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課
「我從來沒懷疑過我的性取向,你也不用怕,我給你解釋清楚不就行了。」
於是接下來十分鐘,向喻秋給他來了個完完全全的復盤,順便把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都描述了一遍,包括她單膝下跪是為了找手機的事實。
「嘶……」錢正坤若有所思地撓撓頭,「那好多人都看到了啊,怎麼辦?說不定你要被叫去校長辦公室喝茶了。」
「喝吧,我跟他解釋清楚就好了,我媽和約書亞兩座大山壓著,我相信他也不會那麼不講道理。」
「你這哪是講道理,你是仗著沒人動你為所欲為吧……」默默吐槽一句。
向喻秋的背景他是知道的,別看黃毛老外對身邊人好,但真要動起手來市長都不是他對手,便放心了。乾脆找找別的話題:「那你對……就是……同性之間,怎麼看?」
「我不是,但我可以接受它的存在。不過學校裡面不太行吧?會教壞小孩子的。」
「向喻秋。」錢正坤難得用一種極其嚴肅的口吻跟她講話,嚇得她趕緊挺直了腰板聽著,「你記住,同性戀不會教壞小孩子,歧視才會。我們要做的是不要讓他們歧視,即便他們不接受。」
「我又不歧視你凶我幹嘛?」向喻秋不滿地咧咧嘴。
這時活動課的下課鈴響了,意味著他們可以下班了,剛剛還頹廢的某人立馬換了衣服,直奔地下車庫去了。
「哎……多事之秋。下班咯!」
錢正坤也提著給女兒的生日禮物提車往家的方向趕去。
「椰奶?」
回到家的向喻秋打開燈,就看到那隻白到反光的大狗狗在餐桌邊上蜷縮著一動不動,在靠近客廳的過道里還有嘔吐的殘留物。
聽到有人叫自己,椰奶抬了抬眼皮,嗚咽了幾聲再次趴下,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向喻秋一下就反應過來狗應該是吃壞什麼東西了,更嚴重的沒準是腸胃炎。之前在國外她室友的狗就因為腸胃炎上吐下瀉,最後因為就醫不及時去世,她親眼看見室友那麼一個大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來不及多想,狗也是一條生命,既然有能力那就要儘快救助。這會兒郝書堯還沒下班,那這個救治的任務就落在她肩上了。
八個月大的椰奶雖然體重不輕,但向喻秋抱起來還是綽綽有餘。雙臂環住椰奶的四肢,早就沒了力氣的狗乖巧地把頭靠在她肩上,這會兒倒是像極了柔弱的小孩子。
「椰奶不要怕,馬上帶你去醫院,會沒事的啊。」
椰奶哼了兩聲,像是聽懂了。
但是向喻秋跑到樓下才想起來,她摩托車怎麼帶狗啊?難不成給狗戴個頭盔載著?
想到這兒她只好撥通了梁柒月的電話:「媽,金隅雅苑有你的車嗎?對,那個……郝書堯的狗出問題了我得帶這小傢伙去醫院。好,謝謝媽。」
向喻秋現在無比佩服自己媽媽的先見之明,知道她有可能會遇到用車的緊急情況,事先把車鑰匙放在前台備好了。
拿了車子一人一狗就往醫院飛奔,沒十分鐘就把椰奶送到了樺洋市最好的寵物醫院,掛完號,等小傢伙被推進了診療室,向喻秋才撥通了郝書堯的電話:「喂,椰奶好像病了,我現在在第一寵物醫院,對,應該沒事,你下班了來這裡就行。」
郝書堯本來好好在辦公室坐班,突然聽到椰奶生病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條大白狗耷拉著腦袋的樣子,讓她心疼不已。
在掙扎著翻了兩頁作業后,還是忍不住擔心和年級組長請了假提前下班,直接往第一寵物醫院趕去。
「向喻秋!」
幾乎是跑著上了樓的郝書堯,此時表情有些狼狽,四下找不到人,直接沖著一群貓貓狗狗的主人里喊了一聲,卻聽到身邊傳來一個聲音:「這兒呢。」
郝書堯側過身,看到向喻秋正陪著幾個醫生辦理治療手續,單子打了長長的一條,疊了三四折才能全部拿在手裡。
她的樣子也好不了多少,椰奶在上樓的時候又吐了一次,於是向喻秋潔白的襯衣角就沾上了土黃色的污垢。
進入九月天氣已經漸漸轉涼,可是這人胸前的一大片汗漬明顯是狂奔的證據,可以看出她當時有多著急。
注意到狗主人審視的目光,向喻秋抬手捏住她的肩頭把那人轉了個身,好讓她注意到躺在病床上已經脫離了危險的椰奶:「小傢伙沒事了,腸胃炎,掛幾天水就行了。」
看著躺在小擔架上的小狗安然入睡的樣子,郝書堯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平穩下來,吸了吸鼻子,帶著不是很濃重的鼻音對向喻秋說:「謝謝。」
「不用謝啊,順手的事兒。」說完還輕笑了一下,示意她放寬心。
「你是狗主人啊?」這時獸醫走過來,在郝書堯點頭之後,推了推眼鏡開始向她講述病情:「你家狗是得原發性腸胃炎了,主要病因是飼養不當,初步診斷是食用了太多動物生內臟。我說你這狗主人怎麼養的啊?這種狗狗吃點狗糧就可以了,亂喂!不會養狗就不要養啊!」
女獸醫戴了一副框子巨大的眼鏡,看不清口罩下是一張怎樣的面孔,總之看著像是資深獸醫,見到狗子這麼難受,索性也不留情面了,對著這個不負責的狗主人就是一頓指責。
「不會養狗你幫我養啊?人還有個大病小災呢,你就說治療費多少錢就好了,別的不勞你費心!」
覺出郝書堯的窘迫,向喻秋往前邁了一步擋在她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理論一番。畢竟誰都不是故意的,她這麼指責也太過分了。
女獸醫白了她一眼表示不滿:「那你跟我來。」
看著向喻秋離開,郝書堯鬆了一口氣,她有點想不通這人為什麼會替自己出頭,按理說她倆現在的情況甚至可以用不共戴天來形容了,畢竟那麼大的烏龍……
真的是烏龍嗎?還是……
她滿腦子都是那句:我對你的愛向拖拉機上山,轟轟烈烈……
這時,躺在擔架上的椰奶突然哼哼幾聲,醒了過來,眨著黑亮的眼睛盯著她看。
「怎麼了?沒事了,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郝書堯輕拍椰奶的頭,示意它放輕鬆。
不一會兒就看向喻秋拿著單子沖她揮揮手:「可以走了。」
由於郝老師在接了電話后心急如焚,在校門口直接攔了一輛計程車就趕來。回去的時候椰奶獨自躺在後座上,她則是坐在副駕駛,由向喻秋開車,一起回公寓。
「今天謝謝你了。」
「說了沒事。」
「你的衣服回去脫下來吧,我幫你洗。」
「啊?」趁著等紅燈的間隙,向喻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襯衣,才發現上面沾了椰奶的嘔吐物,一邊感嘆這傢伙觀察力真好,一邊拒絕,「沒事,我回去涮一下就好,洗不幹凈就扔了。」
「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郝書堯嘆了口氣,問出了心中另一個困惑,「而且你們有錢人都愛開保時捷嗎?」
梁柒月借給女兒的車是一輛保時捷帕拉梅拉,不說車型,就連顏色都跟岳央那輛一模一樣,當然向喻秋不會知道這些,這會兒只是歪著頭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這麼說?」
「算了沒事,綠燈亮了,走吧。」說完就靠在椅背上側過了頭,閉目養神去了。
十幾分鐘后,車子又停在了金隅雅苑的地下車庫,向喻秋把椰奶抱著,兩人一狗一起上了樓。
等安置好病怏怏的狗,已經是九點多了,此時二人並未吃一點東西,向喻秋的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呃……想吃什麼?我們點外賣吧?」
合租的樂趣之一就是和室友一起點外賣,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要兩個人頭挨著頭一起選菜這件事有些彆扭,更別說在經過下午那番奇怪的「求婚」之後,兩人間詭異的氣氛達到了頂點。
「那你先看著,我去換衣服。」向喻秋抽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對方,哼著歌回房間換衣服去了,別說,這椰奶吐出來的東西可不是椰奶味兒的,聞著反倒像是臭了兩年的椰子水。
換上了睡衣,再出來就看到郝書堯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上面顯示著M記的外賣頁面,並且已經點了三十元左右的東西了。
「總是麻煩你,晚餐我請吧,吃M記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吃這些垃圾食品呢。」接過手機,看著瘦瘦高高的郝書堯,她才明白過來垃圾食品吃胖人這些話都是騙人的。人不是吃胖的,而是坐肥的!
「我又不是什麼奇葩,而且垃圾食品確實好吃,這個你否認不了。」
向喻秋鼓搗了半天,點了小二百的吃的,她可不願意放棄這個狠敲一波的機會,何況還賠了件不便宜的襯衣呢……
「好,下單了。」對方拿回手機,一臉平靜地說道。
「哇,你都不問我能不能吃完啊?」
「不用,昨天晚上已經見識過你的飯量了。」
昨天晚上……四個菜幾乎是被她清空了三盤,還順帶半盆子湯。哎,能幹飯有什麼錯!
看到向喻秋突然不說話了,郝書堯以為是被她戳到痛處,突然有點於心不忍:「我不是嫌棄你能吃的意思……我是說能吃,能吃很好。」
「哈哈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容易害怕啊,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職業問題,所以一直吃的比較多,已經習慣了被人說乾飯王了,沒事。」
……
一陣沉默過後,向喻秋把大將撈進懷裡揉來揉去,卻突然聽到一個很驚悚的問題:
「今天下午的99朵玫瑰花是什麼意思?」
「嘎!」
突然被猛拽了一下羽毛的大將慘叫一聲,從向喻秋懷裡掙脫出來,跑到衛生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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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土味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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