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光線昏暗的房間里一片狼藉,地上堆滿了空酒瓶和玻璃碎片,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仰面躺在地上。
「滴滴滴——」被隨意丟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女人皺了皺眉,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這是在哪?
沈初環顧四周,眼神疑惑。
頭痛欲裂,腦子裡突然湧起大量的記憶,有人物有對話,聲音嘈雜,腦子裡嗡嗡作響,似乎有人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眼前似乎還有無數場景畫面撲面而來。
她用手支撐著額頭喘了好幾口氣,腦子才稍微清晰了一點,伸手摸了摸胸前,裡面的心臟在正常跳動。
她又活過來了。
沈初眉頭又重新皺起,但還沒來得及有其他感想,地上的手機又重新開始劇烈抖動。
她一愣,伸手拿過那個黑色的長方體物件,跟隨本能按下了那個綠色的接聽鍵,一把憤怒的女聲從手機里噴涌而出:「沈初你到底在幹嘛?電話不聽信息不回,你還記不記得今晚有節目要錄了?」
「我……」剛說了一個字,就發現聲音沙啞得不行,沈初斟酌了一下,卻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麼。
但是好像對方並不在意,繼續噼里啪啦地繼續說道:「你趕緊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快要到你那邊了,接到你就要立刻走了。」說完還不等她反應,便掛了電話。
沈初看著重新黑屏的手機,愣了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頓時間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卻差點重新昏厥過去。
原身身上只穿了一件抹胸和三角短褲,除此之外身上再無著寸縷,白晃晃的大腿和手臂都裸露在空氣中,就連胸前的風光,低頭便能一覽無遺。
這……這成何體統!她雙臉一紅,伸手抱住雙臂,環顧四周,本能地想找件衣物蔽體,卻無意中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鏡子,鏡子中的人臉毫無防備地衝進視覺,她雙眼一瞪,幾乎是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
這臉上塗的都是什麼東西?
紫黑色的嘴唇上泛著青,眼皮上粘著黑糊糊還閃著光的粉狀物,臉上還煞白煞白的。
嘔,像女鬼。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臉,發現沒抹掉,只好走進衛生間用水沖洗。
但不一會兒,房間外的門突然砰砰響起,她隨手抓了件毯子披在身上,就匆匆跑去開門。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灰色職業裝的三十齣頭女性,正在拿著電話說著什麼。
看到沈初開門她后便掛了電話,看著她倒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怎麼搞的?我在電話里怎麼跟你說的?」
說著便把沈初往門裡推,風風火火地叫她換衣服,一邊給她化妝一邊嘴裡不停地數落她:「你就不能給我省點心嗎?我這又給你當經紀人又當化妝師還兼任助理的容易嗎?」
「這個綜藝是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搶到的,以前那個經紀人怎麼給你安排的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你想以後發展好就得好好聽我的。」
沈初一臉懵逼地被她安排,最後被按著坐到了保姆車上,才有空喘一口氣。
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場景,剛剛驚疑不定的心慢慢沉靜下來,腦子裡開始梳理前因後果。
前座上的幹練女人是她的新經紀人,莫珊。她們都隸屬於星辰傳媒,這家公司曾經在圈內也輝煌一時,只可惜如今扛得起門面的盡皆出走,連她這個剛出道不久的流量小明星也成了小台柱子。
沒錯,她成了幾千年後一個黑料滿天飛、黑粉無數活粉沒幾個的黑紅小明星。
但她本來是大周朝的第八代皇后,那天在中秋宴會結束后,她領著眾人到湖邊放燈祈福,卻不曾想到腳一滑栽進了湖中。
最後雖然被救了上來,但是受驚之下還是病倒了。
本以為幾天就能好的小病卻越來越嚴重,到最後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最終還未等到來年春天,她便死了,一睜眼便來到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沈初揉了揉太陽穴,有點頭疼,腦子裡的回憶其實並不完整,只有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能讓她大概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
前邊的莫珊打完最後一個電話放下手機,然後又開始囑咐她:「這個綜藝雖然算不上什麼特別好的節目,但是放在蝸牛台上播流量也還算可以,而你目前的情況的確也接不到更好的了,你在上邊好好表現,然後我再幫你留意一下資源。」
頓了頓,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嚴肅,繼續說道:「還有你千萬不要和其他嘉賓起衝突,把你之前那些大小姐脾氣收一收,寧願在上面當個花瓶也不要亂說話。」
沈初點點頭表示理解,不是經紀人的話不中聽,而是根據記憶可以得知,原身在熒幕上表現出來的形象的確不好。
原身唱跳女團出身,之前公司給她設計的人設是走性感朋克路線,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得罪了化妝師,出現在熒屏上的妝容永遠都是「嚇哭小孩」系列,加上黑料滿天飛,路人緣極差。
而前一段時間原身和公司大鬧了一場,被雪藏了半年後終於被放了出來,也如願地換了個團隊。
莫珊絮絮叨叨地給她介紹其他嘉賓和節目組的情況,時間過得飛快,不一會就到了節目的錄製現場。
「那個沈初怎麼搞的?不是一早就已經通知過時間了嗎?現在都快開始了怎麼還不來!」
剛進門,沈初便看到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背對著自己破口大罵,他旁邊站著兩男一女。
那個年輕的女明星笑著在一旁添油加醋:「人家沈初可是個大忙人啊,可能現在還在哪個劇組或哪個綜藝里呢。」
聞言中年男人再次發飆:「我看她就是耍大牌,不用說了,下一期直接把她換掉!」
聽到這句話的莫珊臉色不虞,但還是拉著沈初直接走了過去,笑著解釋:「馮導實在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小狀況所以耽誤了一會,這不就來了,我們初初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直接開始也是可以的。」
說著把沈初往前一推。
看到沈初的眾人的神情突然一滯。
馮導臉上的怒氣還沒下來,轉過身剛想說些什麼,猝不及防看到一張乾乾淨淨、艷光四射的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身穿一條淡黃色的旗袍,臉上的妝容清淡乾淨,氣質嫻雅。
這真的是那個傳聞中的黑紅流量明星沈初?
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了,看了看手錶,臉色不自然地說了句:「行了,趕緊準備一下都上台吧。」
心底下卻在嘟囔:沒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打扮,這個沈初還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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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明星嘉賓被安排坐在後台等著上台。
沈初有點局促地挪動了一下穿著高跟鞋的腳,房間里的空調開得有點低,她穿的是一條改良旗袍,風從旗袍的開叉處吹過,小腿上的肌膚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她還是有點不習慣現代的裝束,手臂露出來不說,那雙鞋子只有幾條欲蓋彌彰的繩子系著,穿起來形同裸足。
她摸了摸同樣裸露在空氣中的手臂,身體因為緊繃而坐得筆直。
她抬頭掃了一眼坐著的嘉賓,發現坐在她對面的正好是那個和導演說話的年輕女明星,目光頓了頓,如果她沒有記錯,那個女明星叫做衛晴。
衛晴見她看過來,臉上浮起一絲不屑,看著那張和傳聞中一點都不一樣的漂亮的臉蛋,眼中的妒忌一閃而過。
她陰陽怪氣地說道:「沈初是南山會所的VIP會員吧?這一身打扮挺好看的,花了不少錢吧?」
眾所周知,南山會所是圈內有名的私人整容會所。
沈初不太理解整容是怎麼回事,但是對方的語氣讓她十分不爽。
沈初紅唇一抿,臉色不變,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衛晴看她不搭理,心中不爽,直接嗆聲道:「看來星辰傳媒真的很會調*教藝人啊,藝高不高不知,但膽卻大得很,連對前輩是什麼態度都忘了。」
說完笑眯眯地補充一句:「據說沈初和星辰傳媒的前老總熟得很呢,是吧?」
星辰傳媒的前總裁名聲不好,喜歡潛規則和把藝人當禮物攀關係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沈初臉色微沉,「衛前輩慎言。」
衛晴本來還要再出言諷刺,在對上她的雙眼后,背後莫名一涼。
旁邊一直在沉默的流量小生周檢突然出聲:「上個月在酒會上我好像真的碰見過沈初姐跟著張總呢。」
另一個嘉賓呂達低聲咳了一聲,笑著打斷了爭吵:「可能是周檢你看錯了呢?那位張總不是在半年前就已經離職了嗎?」
也恰好在這時,有工作人員來叫他們上台。
四人各懷心思,但也各自收斂了臉色,跨步上台。
節目組一共安排了八個嘉賓上台答題,其中四個是明星嘉賓,另外四個是素人嘉賓。節目組用抽籤方式把八人兩兩組合分成四組,比賽主要以組為單位採用搶答的方式答題,分高的一組獲勝。
除去剛剛那個叫衛晴的女明星和那個流量小生周檢組了一隊外,沈初和另外一個中年男明星則是分別和素人嘉賓組成了一隊。
周檢的性子活潑,和主持人一來一往很快就把氣氛炒熱了,節目正式進入主題,開始答題了。
《夢回五千年》是一檔以歷史文化為主題的節目,題目都是圍繞華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知識出的,範圍極廣,題目的難度也不均等。
沈初雖然前世出身名門大族,學識也不差,但是由於朝代限制,她對後面的幾個朝代並不了解。
原身的記憶也僅能讓她明白周朝已經滅亡,往後經歷了幾個朝代后就變成了如今的華國,而其餘更深入的東西,她一概不知。
因而節目開始后,加上不習慣現代文字的原因,她十分被動,基本上都是靠旁邊的素人嘉賓拿分。
有時候好不容易遇到幾道會的題,但是那個衛晴卻好像是和她對上了一樣,緊咬著她不放,發了瘋似地想和她搶題,在幾次明顯的碰瓷之後,台上的氣氛古怪起來。
呂達笑著打趣道:「衛晴挺厲害的呀,這麼快就搶到了這麼多道題。」
一旁的周檢也哈哈笑了一聲:「我可真幸福,和衛晴女神一組,都不用努力了。」
台上的人哄然一笑。
衛晴溫柔地笑笑,撩起耳邊的頭髮,「呂前輩這是什麼話,我算什麼,只是手速快了一點而已。」
說著她卻抬眼看了沈初一眼,眼中滿是挑釁。
沈初心態坦然裝作沒看見,不動如山,還微微對她一笑。
衛晴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比賽相安無事地繼續進行。
「下列四個選項中,哪一項是被譽為『周朝詩仙』的吳酒在被貶潮安之後所寫的?」
沈初心中一喜,這題她知道。
但是不出所料,衛晴又緊跟著沈初同時按下了答案,但是這一次,沈初面前的屏幕卻紅了,系統傳出機械的女聲:「回答錯誤。」
與此同時,衛晴那邊發出的聲音卻是「回答正確」。
沈初愣住了。
這是一道常識題。
見狀,衛晴笑了笑,「好心」地說道:「看來初初是搶答太快手滑了呀,真可惜。」
其他的嘉賓也紛紛圓場,呂達安慰道:「沈初以後要看準再按呀。」
「我沒按錯。」沈初臉色不變,一本正經地補充道:「我選的就是《觀山亭有感》,是答案錯了。」
話音剛落,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偌大的現場安靜了幾秒鐘。
台上嘉賓及主持人:???
現場的觀眾:???
台下的莫珊:???!!!
沈初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邏輯就不對。吳酒一生中有三貶三升,被貶潮安就是其中的第二貶。山亭一景正好是他南下去往潮安路上途經淮安會見到的景色。」
「但衛前輩選的《臨江別賦》,明顯是貶往西江后寫的,臨江一地更是位於周都以北,去往潮安根本不會路過。」
台上的嘉賓面面相覷,顯然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如果不是這個知識點曾經在九年義務教育課本上學過,他們就信了沈初的話了。
畢竟這個邏輯……好像聽起來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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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吳酒的經歷片段都是我胡謅的,請勿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