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童依獃獃地坐在位置上，扯著劉茵的手，細細摸著手心上的那道傷疤，一時間思緒混亂不堪。

見面會上發生的事情……究竟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發生了？

她或許是真的穿越到了過去，進入到劉茵的身體里，用她的手心擋住了那把美術刀……

微冷的指腹再度搓了搓疤痕，她陷入了沉思。

反倒是現在劉茵和奶蓋兩人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覷，絲毫看不懂童依在做什麼。

被一個小姑娘抓著手摸手心，這滋味倒還是真有點說不上來的古怪。劉茵縮了下手指，試著問：「我的手……怎麼了嗎？」

童依沉吟一會，抬起頭，微紅的雙眼閃閃發亮，低聲問：「你手心的疤，是怎麼來的？」

劉茵張了張嘴還未回答，奶蓋便搶先一步回答，聲情並茂地將童依記憶里那空手接白刃的場景分毫不差地描述出來。

劉茵不做聲，等她話音落下后，才對垂眸不語的童依說，「這件事情說來有些奇怪，我其實沒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我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粉上他……」她抿了抿嘴，也覺得自己這段話沒有什麼邏輯，輕笑著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當時劉茵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看見眼前站著同樣一臉迷茫的宋時越，正在把蛋糕放在她的手裡。

然後，她看見宋時越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跑。

劉茵滿眼迷惑地看著懷裡的蛋糕，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收到蛋糕是從宋時越手裡。

其實她對宋時越沒有什麼感覺，不喜不惡，只是因為不掃新朋友的興才去見面會的。

本以為去見面會是陪她們見偶像，卻沒有想到是去做那麼嚇人的事情，到最後她們在警察局裡還哭著指著她罵。

劉茵想起當年的事情，覺得可笑極了。

原本手裡這道疤完全可以弄掉，但是她偏不，她就要留下，就當是給自己的一種警醒——交友要慎重。

忽然手心又被握緊，她恍惚地看向童依。

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激動地大聲說道：「謝謝你！」

劉茵：「？」

童依慢慢露出一個笑，眼裡朦朧的水汽擠了出來。

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那不是夢，是真的！

她確確實實穿越到了過去，成為了劉茵，借她的手來阻止了一場災難。所以，劉茵才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

既然這是真的，童依唯一擔心的就是恢復意識的劉茵會不會再一次傷害宋時越。

但顯然並沒有！

劉茵不僅沒有傷害他，還成為了粉絲後援會會長。

幸好……沒有讓十四歲的宋時越再次傷心。

童依欣慰地抽出紙巾擤了下鼻子。

劉茵懵懵地收回手，無法理解眼前的小姑娘情緒的大起大落，無奈地望向身旁的奶蓋。

奶蓋沒注意這邊兩人古怪的對話，低頭從包里拿出一個純白的小袋子，遞給童依。

「一一，這是後援會做的紀念品，裡面有紀念相冊還有一些小手辦。」

「謝謝。」

童依雙手接過，從包裝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眼裡方才出現的亮色又慢慢地褪去。

即便她確實是回到了過去，做了一些事情，但這似乎也沒有成為蝴蝶效應，改變現在的局面。

她那麼喜愛的人，最後只能以相片方式出現在她眼前。

宋時越封存在了這本相冊里，短暫的人生中只有更為短暫的瞬間被記載其中。

童依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嶄新的書封，翻開首頁，驀地皺起了眉頭。

她點在照片里的人的左邊眉骨之上，「這裡的疤呢？」

奶蓋、劉茵：「嗯？」

「哥哥眉骨上那道疤痕呢，為什麼要修掉？」

「什麼疤？」奶蓋茫然極了，「哪來的疤呀，你在說什麼？」

童依：「？」

她也迷茫了起來，放下相冊，從背包里掏出手機打開相冊。

相冊里全部都是宋時越的照片，各種角度各種風格的都有。

她隨意點開一張，雙指放大照片，把眉骨上的疤放大，剛想遞給奶蓋看，卻又在下一秒，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從額頭蔓延到太陽穴的傷疤——

消失了。

消失了！

童依倒吸一口氣。

她不死心地滑到下一張。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怎麼會這樣？

童依猛地把手機按在胸前，心臟砰砰砰地狂跳。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里膨脹——有些事情因為她而發生了變化。

如果她沒有穿越到過去，王怡莫婷婷的計劃會順利進行，越哥的確會被他們劃破臉，最後在眉骨上留下疤。

但她穿越了，事情走向發生了變化。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童依渾身發麻，同時，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冒出來。

假設還可以穿越過去，改變了更多的事情，甚至是——阻止車禍的發生。

她倏然站起來，提起紀念袋背上包，一邊往外跑一邊對劉茵和奶蓋說：「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手機聯繫！」

話音落下，她便急匆匆地往外跑，攔下計程車回家。

蝴蝶效應還是存在的。

宋時越消失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麼，是否還有更多的變化？

又要怎樣，才能再一次回到過去？

許多問題都縈繞在童依的腦海之中，她忽然感覺自己肩負了重要的東西，可心情一掃之前的沉重與難過，無比輕快。

只要一切還有轉機，就不必悲傷於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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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依一回家就被家裡的阿姨陳媽拉住，被迫泡了個熱水澡，灌了碗熱騰騰的薑湯。

一頓折騰之後，童依的臉總算有了點血色，陳媽這才放過她，轉身收拾屋子去了。

童依提著紀念袋上了樓，坐在電腦前，帶上眼鏡，打開宋時越的百科。

百科已經成為灰色，昭示著照片上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現在並不是悲傷的時候。

她重新在百科上仔細瀏覽宋時越的平生經歷，十分鐘后，確定了一個事情——

這兩件事情的改變並沒有對哥哥之後的人生的重要節點上造成任何的影響。

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消失的疤痕只是他人生長河分出來的小小支流，無法改變大體流向。

童依撐著下巴陷入沉思，直到電腦發出一陣聲響，她點開驗證消息。

是劉茵通過奶蓋加了她的號。

她點過通過，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一個接近8GB的文件發了過來。

【劉茵】：一一，這是越哥出道以來各種視頻，給你做個紀念。

童依當即接受這個大文件，發了謝謝過後，等了二十分鐘，點開大文件。

裡面分了不同的小文件——視頻、文字採訪txt、照片、音頻。先點開了視頻文件夾，其中又按照了不同年份建立了文檔。

滑鼠移到最前面的文件夾，童依眉尾一挑，驚訝地看著上面標註的日期。

這居然是宋時越出道半年後、從他十四歲開始記錄的視頻。

FORONE作為一個小糊團，留下來的視頻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公司存檔的周年會舞台表演，並且還很不高清，放大一看都是一堆馬賽克，也難以修復。

但是劉茵發來的卻不是。

文件里記錄了出道后每一次宋時越的舞台，一看就這個拍攝角度就知道是飯拍視角，網上根本搜索不到的，幾乎是私家珍藏的級別。

這些十幾年前的視頻現在點開看，還特別清楚，屬於高清那一類。

不愧是後援會會長！

童依激動地點開了年份最久遠的視頻，標題是《首次公司年會舞台》。電腦屏幕率先一黑，緊接著是亮到刺眼的白光。

視頻拍攝的位置十分靠前，似乎就在舞台下方不遠，設備架的不高，明顯是仰視視角，周圍源源不斷的叫聲，到一些伴舞上台的時候，視頻里的尖叫聲更甚。

童依被震得耳朵一疼，立即調小音量。

燈光在下一刻瞬間亮了起來，聚光燈形成一個個小圈，等待主角登場。

童依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起來，越來越湊近屏幕。

青春歡快的音樂響起，台上慢慢走上來三個少年。

等等……三個？

童依老年人看手機一樣，整個人都趴到電腦面前，這才看清楚人。

這哪是FORONE啊，明明是另一個男團！

視頻里的劉茵似乎也反應過來了，一邊哎呀哎呀地叫，一邊急忙轉動鏡頭，在搖晃的畫面下，終於是找准了目標。

在黑暗處，少年宋時越將純白的西裝套在身上，衣服線條勾勒他的單薄身形，就像一個矜貴的小王子。

數分鐘之後，音樂一轉換，宋時越周圍的燈光亮了起來。

黑暗慢慢剝離開，他的臉出現在大屏幕里，圓潤的雙眼瞬間彎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乖乖地笑了起來。

童依的心都化了，滿眼笑意。然而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欣賞，視線里忽然幾個小紅點。

「怎麼回事？」她皺了皺眉，伸手試圖去扣電腦屏幕，以為是自己的電腦髒了，可隨後卻發現這些小紅點居然是會移動的。

童依收回手，剛想截圖去問劉茵，陳媽便敲了下門。

「依依。」

「進。」

陳媽端著一疊水果和一碗小米粥放在桌上，「粥熱好了，嘗嘗。」

童依嗯了一聲，按下空格鍵暫停視頻，端起粥抿了兩口。

陳媽順手給她擦了擦桌面和電腦旁的玻璃小花瓶，換了一朵新鮮的花進去。

正在喝粥的童依餘光瞟到花瓶，眉頭一挑，只覺得那朵白色的花格外眼熟，咽下口裡的熱氣，無意問了句：「陳媽，這花是什麼花啊？」

「我也不清楚，是我今天買菜的時候，一個老婆婆送給我的。」陳媽笑著問，「喜歡嗎？」

童依含糊地嗯了一聲，緊緊盯著那朵花，直到陳媽端著碗關上門離開，腦子裡的一根弦驟然響了一聲。

她猛地站起來，定定地看過去，聲音飄忽，遲疑地說道：「……時鐘花？」

四周寂靜無風，潔白的花瓣卻在似是雀躍地晃動了一下。

像是帶著魔力一樣，攝住了她的雙眸，讓她的視線飛速地模糊起來，意識沉寂下來。

玻璃瓶里的時鐘花一閃一閃發出淡淡的光亮，彷彿花中內有另一個世界存在。

童依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聲，隨後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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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子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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