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末路天王

紫晶城中，天王看著相貌酷似自己的小王子，有些欣慰有些痛苦，表情很是不自然。

小王子低下頭，好似在承受煎熬，忽然，他抬起頭，不顧眾多祭司的面，大聲說道：「天王，我不甘心！徐寧能打，難道這個衛青還能打不成？請讓我再帶人沖一衝吧？」

天王慈祥的搖搖頭道：「兒啊，人心沒了，就算打贏了，又能怎麼樣呢？你以為若是衛青退走了，徐寧不會來么？」

他自己也有兒子，深深的知道，若是自己兒子丟了，自己也是會發瘋的。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誰叫自己這裡是僅剩的幾個沒有征服的地方？

不管是統一天下的需要，還是尋找徐駿的需要，紫晶城，必然陷落。

城外，時不時響起的轟隆聲傳了進來。

小王子越發的暴躁起來：「天王，鬼方什麼時候跪下過？一千年前不會，現在也不會！天王，我帶路，咱們回草原休養生息，來日再來討回公道！」

他說得勇猛，周圍的祭司卻面無表情道：「小王子，白衣部出逃了，黃衣部，藍衣部，黑衣部已經被徐寧收服。五個部落尚且不是徐寧的對手，您打算用多少年來振興紅衣部，打敗徐寧這個魔鬼呢？」

小王子茫然了。「天王……白衣部……不是咱們本部么……他們……他們怎麼能……怎麼能如此？？？」

他幾乎不敢相信。

天王對誰最好？白衣部！對誰最信任？白衣部！出身哪裡？白衣部！可就這麼一個白衣部，竟然出逃投降了！

這可真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小王子不能接受。

難道天王就能接受了？他也不能接受。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在衛青圍住紫晶城的當天晚上，白衣部就出逃了！而且是成建制的逃，現在，天王手中只有一個紅衣部了。

紅衣部原本還有戰力，可自從重甲裝備被徐寧搶走以後，也是軟蛋一個！怎麼延續鬼方的獨立？

「兒，本王原本以為，能叫咱們鬼方在史冊上留下名字，叫日後萬世都看得見咱們鬼方。咱們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語言，自己的傳統，自己的服裝。為何不能讓人看見，讓人記住？

只可惜，天意不在咱們這邊啊！有了你，卻出了一個更了不得的徐寧。文治武功，都是獨一無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奈何啊奈何！」

天王長吁短嘆，眾多祭司也是默然無語，顯然是極為的傷感。他們都是為了鬼方的將來打算的。可惜，他們沒有看到人心。

小王子卻一點都聽不進去，他實在不能相信白衣部竟然會叛變！

「天王，若是白衣部都不可信，那麼，那麼紅衣部……」

他只覺得渾身發冷，難道，天王就這麼叫人嫉妒嗎？眾叛親離？

天王慈愛的看著他，柔聲道：「兒，現在咱們就只有紅衣部了，他可靠不可靠，重要嗎？」

是啊，這重要嗎？一點都不重要。不管他可靠不可靠，現在能用的只有紅衣部。

更何況，就現在衛青的局勢來說，消滅鬼方，不過是時間問題，就算紅衣部可靠，難道就能萬世不變了？

「什麼佔據紫晶城，就可以奪得天下龍脈，都是謊話！謊話啊！」天王流下來淚水。他屬實不敢相信，中原這麼瘋狂的風水，竟然是假的。

「可惜，本王醒悟太晚了一些！」天王沉吟著說道。

他抬頭看看四周，只見整個大殿上，除了二十個祭司和自己的兒子以外，竟然只有三個紅衣部的人還忠心耿耿的跟著自己。

這就是我的下場嗎？天王苦笑一聲。

「天王！勝負沒有分清楚，我們還有機會啊！」小王子看出不對，厲聲道。他的眼角因為太用力，甚至崩裂了，流出了鮮血。

然而天王依然沒有聽他的，只是柔聲笑道：「哈哈，我家麒麟兒也是有大志的！就算被徐寧折磨了那麼久，依然還是這般的剛硬。」

隨即，他不理會小王子的哇哇大叫，對祭司們和紅衣部三人說道：「萬般罪過，都是本王的罪過。當初，本王就不該提什麼李香君。

徐寧是不會放過本王的。不管找不到還是找得到齊三秋，本王都非死不可。諸位，爾等昔日對玄蘭也算是客氣，以後，你們的天王就是玄蘭了。」

「天王！！！」

眾人大驚。

祭司們和紅衣部是淚流滿面。

而小王子則是怒容滿面。

然而，很快，小王子就變色了，因為他的腹部忽然如同刀攪一般的疼痛。痛得他倒退三步，臉色蒼白。

「天王……我，我是您的親生兒子啊！」小王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天王痛苦的閉上眼睛：「正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所以你非死不可啊！要不然，紅衣部和諸位祭司如何能夠活下去？兒子，咱們做了這麼久的王族，該為族人們付出一些了。所有的獲得，都是有代價的。」

小王子氣喘吁吁，他想衝上去打醒這個天王，然而他的兩條腿卻彷彿變成了兩根麵條，軟綿綿的坐了下去。

他自己不知道，別人卻看得很清楚，他的五官在流血，他的體表變成了鐵青色。

這是死亡的先兆啊！

「天王！何須如此！」祭司們大哭，渾身顫抖，泣不成聲。「沒有天王的鬼方，還是鬼方么？」

天王一邊看著小王子，眼神痛苦，一邊平靜的說道：「鬼方之所以是鬼方，是因為諸位在，族人們在。而不是因為本王。從來都不是！」

小王子已經整個人都扭曲起來了。這是著名的千機毒，天下無人能解開，而且死狀很是凄慘。天王希望，看在這一點的份上，衛青能夠留著祭司們和紅衣部見到玄蘭。

只要部族還在，族人還在，鬼方終究還有起來的一天。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天王開始覺得疼痛，開始覺得空虛。彷彿自己的靈魂正在脫離肉體。

「天神，我這輩子辛辛苦苦，有資格見您了嗎？」天王嘴角露出一絲祈求，眼神看著頭頂。

他沒有看到天神，看到的只有雕樑畫棟的屋頂。

只不過一日之間，鬼方喪失了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現任的天王，一個將來的天王，以及最勇猛的戰士。

天王死後，祭司們最後一次為天王唱了讚歌，然後跟著紅衣部的首領離開皇宮，離開內城，打開東門，跪倒在塵埃中。

「我等，投降……」

投降的話語從紅衣部首領口中說出，彷彿已經演練了許多遍一樣。很是奇怪。

然而，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覺得奇怪了，他們只覺得，這裡的天，真的黑啊，灰沉沉的，沒有草原的好看。

當初，我們怎麼就覺得中原的好呢？

一片灰塵中，衛青帶著青銅面具，騎著白馬，一步步的來到跪倒在地的人們面前。

他來到紅衣部首領面前，面具後面，發出深沉的聲音：「天王何在？」

首領沉重的說道：「已經回歸天神的懷抱！」

「小王子何在？」

「他與天王同在。」

衛青點點頭，青銅面具的兩隻眼睛散發出冰冷的光芒。

「為何打鬼方，爾等應該清楚。這一次，爾等回答如何？」

首領跪在地上，頭都沒有抬起來過一次！

「大將軍，不是我等不儘力。實在是翻遍了整個紫晶城，沒有將軍要找的人啊！」

「……」衛青沉默了，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不開心。

他抬起頭，忽然拔出腰間長劍，斜斜的指著前方。

祭司們心中亂跳：這人，這人不會是要趕盡殺絕吧？我們都投降了啊！

好在，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他們在下一刻就聽見這個青銅魔鬼低沉有利的說了一句：「搜！」

十幾萬兵卒排著整齊的隊伍朝著紫晶城前進。他們心中毫無半點興趣看這個破敗的城池。他們只關心一件事：

齊三秋在不在這裡？世子在不在這裡？

很快，一隊隊的士兵就各自分開，四面八方的流入一條條的大街小巷，所有可能的地窖，暗道，暗室都被他們翻出來，找了一個遍。

這場搜尋異常的艱難，他們找了一天一夜，沒有找到齊三秋和徐駿的身影，卻找到了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

這些金銀財寶，都是當初京城的官吏和百姓藏在地下的。現在終於重見光明。

衛青的青銅面具發出幽幽的光芒，彷彿站在歷史的長河上嘆息：「先皇沒有銀錢打仗，卻沒有想到，在他的腳下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寶藏。真是可惜，可嘆，又可憐。」

當初先帝要保衛皇城，先是募捐徵兵，卻只能募捐到區區二十萬兩銀子，還不夠徵兵二十萬的。

後來他又企圖收集財寶，送走鬼方，卻只得到了銀子五萬兩，打發叫花子都不夠。

人人都在哭窮，卻沒有想到，地下財寶堆積如山，時也命也？誰也說不清楚。

淡黃色的陽光下，衛青姿態從容：「來人，給王爺報訊。本將軍已經將王爺的龍椅搶回來了，請王爺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