼尖地注意到,何少的身旁還留了一個人。
與其他隨從不同,那名壯漢身材格外高大,手中配的並非是刀劍,而是兩柄紫金錘。他整張臉黑黝黝的,腮下鬍子十分蓬鬆。
先前混在一眾隨從里未有太多存在感,此刻給人的感覺卻格外危險。
我該怎麼辦?
禍是自己闖出來的,他不可能丟下楊真離開,那樣楊真絕對死路一條。
趁現在,花些銀錢找人去給趙雲報信?以趙雲的武藝,從何少府里救人或許不會太難。在此期間,自己可以設法周旋,等待救援。
可萬一那人沒有應約去報信,後果就太恐怖了。
拿出玉佩,表明皇室的身份?
此時此刻,冀州能得知董卓進京消息的最多只有冀州刺史,自己這皇室身份還大有可為,足夠震懾住他們。
但這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一旦表露身份,很可能引來其他的禍事。
在凌寒苦苦思索對策的同時。
「真是一群廢物!統統都是廢物!」何少怒罵道。
這麼多人,竟然拿不下那名狂徒,他氣急敗壞地看向自己身邊最後一人:「姓裴的,你還不出手!是拿我爹的話當耳旁風嗎?」
「不敢。」
裴姓壯漢低聲應了一句,下一刻,便朝打鬥圈衝去。
說時遲那時快,僅僅一個瞬間,他來到了楊真身前。
其他的隨從散去,在外圍繞成一個圈,並不打算繼續參與戰鬥。
對方顯然信心十足,楊真絲毫不敢大意。
然而,十招,僅僅十招。
楊真便被對方一鎚子夯在胸口,重重地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何少得意洋洋地走上前:「裴元紹,做得不錯。」
楊真死死地瞪著上方的人,努力地想要爬起來。
只要抓住這個何少,就能威脅到這群人,讓殿下安然離開。
可那一錘實在太重太狠,他拼勁力氣,硬是沒能站起來。
何少看著面前掙扎的人,冷笑道:「讓你再囂張,竟敢踹本少爺,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抬起腳,對著楊真的手指,狠狠地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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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下一章才是真正的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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