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陰謀篇(3)
林淺橋已經分不清這是第幾次夢到當年烈火焚身的場景了,但這次的夢境,卻是如此的清晰而完整。
即使她很快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在夢境中,夢裡的一切卻仍舊真實的可怕。
郊外的一棟獨立小別墅內,林淺橋蹲在二樓主卧的地墊上,微風從窗口溜進來,吹起的髮絲掛在臉上有些痒痒的,桌上的生日蛋糕還散發著濃郁的奶香。
她第一次在夢境中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像一個局外人一般,明知道悲劇即將發生,卻無力阻止。
為了給嚴澤霖準備生日驚喜,小林淺橋從早上忙活到現在,足足兩百多根心形蠟燭,從客廳樓梯到卧室,終於要點到最後一根了,卻怎麼也燒不著。
嚴澤霖收到訊息,馬上就要回來了,就想為他準備一次完美的生日驚喜,為什麼這根蠟燭死活點不著呢!
就像校里校外那些圍著嚴澤霖打轉的壞女人,為什麼就是趕不走呢!
袁青青、趙玲娜、何玉、楊雪枝……她們明明知道自己是嚴澤霖的女朋友,卻還是會借口作業問題去勾搭嚴澤霖,還是會任由老師安排做他的同桌,還是會放學了和他說再見!
為什麼小說里的愛情都那麼完美,自己的初戀就要有這麼多的瑕疵!
小林淺橋的耐心逐漸被這根蠟燭折磨的面目全非,她越著急,腦子裡的思緒越像一團麻線一樣攪在一起,心中的怒氣蹭得一下躥上來,理智瞬間溶解在烈火之中。
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小林淺橋,隨手抓起一樣東西就往窗邊砸去,直到手心傳來一絲劇痛,她才緩和過來,發現掌心被灼出了一個黑黑的小洞,她下意識地望向剛才砸過去的地方,排在窗邊的一排蠟燭被砸了個東倒西歪,已經有小火苗咬著窗帘的一個角在不斷地發酵了。
小林淺橋急忙跑去廁所接水,慌亂中卻又踢到了十幾個蠟燭,由於室內點燃的蠟燭過多,導致室溫過高,蠟燭一倒下很快就引燃了附近的可燃物,火勢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不斷擴大,很快她就被堵在衛生間里出不去了。
目睹這一切發生的靈魂又從小林淺橋的身體里抽離了出來,彷彿遭受了一萬伏特的雷擊,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周圍只剩下一片空白。
過了不知多久,或許是一年?或許只有短短的五秒鐘。這片空白才開始慢慢地收縮,猶如一張展現在眼前的白紙,被一隻巨大的黑手慢慢的搓成了一個球,最後捏進了拳心,眼前又陷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
林淺橋倏地睜開了雙眼,雙目毫無焦距地望著病房的天花板,除此之外毫無反應,把一旁正在給她擦臉的顧易珍嚇得毛巾都扔了出去。
醒來的林淺橋逐漸恢復了意識,那段曾被她用力掩埋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也重新浮現了出來。
「淺橋,你怎麼了?」
顧易珍昨晚一聽到林淺橋受傷,連夜訂了最快的班機趕往江啟,好在醫生說只是腹部被刺了一刀,沒有傷及重要臟器,但失血過多以至於昏迷到現在,至多一個半月就可以出院。
可林淺橋現在的樣子,就好像一具突然被啟動的人偶一般,知道的是被刺了一刀,不知道的還以為被送去網癮治療中心給電傻了。
出事那天的記憶在林淺橋的腦內來來回回地快速播放著,每播放一遍,就如同在她的心臟狠狠地剜上一刀,足足剜滿七十刀,如同這過去的七年她所逃過的孽,現在一刀一刀的還給她。
「她這不沒事嘛,不理你是嚇唬你呢,醫院裡別瞎喊,我還以為出啥事兒了。」血壓、心律、體溫通通檢查了一遍,結果啥事沒有。陸醫生十分怨怪地瞪了顧易珍一眼,自己午休眯得好好的,給她一喉嚨喊得差點歸西。
顧易珍搓著手連連點頭,目送劉醫生前腳剛剛走出病房,就要對著林淺橋的腦門來一個暴栗。
「易珍,你還記得,我說嚴澤霖放火殉情的事情嗎?」林淺橋突然的開口,愣是讓顧易珍的拳頭懸在半空進退不得。
那是林淺橋最為痛苦的回憶,本以為她這輩子也不會再提了……難道她知道了?嚴澤霖替她擋了兩刀,現在一隻腳還跨在鬼門關的事情?
「淺橋,我知道你很愧疚,但你想想,嚴澤霖上一世差點害死你,換這一世捨命救你,就算兩清了不是嗎。他身子骨不弱,而且也沒刺中心臟……」
「你說什麼!」林淺橋渙散的目光驀地一凌,臉色遽變,整個人連帶著聲音都顫抖起來:「什麼叫捨命相救,什麼叫沒刺中心臟?!」
她竟然不知道?
我這該死的臭嘴,大家千叮嚀萬囑咐叫我這兩天先別告訴她的!
顧易珍的臉色變了又變,找了十幾個理由都搪塞不過去。
林淺橋一把拉開床單摔在地上,還沒癒合的傷口又冒出了鮮血,她卻像是全然沒有感覺一般,支撐起身子又要站起來往外走。
顧易珍這才意識到,那個一向最怕疼的林淺橋已經有了更怕的東西。
「我告訴你,我告訴你還不行嗎!」顧易珍連忙按住林淺橋,無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你這傷口又開裂了,先讓醫生給你處理一下!」
林淺橋從顧易珍的語氣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禁濕了整個眼眶,她緊緊地抓住顧易珍的手腕,語氣近乎哀求:「易珍,我求求你,你先告訴我,好嗎?」
雙方就這麼僵持了半分鐘,顧易珍終於還是敗下陣來了。
林淺橋可以做到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顧易珍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友病情惡化。
「你們具體的經過我不清楚,我趕來的時候,你已經被推出手術室了,聽說現場除了你和嚴澤霖,其他人都只受了些輕傷,你腹部這一刀扎的不深,嚴澤霖他……」
「他怎麼了!」
顧易珍只覺得林淺橋的力氣變得史無前例的大,就像是一把鐵鉗將她的手腕死死地禁錮住了,還在不斷地鎖緊,疼得她啊得一聲叫了出來。
林淺橋這才意識到自己險些失去了理智,連忙道歉著鬆開手,可又控制不住去握顧易珍的肩膀。
快點說啊,他到底怎麼了!
「他胸口被捅了兩刀,現在還在手術室搶救……」
「多久了?」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差不多整整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