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千金之喜(正文完)
趙梔淺的月子越來越大,焦慮也越來越重。倒不是趙梔淺焦慮,而是言枕,畢竟他是去體驗過分娩疼痛的人。
那天趙梔淺在家等他下班,結果等著林升拖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回來,她嚇得宮縮,還是林升解釋他去體驗了分娩疼痛,說是要和趙梔淺並肩作戰。
趙梔淺哭笑不得,晚上給他盛湯的時候,笑道:「你這去和我並肩作戰了嗎?分明是讓我服侍你。」
言枕接過湯,還感慨得很,「女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趙梔淺笑了笑,「無痛分娩可以緩解疼痛,我想打那個。」
「打!」他篤定道。
「嗯,到時候帶上親媽和錢。」她點點頭。
聞言,言枕覺得有點意思,親媽?他抬眼正想問她什麼時候和柳雲慧這麼好了,又見她搖頭苦惱道:「到時候媽媽去,說不一定哭得比我還凶,我還得照顧她的情緒,算了算了。」
言枕:「……」
他就說!
「生孩子真的很疼嗎?」她看著言枕,臉上十分擔憂,畢竟言枕是體驗過的人。
言枕想騙她,但是又覺得這麼說對不起他媽生他的時候受的罪,只得安慰道:「咱們不是有無痛分娩嘛,能緩解疼痛。」
「可是我看無痛那個也因人而異,就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有些苦惱,「不過,到時候我說生不了,想剖腹產的時候,你千萬不要答應啊,剖腹產很難恢復,還留疤,我都有一點點妊娠紋,不想再留一個疤。」
「嗯,好。」他笑著點頭答應。
……
分娩的前兩天,由於言枕過於擔心,趙梔淺先住進了醫院,言媽媽恨不得住進醫院裡時時刻刻都陪著。趙梔淺見她進進出出,心神不寧的,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焦心,她說什麼來著,果然不能讓她來的。
結果,預產期過了三天,仍舊沒什麼動靜,檢查又說一切正常。
晚上給她捏完腳,他摸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直嘆:「兒啊,你這性子咋這麼淡定?」
「他不想來過早承受這個世界的苦。」趙梔淺笑道。
「寶貝兒,別聽你媽瞎說,爸爸給你買這世上最好吃的糖,最好看的衣服。」言枕湊近她肚子與腹中的胎兒說話。
孩子也像是真的聽見他的話一樣,很配合地動了動。
言枕的一幫朋友聽說他家孩子賴在娘胎里不肯出來,紛紛說他家怕是懷了個哪吒。張祈祐說這孩子性格沉穩,與他家那個急性子的兒子互補,說是要和言枕家孩子指腹為婚。
言枕:「……」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言枕一臉嫌棄地看著他道。
「性別上別卡得太死。」張祈祐拍了拍言枕的肩膀。
趙梔淺:「……」
你們家的皇位不需要繼承嗎?
「仙女姐姐你說呢?」張祈祐笑著問。
「尊重孩子意願。」仙女姐姐鄭重其事道。
幾人說著笑,趙梔淺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疼,忙喊言枕:「言枕,孩子好像對這門親事很滿意。」
聞言,言枕頓時有些慌神,還是張祈祐這個有經驗的比較淡定,讓言枕守著趙梔淺他去叫護士。
待產室里,趙梔淺疼得都出現幻影了,但醫生來看了之後都說等等。她疼得滿頭是汗,生理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死死地抓住言枕的手,「不生了,我不生了,我要剖!」
「好好好!我們剖我們剖!」言枕連忙答應,回頭就要喊醫生。
「言枕!」她不由得大怒,之前怎麼說的?「我要自己生!唔……」
她疼得不行的時候,醫生來檢查宮口,說是可以推進產房了。言枕緊緊地握著趙梔淺的手,最後被隔在產房外。產房門關上的那一剎,言枕只覺得心口一沉,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他扶牆坐下,喉嚨里幹得不行,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嘴裡開始發苦。
「噦……」他忍不住乾嘔起來,嘴裡越發苦了。
張祈祐看著他乾嘔得青筋都爆出來了,覺得無奈又好笑,從護士站拿了瓶水給他。他打開水猛灌了兩口,聽著趙梔淺在產房內疼得撕心裂肺的聲音,他心尖兒都跟著顫。
「我要進去陪她。」他站起身來,一臉篤定道。
張祈祐忙拉住他,「大哥,你冷靜點,待會兒你進去再乾嘔,再暈血,醫生是救你還是給你老婆接生?」
言枕:「……」
可就這麼等著對他來說更是折磨,聽著趙梔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也不講道理了,死活要進去。
張祈祐無可奈何,就只能讓他消了毒進去。
護士帶著言枕進去,言枕還沒來得及看清產床,就聽見嬰兒的哭聲,接著就看見護士從趙梔淺身下拉出一個血糊糊的東西。他登時呼吸一滯,眼前一黑,便砸在了地上。
醫生護士:「……」
虛脫的趙梔淺:「……」
以及剛出生的閨女:「爹,你禮貌嗎?」
……
言枕醒來的時候,全家人都用很失望的眼神看著他,尤其是他敬愛的母上,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
他哪管家人怎麼看他,慌忙衝到趙梔淺床前,半跪著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寶貝兒,你怎麼樣了?」
趙梔淺本想揶揄他兩句的,但見他不關心孩子是男是女,一心都是自己,調侃的話便說不出口了,紅著眼眶搖頭,「沒事。」
見趙梔淺哭,他積壓的情緒也終於忍不住了,臉埋在她身旁放聲痛哭,泣不成聲地說著謝謝你。
言媽媽:「……」
言爸爸:「……」
現在他們相信,自家兒子是個情種了。
言媽媽見趙梔淺也跟著哭,忙喊住言枕,「好了,別哭了,你再哭淺淺也跟著里哭,月子里落下病根兒就都怪你。」
聞言,言枕這才被迫止住哭聲,抹了一把眼淚,抽噎著問:「孩子呢?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兒,長得像淺淺,可好看了。」一旁的柳雲慧輕輕地將孩子抱起來給言枕看。
言枕笨手笨腳地接過孩子,拉開襁褓,看著閨女皺巴巴的小臉,他的臉立即就拉了下來,「這分明像個猴子。」
趙梔淺:「……」
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你懂什麼!剛生下來的孩子都這樣!」言媽媽責備道,「過幾天就長好了,你生下來的時候更難看,渾身都是紅色的,像個大耗子一樣。」
言枕:「……」
他早產,七個月就出世了,因為不足月所以只有三斤半,他奶奶給他取了個綽號就叫三斤半,還是他長大了才沒叫的。
趙梔淺哪兒聽過這出啊?忙讓言媽媽仔細講,她不缺這點流量。
晚間的時候,言枕發了一條微博,「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分開,因為我們已經血肉相連。」配圖是趙梔淺抱著孩子,他抱著趙梔淺。
……
孩子剛出世這幾天趙梔淺都沒有什麼奶.水,奶粉又得是定時定點地喂,但孩子什麼時候餓了又不好把握,所以孩子餓得哇哇直哭的時候,趙梔淺就罵言枕不早做準備。
張祈祐來看孩子的時候,見趙梔淺一邊哄孩子一邊罵言枕,言枕跟一小媳婦兒似的試奶溫,不敢多說一句。
其實言總他很委屈的,但是他不敢生氣啊。
好不容易哄好孩子,讓她吃飽喝足,言枕才得喘口氣。張祈祐忙拉著他出去,說是有話要給他說。
「什麼話,非得出來說,待會兒她又得疑神疑鬼的了。」言枕皺眉道。
「催奶師請了嗎?」張祈祐笑著問。
「請了,沒什麼用。」說起這個,言枕就很苦惱,「哎呀,實在不行就吃奶粉。」
聞言,張祈祐露出這你就不懂的表情,「有些時候不是沒有,是孩子力氣太小,吸不出來。」
「還有這種說法?」言枕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騙你幹嘛,我家兒就是這樣。」
「那怎麼辦?」
「這就得靠你這個當爹的了。」張祈祐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為了孩子,你得努力了。」說著,便大笑著走了。
言枕站在門外,做了半天心理鬥爭,心想這是為了孩子,趙梔淺應該不會罵他的。為了給自己壯膽,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才推門進去。
趙梔淺見他進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背著我都說了些什麼?」
「傳授些經驗。」他一本正經道。
聞言,趙梔淺笑了笑,「換尿布的經驗?」
「他說,」他心虛地咳了兩聲,成功地引起了趙梔淺的注意才道,「他說,可能是孩子力氣太小吸不出奶·水。」
「所以呢?」趙梔淺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需要個人幫孩子把奶.水吸出來。」他眼神飄忽,壓根兒不敢看她。
趙梔淺:「……」
她就說張祈祐不會說什麼好話。
言枕洗漱好,安頓好孩子,看著躺在床上的趙梔淺,不敢上床。趙梔淺知道他心懷鬼胎,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太晚了,該休息了。」他躡手躡腳地上床,人畜無害地看著她。
見此趙梔淺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這副純情少男的樣子好傻。」
言枕:「……」
不用你說,我也這麼覺得。
趙梔淺抿嘴笑了笑,主動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安慰道:「獎勵。」
言枕笑了笑,伸手摸著她的臉,指腹從她唇上撫過,柔聲問道:「什麼獎勵?」
「苦行僧的獎勵。」
他露出瞭然的神色,一臉驕傲道:「我當之無愧。」說著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二人都是做了許久的苦行僧,可又不敢過火,親了親,言枕便只能剋制住所有的慾望,專心為他閨女的食糧而努力。
趙梔淺被他弄得生疼,忍著不敢發出聲來,但這對言枕來說更是折磨,他有點懷疑張祈祐是在整他。
折騰了一會兒,沒見什麼成效,言枕只得放棄,他看著身下的人,無奈道:「算了,吃奶粉吧。」
趙梔淺深有體會地嗯了一聲。
他抬手撩開她臉上的碎發,又深深地吻了下去,意亂情迷之時,不得不放開她,往洗手間去。
「要不,我幫你?」趙梔淺看著他,小心翼翼道。
「我怕你燒了我。」他一臉愁苦地推開洗手間的門,不一會兒便傳來了水聲。
趙梔淺抱著雙膝,看著洗手間的門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說呢?她覺得言枕有點傻。
言枕三下五除二地解決好,出來的時候趙梔淺起身看孩子。他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將趙梔淺攬進懷中,語氣有些埋怨道:「天天都是看孩子,也不看看我。」
趙梔淺轉眼看著他,笑道:「你是不是又要說,看孩子的時候很近,看你的時候很遠?」
他笑了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知我者,夫人也。」
她回身抱住他,柔聲道:「但你才是我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
言枕緊緊地摟著她,語氣亦是溫柔得不行,「我也是。」
「生生世世的那種嗎?」
「生生世世。」
因為愛,才願意去承受那些極限的疼痛,因為愛,才想要生命不朽,生生世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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