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還能更壞嗎？

從元旦開始一直到春節的這段時間，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節日氛圍，超市裡到處紅彤彤的，循環播放著恭喜發財和中國娃娃的歌。

蘇沐跟吳銘正在超市裡採購，因為吳銘的父親最近從老家來這邊準備跟兒子過年，邀請蘇沐一起過來，蘇沐覺得兩人還不到這個份上，但是長輩的邀請又讓她有點方，於是求助母上大人，蘇母建議她找時間過去拜訪一下長輩，然後再推辭掉過年的邀請，父母雖然催婚，但不希望女兒亂了規矩。

「選瓶好酒吧！」蘇沐徵求吳銘的意見，「都行，你買的什麼東西我爸都喜歡。」蘇沐現在對吳銘的公式化恭維已經習以為常了，於是自己做主選了瓶白酒，推著滿滿的購物車去結賬。

排隊時，吳銘說想要先出去透口氣抽根煙，蘇沐同意了，看著吳銘離開的背影，蘇沐心裡泛酸，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他搶著付款，然後一拍胸脯說「這些都算你買的」嗎？

蘇沐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無奈，果然戀愛容易讓人患得患失，這種事情只有故事裡才會出現，而現實是，自己結完賬，然後提著兩大袋子東西出門去找男朋友。

吳銘租住的房子離蘇沐家有些距離，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一間屋子堆滿了健身類的營養品，另一間屋子是吳銘的卧室，床單被褥看起來都有些舊，房間角落橫七豎八的堆放著幾個運動器械，幾件衣服隨意掛在衣架上，蘇沐認得那是相親時候吳銘穿過的。

蘇沐愛乾淨，宅在家裡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擦擦洗洗，眼前的場景顯然有些觸及她的底線，她在心裡默默皺眉。

吳銘的父親倒是非常熱情，因為之前的腦血栓留下了行動不便的後遺症，他半躺在床上，等蘇沐被吳銘帶著簡單參觀之後，就拍拍床招呼她坐下，蘇沐環顧一下，發現確實除了床沒什麼可以坐的地方，但她實在沒法坐在床邊跟床上的無名父親交流，還好吳銘趕緊從旁邊桌子底下抽出一張椅子，拿掉上面堆放的雜物，還擦了一下椅面放在蘇沐身後，蘇沐都有點感動吳銘的體貼了。

這次吳銘的母親沒有來，據說是退休之後去親戚的工廠打工，賺點小錢貼補家用，就連過年恐怕也回不來，於是這期間照顧父親的責任就落在了吳銘身上，這讓蘇沐覺得吳銘的形象接地氣了不少。

到了晚飯時間，蘇沐提議出去吃，吳銘父親堅決不同意，說在家裡吃才經濟實惠，於是蘇沐主動請纓上灶，不是自己手藝多好，是除了她倆人都不會。

蘇沐在切菜，吳銘就倚在廚房門框看她，雖然出租屋房間簡陋，也不太整潔，但蘇沐還是在此刻體驗出了一點居家過日子的實感，比起在外面看見的那個完美吳銘，身處這個房間中的他有了些煙火氣，這點小感觸稍微撫平了一些蘇沐進門以來積攢在心中的不適。

「對了，吳銘，廚房水龍頭好像壞了，剛才洗菜的時候有點漏水。」

「是嗎？「吳銘也去試了試，還真有點漏，」沒事，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吳銘滿不在乎的說。

「住不了多久？你要搬家？」蘇沐之前沒聽他說起過，「打算搬到哪兒？離我近嗎？」

吳銘笑笑沒有回復，蘇沐忙著做菜也沒繼續追問，告訴吳銘擺好飯桌準備吃飯。

飯桌上只是幾道簡單的家常菜，不過做菜這件事，絕對與主廚當時的心情狀態有關，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菜反映出來的一定是主廚比較不錯的心情。

所以當蘇沐接連收到了吳銘父子五分好評時，一度認為自己大概真的有烹飪天賦。

吳銘把蘇沐買的酒也擺上了飯桌，蘇沐再次得到了懂酒會買東西的評價，自打幼兒園畢業之後，蘇沐好像難得聽到這麼集中的表揚了，暈頭轉向的跟著一起舉杯喝了一口開場酒，頓時胃裡好像被燒著了一樣。

「來！小蘇，再喝點酒！」吳銘的父親顯然是喝出了興緻。

「不行了，叔叔，我實在不能喝了，喝一口都有點暈，陰天還要上班呢。」蘇沐急忙說道。

「沒事兒，喝多了你就跟吳銘睡小屋，睡得下！」吳銘父親口齒開始有點不靈光，蘇沐滿頭黑線！

大概蘇沐那一瞬間的表情實在不好，吳銘搶著話頭說「爸，你喝多了！」

「沒多！喝的正好！一點事都沒有！來小蘇，喝！」說完就不管不顧給蘇沐倒了一杯酒，蘇沐的表情更僵了。

吳銘一直在察言觀色，起初父親說喝多了就在這過夜的時候，他並沒有表態，盯著蘇沐觀察她的反應，而蘇沐看起來並沒有一點動搖，現在父親又倒了一杯酒，蘇沐的表情已經有些尷尬了，吳銘對上她求助的目光，於是放下筷子拿過蘇沐的酒杯，「爸，別讓蘇沐再喝了，差不多行了！」語氣有點硬。

「好好好，我不給兒子添麻煩了啊，不過人家小蘇這酒買的真不錯！」吳銘父親自己邊說邊又倒了一杯，然後又給吳銘倒酒，「小蘇不喝，來！咱爺倆喝！」雖然想快點結束，蘇沐還是用自己這麼多年的教養耐著性子熬時間。

接下來主要是聽吳銘父親興緻高昂的大談特談自己的年輕時代，吳銘父親喝得很盡興，離桌時又愛不釋手的把剩下的酒放進廚房柜子里，催促吳銘動手洗碗，不要讓蘇沐累著，自己去卧室躺著看電視了。

蘇沐的心情再次被攪亂，怎麼感覺跟吳銘在一起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以自己無比糟糕的心情收尾呢！壓抑住心中所有叫囂的情緒，蘇沐乾脆拒絕了吳銘要送她回家的好意，跟吳銘的父親打了招呼，就匆匆的離開了。

深冬的夜晚，空氣有種沁心的寒涼，蘇沐走到公交車站時剛走了一輛車，下一班車還要再等個十分鐘，蘇沐索性就沿著公交車的方向一直走，煩亂的時候就去走路，這是蘇沐慣用的方式，冰涼的空氣和運動的熱量逐漸撫平蘇沐的心緒，蘇沐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跟吳銘的交往關係。

蘇沐的家風一向很正，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從外公外婆再往上數三代能算上名門之後，雖說經歷了幾代變遷，可有些基本的禮數與規矩是從小就被灌輸的。今天吳銘父親的表現讓蘇沐長了見識，在她看來，作為長輩應有的嚴慈相濟，威嚴持重等等等等，絲毫沒有在吳銘父親身上體現分毫，連帶著也懷疑吳銘的家風家教，蘇沐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忍不住不去想。

蘇沐想給母上大人打電話，訴說一下內心的苦悶以及動搖的心態，可她知道老媽一定還是會讓蘇沐自己做決定，就算自己當丈母娘的希望再次落空也不會左右蘇沐的選擇，這有點恃寵而驕，說白了就是欺負親媽。想了想，她把電話打給了李雙。

「救命！」蘇沐哀嘆，

「什麼情況？今天不是見家長嗎？」李雙不陰所以，「聽你這狀態......發生了什麼說出來大家開心一下吧！」

蘇沐把今天的遭遇原原本本講給了李雙，電話那邊傳來毫無收斂的笑聲，蘇沐徹底沒了脾氣，「你說，別人也會這樣嗎？」

「額......這就不清楚了，不過你可以去買張彩票！」蘇沐覺得自己交友不慎。

「不過呢，說正經的，我覺得先不說你們倆就一定能成，就算真結婚了，跟你過日子的人是吳銘，你只需要認定了吳銘這個人，其他可以忽略不計，至於父母，大不了以後不住在一起，只要照顧就好了啊！」李雙說了說自己的觀點。

「認定了吳銘。」，蘇沐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怎麼才算認定了？吳銘目前基本上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可是萬一他也繼承了基因...」蘇沐也不知道這是疑問還是肯定。

「這就看你自己的體會了！兩個人相處的感覺只有你自己清楚，別人真的沒法幫你判斷。你現在的動搖，可能是自己也還沒確定自己的心吧！」蘇沐聽了覺得更沒頭緒，本來覺得今天有那麼一瞬間非常接近美好，可是又被淹沒在無比糟糕的情緒中。

「你需要好好考慮一下，蘇小姐，你又不恨嫁，多花點時間去了解這個人，然後再做決定也不晚！還是那句話，只要是你認準了吳銘，其他都並不是問題！」

「好吧，我需要思考。」蘇沐慢悠悠的說，「退下吧，隨時等著被我召喚。」

「切，下次諮詢請提前預約！」

蘇沐剛準備掛斷電話，聽見電話那邊李雙又補了一句「哎對了對了！」

蘇沐又把電話貼回耳邊，「還有什麼指示？」

「打聽個事，大眾林經理，你學生的爸爸，他是不是單親爸爸？」

「啊？？？」蘇沐有點驚訝，「我不知道啊！你怎麼知道的？」

「據說去年台里客戶答謝會，有個女主播瞄上他，各種獻殷勤倒貼，都快談婚論嫁了又鬧分手，就是因為他離異還帶個孩子！」

「啊？怎麼會呢？我記得森森媽媽在外地....」蘇沐沒說下去，聽起來是有點問題。

「那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受人之託唄，他又被人瞄上了，廣告部主任想介紹他閨女給林經理，他可真夠招風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還是去逼問小冬吧，你早點回家，別胡思亂想了。」掛斷了電話，蘇沐回想起來自己好幾次提起媽媽這個話題時森森的表情，突然覺得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