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是結局
浩瀚抬抬眉毛，說：「你的意思是將來叔叔和嬸嬸要靠依依照顧？你這大尾巴狼是個不孝子嘍？」
博遠哏嘍一聲，我們是哈哈大笑。
媽媽笑著說：「我跟你爸早就商量過了，現在我跟你爸身體還好，就幫你哥帶孩子，等我們老了，就去養老院。」
浩瀚說：「媽，這種事是永遠不會發生的，我會一直伺候你們到老，如果你們當我是兒子，就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
日子一年一年過去，我的兩個兒子慢慢長大了，浩瀚的一兒一女也每日圍繞在爸媽膝前，我開始步入中老年。
浩瀚兌現了他的誓言，相繼送走了姥爺，姥姥，爸爸，媽媽。
我在一次又一次的悲痛中，博遠都把我緊緊的擁在懷裡。
一天浩瀚給我打電話，說芬芳病了，我匆匆趕到醫院，芬芳看到我，很開心，悠悠的對我說：「今生我沒有負過你，來生我一定都討要回來。」
我說：「好，來生你做我的仇人，把我這輩子欠你的，都討要回去。」
芬芳哭了，說：「對不起。」
我也是淚流滿面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芬芳說：「沒有你，哪來的他，又哪有我現在的一切。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沒有資格怪你，可是我就是心有不甘。」
我黯然的說：「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局。
愛恨交織的滋味，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芬芳，對不起，讓你苦了一輩子。」
芬芳說：「不苦，愛過，恨過，哭過，笑過，但是我還是擁有過，沒有遺憾了。」
我問芬芳：「後悔過嗎？」
芬芳說：「不後悔。人生沒有什麼可後悔的，享受過程的美麗才是幸福。」
我們相擁而泣，這一刻，所有的怨和恨都煙消雲散，只剩下那份學生時代，純真的友誼在繼續。
我走後，浩瀚默默的坐在病床前，看著芬芳。
芬芳說：「浩瀚，如果有來生，你會愛上我嗎？」
浩瀚一直看著芬芳，沒點頭，也沒搖頭。
芬芳說：「我知道，不論我多努力，你的心永遠都不會屬於我。只期望我們來生，不再是這樣的結局。」
芬芳走了，她是我們六個人中，事業最成功的女強人，卻是第一個走完這一生的。
站在芬芳的墓前，我問浩瀚：「在家和愛情之間你選擇了家，有沒有後悔過？」
浩瀚說：「沒有，有一個溫馨的家是我夢寐以求的，我慶幸我擁有了。
你呢？在安逸的生活和不確定的未來中選擇了安逸，有沒有遺憾？」
我說：「有遺憾，但不後悔，平淡安穩的日子一直就是我渴望的，博遠的沉穩和呵護讓我安心而幸福。
如果選擇了你，我的心會永遠飄蕩在空中。」
浩瀚說：「那如果重來一次呢？你會怎麼選？」
我說：「如果有重來，如果沒有那三段的不堪回首，或許我會去冒險，哪怕失敗痛苦，但不留遺憾。
可是沒有如果，不是嗎？」
我轉身向博遠走去，浩瀚沒有回頭，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我愛你。
我的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輕輕的說了一句：我知道……博遠也知道……謝謝你……謝謝你的成全，謝謝你所做的一切。
浩瀚沒有在家裡享受天倫之樂，他卸任了董事長之職，說要去各處走走，去完成他走遍世界各個角落的願望。
我跟博遠去送他，在他轉身的瞬間，我突然有種感覺他不會回來了，我頓時痛哭失聲。
浩瀚停住了腳步，站了一會兒，慢慢轉過身，又快步走回來，把我擁在懷裡。
我趴在他的懷裡哭了好久，浩瀚一直沒有動，最後拍拍我的後背，說：「看到你很幸福我很開心，你要一直幸福下去哦。」
浩瀚轉身離去時，一滴水滴掉落在我的鼻尖上。
我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滑落下來，這次浩瀚沒有回頭，一直堅定的走下去。
兩天後，浩瀚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從此再無音信。
過了兩年，博遠動用了所有力量，但是，都沒有找到浩瀚的蹤跡。
我說：「別找了，如果他想回來自然就回來了，不想回來找到他也沒用。」
我老了，我坐在輪椅中，博遠也把公司交給了兒孫，常常推著我出去遛彎。
一次，談到我們年輕時的往事，博遠突然問我：「我以為你會選擇浩瀚，可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為什麼？」
我似笑非笑看著他，問他：「這個問題不會困擾了你一輩子吧？」
博遠說：「當然沒有，我足夠了解你，你既然選擇了我，就會全心全意的對我，我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我只是有點好奇。」
我說：「有些人只適合仰望，不適合做夫妻，浩瀚註定就是一個永不停歇，劈荊斬刺的人，而我惰性太強，喜歡隨遇而安，被人呵護的生活。
我們倆的腳步永遠不會在一個頻率上，因為有愛，他會不時的停下來等我，而我也會努力的去追他。
但是，有一天他會等煩了，而我會追累了，那時愛可能就變成恨了。
我們倆誰都不敢賭，所以都選擇了適合自己的人。」
博遠說：「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讓我能夠擁有了你。」
我微微一笑，對博遠說：「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對你的承諾還有期待，那個抱著吉他對我唱歌的男孩，已經深入我的骨髓，沒有人能夠代替。
只是當時我處在漩渦中，有點迷失了方向。」
博遠蹲下身，平視著我，對我說：「我愛你！」
我笑了，說：「我也愛你！」
幾年後，博遠也走了，兒孫們雇了保姆照顧我，我讓保姆推著我，去走我跟博遠還有浩瀚走過的路。
我時常的仰望星空，在想，那個是博遠，那個是浩瀚，那個是我，偶爾心血來潮，又寫下幾句自以為很了不起的詩句：思念
月暉沁飛雪，看冬；
風痕醉潺溪，望春；
鳥喃戲花蕊，盼夏；
夢幽綿菊香，思秋。
全局終
二零一九年五月二十日
月暉映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