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首次衝擊

眼前，身邊，那些士兵們的身體，彷彿脆弱的花瓶一般，只須輕輕的一擊，便會碎成一片。.

他的身體在顫抖動，因畏懼而流下的冷汗，轉眼之戰已將全身浸透。

韓懷秋可以清楚的聽到他們急促的呼吸聲，那並非是因即將殺敵而產生的興奮，而是因為感覺到死亡的逼近所產生的巨大心理壓力。

就算是李政和宋憲，這些曾經與韓懷秋經歷過生死考驗之士，當他們再一次面對這樣生死一線的境地時，仍然會產生恐懼。只是，他們懂得該如何去克制，因為他們明白，只有拋棄了對死亡的畏懼，才能盡全力去戰鬥，只有戰鬥，才是生的唯一希望。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在害怕，也許，有不少人已經在盤算著怎麼逃跑，但我告訴你們，沒用的！」韓懷秋厲聲訓戰，洪鐘般渾厚的聲音中，挾著沉沉的肅殺之意，「我已給水軍下令，任何時候，哪怕死的只餘下一個人，也絕不許靠岸接應，所以，你們最好放棄逃跑的念頭吧。」

韓懷秋的話令眾人為之悚然，他們原想著就算敵不過金人，最多只是搭船逃路罷了，也不至於送命，但他們卻沒想到，他們主將，竟然會鐵血如斯，毅然決然的斷了他們的退路。

韓懷秋掃視眾人，情緒更加的激昂，接著道：「在我們的四面，全都是金人的騎兵，你們的兩條腿難道可以跑得比馬還快嗎！所以現在，你們只有三條可選，一條是投河自盡，一條是死在金人的刀下，還有一條——」

韓懷秋頓了一下，猛然間提出了聲音，厲聲道：「那就是戰勝金人！」

沒錯，韓懷秋的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今天，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要戰勝眼前的敵人，可是，那些可是百戰百勝的鐵騎兵團啊，血肉之軀，如何能與野獸對抗。

韓懷秋奮然抽刀，高聲叫道：「金人雖如虎狼，但死在我韓懷秋刀下的，何止千百。今日，你們只須放棄恐懼，拿出咱大宋男兒應有的勇士，隨我拚死一戰，唯此，方生！」

弱者，只有將他們逼至絕境，告訴他們唯有戰鬥，方能存活，只有潛起他們求生的本能，他們方能爆出難以想象的勇氣。

很顯然，韓懷秋很善於做到這一點。在他一句句看似冰冷，卻又飽含著熱血的言辭激勵下，這些軟弱的羔羊，漸漸也燃起了戰鬥的意志。

「弟兄們，跟金狗拼了！」李政不失時機的大吼一聲，以配合韓懷秋鼓舞士氣。

「拼了，跟他們拼了！」

「怕頂個卵子用啊，老子這條命豁出去啦！」

……

經他這麼一叫喊，所有人的情緒為被帶動了起來，熱血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如火山爆一般，噴涌而出。

熱血已經燃燒，死亦無所畏懼，背水一戰，非勝則死！

迎面，金兵重甲鐵騎滾滾而來，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皆乃鐵甲重騎，如烏雲之般，鋪天蓋地的向半弧突出部而來。

李政神色一變，低聲道：「好傢夥，真把咱們當回事啊，一上來就用上鐵浮圖了。」

到了這個時候，別說是鐵浮圖，就是鋼浮圖也要以硬碰硬，韓懷秋全然無懼，刀高高揚起，叫道：「弩手，上弩。」

三百弩兵，急是低頭踩住腳蹬，雙手用力，將弩弦免力拉開，這一道程度結束，金兵已至四百餘米。

「進弩。」

第二道令下，弩手們急將短小的弩箭推入槽中，接著雙手端起，以望山瞄準飛奔而近的敵人。

轉眼之間，金兵已經進入三百餘米，這個距離，差不多已經是進入了弩箭的有效射程。

「放箭！」

隨著韓懷秋一聲厲喝，三百餘枝弩箭，齊刷刷的射離弦而出，如飛蝗一般，狠狠的釘向迎面而來的敵人。

宋朝以步兵為主，弩箭手在軍隊中佔有十分重要的比例，若是訓練有素，這一輪弩箭射出，必給金兵以重大打擊。

只是杜充撥給他的這幾千士兵，多是訓練不足的新兵，別提命中率的事，能正確的把弩箭射出去就算是不容易，至於准心，就不必多想了。

三百枝箭，五成射得偏的不知方向，勉強沒有射歪的，又只有不到三成射中目標，但饒是如此，卻因宋弩殺傷力極強，金人雖披以重甲，但為箭矢擊中，必是洞穿。一時間，金兵騎兵流中，倒有三五十人中箭落馬，阻礙了後續人馬的前進方向，便使得大部隊衝擊的度稍有放慢。

這個時候，宋軍的千餘弓手已準備就緒，韓懷秋又是一聲令下，千箭齊，在空中劃過道道弧線，如雨點般傾落而下。

在這樣密集的箭雨之下，金兵根本沒有躲閃的機會，他們壓低身子卧在馬上，盡量將身體的要害部位保護起來，接下來，便只能寄希望於盔甲的保護。

宋軍弓手素質的低下，加上重甲的保護，有效的減少了金兵所受到的殺傷力，本輪弓射，所中箭者，不及百人而已。

兩輪箭射過後，金兵已殺至七十餘步，肉搏接戰，即刻就要開始。

「弓弩手自由射擊，槍手盾手準備應敵，退縮者，斬無赦！」韓懷秋一聲長嘯，卻是奪過一柄長槍，準備必要時親身上陣。

大地的震顫越來越劇烈，鐵塔一般的金騎，飛馳而近。

將近二十步之時，數千金兵於馬上放箭，一道道箭矢，在馬與弦的雙重度疊加之下，如飛蝗一般四射而來。

戰車的外壁上，如被雨淋一般，叮叮鐺鐺的響個不停，車轅之下，失勢的箭矢很快落了一層又一層。

因有戰車的保護，金人的箭射並未揮作用，只有極少數的箭矢透過防禦的空隙，將三五十名宋軍射倒在地。

一輪騎射之後，金兵急是收了弓箭，狼牙棒、馬刀盡皆在手，面對著高大的戰車，他們毫無畏懼，以無可匹敵的勇氣，毅然而然的沖了來。

彷彿聽到一聲轟鳴，騎與車在剎那之間相撞。就在韓懷秋的正對面，那名沖在最前面的女真騎兵，硬生生的的撞在了戰車正壁上，瞬間是連人帶馬撞得粉碎，而在這樣巨力的衝擊之下，饒是堅固的戰車，也往後錯動了幾寸，正壁上，赫然的現出一個裂洞。

與此同時，數不清的金兵撞在了戰車上，他們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企圖為後面的兄弟沖開一道缺口。一騎兵已死，另一騎毫無畏懼，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沖，彷彿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群失去理智，只是知道衝殺的野獸一般。

宋軍的車陣因這般慘烈的衝擊，而不斷的縮小，但好在韓懷秋陣形布置的妥當，堪堪的撞住了一輪最猛烈的衝擊，戰車雖多有損毀，但防線卻仍是巍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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