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吵架

林浩想要伸手與慕顏拉勾，奈何既看不清人也提不起勁。焦急之際一雙冰冷卻也柔軟的細手將他緊緊握住：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好！」

林浩艱難的重複完慕顏的誓言，而後的話不緊貼著耳朵都聽不清了：

「顏、顏，可以親我…算了，下輩子再、再親吧。大帥，不、不要為難顏顏…」

如果世上還有一人會讓慕顏自覺愧欠，那絕對非林浩莫屬。林浩的死無疑成了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以至於齊旭等人跟她站在一起都察覺不到半點兒生氣…

「慕總，我先送您去醫院吧…」

「不行！」唐帥一把揪過慕顏往林浩身上按：「他那麼愛你，你哪也不許去！」

「唐少，你瘋啦！就算你不顧及林律師的遺言，麻煩也該睜眼看看慕總的身體到底吃不吃得消！」齊旭不顧顧伯年的暗示果斷扶起慕顏嗆聲道：「今天的事我們慕總也是受害人之一，唐少真那麼不甘的話不妨對準真正害死林律師的兇手...」

唐帥被齊旭一會遺言、一會死不死的氣得火冒三丈，頓時衝上去一頓暴揍。一旁的顧伯年見齊旭落了下風，果斷出聲大喊道：

「哎呀！林浩…」

「耗子！」唐帥聽到異常果斷折返回林浩身邊：「怎麼了？！怎麼了？」

「他的表碎了！」

「…」唐帥真想掐死一臉無辜的顧伯年。

「他這麼喜歡這隻表，碎成這樣一定很傷心。也不知道B市有沒有維修店願意接這單生意…」

不是顧伯年誇張，整個表要想重新修復到初始狀態，勢必要更換所有零配件，那和換表幾乎沒有區別。唐帥死死捏著林浩的腕錶，一個力道沒注意，本就搖搖欲墜的錶盤徹底一分為二…

凌晨十分左右，救護車來了，交警大隊也來了。唐帥拿著林浩的死亡證明哇哇大哭，最後被人架著跟去了殯儀館。那慕顏呢？她大半夜豪斥千金砸開了某商場大門，直奔某專櫃后這才得知先前買的表是定製款。不得已選了款最接近原款的腕錶，還沒走出商場就連人帶表的從扶梯滾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李慕夕已在病床邊與她四目相對了：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李慕夕被慕顏推開后便自覺按下呼叫鍵通知醫生護士。

「昨晚的事…」

「齊旭！」慕顏打斷李慕夕，大聲將門口的齊旭喊了進來：「腕錶呢？」

「昨天慕夕小姐來了后我就先送到殯儀館去了…」

「人還在嗎？」

「還在。聽顧伯年說已經通知林律師遠在海外的父母了，二老要求務必等他們回來再火化。」

「什麼時候到？」

「下午四點十分，韓少會親自去接人。不過韓少說希望您醒了可以親自去林律師家裡拿套乾淨的衣物…」

「好。」

慕顏再次無視李慕夕的幫忙，拔了手上的吊瓶悶聲往外走。沒人勸得動也沒人敢勸，短短几個小時林浩因車禍離世、慕顏半夜豪擲巨資買男式表后暈倒的消息早已傳遍B市各個角落。不出意外，幾個小時后還會有慕李二人情變，於某醫院分道揚鑣的八卦被肆意傳播…

慕顏不是第一次來林浩家，但在別人家裡翻箱倒櫃找東西還真是大姑娘上轎的頭一遭。好在林浩的東西很好找，好找到慕顏一眼就能看到客廳茶几上的狗狗零嘴和卧室床頭櫃的相框。

齊旭沒愛過，所以他不知道一個人要有多愛另一個人，才會明知對方心有所屬還傻傻地在自己專屬空間布置她的痕迹。或許真的要怪林浩自己：太不捨得讓慕顏為難，故而導致自己的感情一直被低估…

慕顏撫摸著相框圈紅了眼，她記得素描畫像中的自己仍任職於A市A院心內科：長發飄飄不苟言笑，身體健康一心只想救死扶傷！

「慕總…」

「我為什麼會變這樣？」

儘管慕顏曾雲淡風輕的告訴李慕夕，不做醫生也很好，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棄醫從商是多無奈的選擇。短短數年，先前救人攢下的浮屠功德塔似乎快要被她敗光了，不然為什麼會到今天這個田地！

可惜慕顏連悲泣都沒法盡情釋放，知道她醒后的唐帥電話打的那叫一個勤，生怕她因無關緊要的人減少陪伴林浩的時間。

到了殯儀館，唐帥搭手配合慕顏親自幫林浩從裡到外的衣物都換了一遍。沒待多久就去機場接林浩的父母了，慕顏靜靜的陪著林浩幾乎能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風暴。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爸林媽縱然痛失愛子也依舊保持著受過高等教育的良好素養，再怎麼泣不成聲也沒責怪慕顏半分，以至於她都開始懷疑唐帥究竟有沒有告訴他們林浩的死因與自己的關係…

「慕小姐…」重新調整好情緒，林爸看向一臉茫然的慕顏懇求道：「小浩打小就是個死心眼的孩子，他的選擇我無權干涉。但作為父親，我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送他回家。畢竟，他是那麼喜歡你…」

「…」慕顏喉間發緊，如果林浩家人罵她、打她她也不至於那麼難受。

林媽以為林爸的要求讓慕顏有些為難，趕忙解釋道：「我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的存在，也私以為小浩他能精成所致金石為開，但結果你也看到了。他爸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小浩生前一直很想帶你回家看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如果你覺得不太方便…」

慕顏扭頭看著屍袋裡有些恐怖的林浩，輕聲道：「好。」

1月14日，林浩火化現場林爸林媽乃至齊旭、顧伯年都哭的稀里嘩啦。唯有外頭的唐帥和慕顏二人半滴眼淚都沒掉，一個是哀莫大於心死，而另一個是覺得自己沒資格髒了林浩輪迴的路…

這幾天除了面對林爸林媽，慕顏幾乎被唐帥禁錮在一個名為『林浩之愛』的空間，掙不脫、逃不過，最後被迫接受林浩刻意壓制的深情。

機場一別襄王有夢，神女有難他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直至灰飛煙滅才求得一場極其可笑的來生。慕顏深感有愧，下輩子的承諾首次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等林爸抱著哭暈的林媽出來，骨灰盒已被默契的遞到慕顏手中：

「顏顏，我先帶你林媽去醫院檢查一下。沒什麼大問題就直接開車回老家。」

「好。」

「那你…」

「我先回家收拾幾件衣服，之後跟你們一起走。」

「好！好！」

林爸老淚縱橫：自家兒子雖然無福於慕顏，但終歸沒愛錯人…

唐帥依舊將慕顏看得很緊，連她回家也寸步不離的跟著。慕顏見他不再講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故事，也就懶得計較什麼。

但唐帥顯然不是個安分的主，到家之前他十分不小心的把一張印有李慕夕三個大字的報紙掉落在慕顏眼皮底下，然後假裝收拾：

「拿來吧，你不就是想讓我看嗎？」

被拆穿的唐帥也不臉紅，十分乾脆的講報紙遞了過去。慕顏一目三行，最後平靜的將報紙折好：

「無聊。」

無聊嗎？確實無聊，一篇名為【李慕夕探病舊愛，半夜三更情深深】全文視角堪比第一人稱，事無巨細的分享李慕夕是如何在慕顏生日當天與張揚私會，又是如何躲過醫護人員的視線與張揚度過了漫漫長夜…

慕顏知道唐帥是故意的，唐帥也知道慕顏知道他是故意的。可那又有什麼關係，種子長成參天大樹需要時間不是嗎？

回到家，唐帥冷冷地瞥了一眼門口的李慕夕，直接接過林浩的骨灰沒下車：

「你快點，別讓林爸林媽和耗子等你。」

慕顏下車，直接越過李慕夕的一幕讓唐帥勾唇一笑：耗子，你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

慕李二人自然不知唐帥的心聲，自林浩過世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時間好好聊，再直白一點就是李慕夕一直被慕顏單方面冷暴力：信息不回，電話不接。如果不是時候不對，李慕夕是真想不管不顧揪著慕顏吵一架。

「唐少是什麼意思？你還要出去嗎？去哪裡？」

「…」

「今天火化林浩爸爸媽媽有沒有為難你？」

「…」

無論問什麼、怎麼問，慕顏都一言不發自顧自的收拾行李，終於把李慕夕逼瘋了：

「我讓你收！我讓你收！」李慕夕拿起慕顏的衣服一頓丟一頓踩：「你氣夠了沒有？哪裡不滿你說呀，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輕賤我？」

李慕夕的淚總是能觸動慕顏內心的柔軟，可還沒來得及解釋與安慰，唐帥的電話又來了：

「就幾件衣服需要墨跡這麼久嗎？」

「馬上來。」

慕顏剛掛了電話，唐帥的微信迅速發來幾張讓慕顏頭頂綠到發光的照片：夜深人靜，李慕夕張揚耳鬢廝磨的角度好不親密…

情緒奔潰的李慕夕並未察覺到慕顏情緒的轉變，她只知道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質疑：

「慕顏，我到底哪裡不如你意了？你倒是說啊？一直這樣冷暴力我你覺得有意思嗎？」

慕顏被李慕夕拉扯煩了，邪火終於失控把她徹底點燃：

「你很委屈嗎李慕夕？我問你，我生日那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張揚的懷抱比我暖嗎？」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呵！」慕顏將手機解鎖后砸在李慕夕懷裡，繼續吼道：「李慕夕，你捫心自問我慕顏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因為一個張揚陷我於不義？！」

「那天晚上小白動了胎氣…」

「所以呢？你要告訴我照片里的不是你嗎？」

「我…」

「李慕夕，我為你做的還少嗎？我捨棄的職業、我招惹的是非、我失去的親人，哪一樣是能三言兩語概括的？」

「對不起…」

「對不起就能讓這些事情一筆勾銷嗎？李慕夕，你還可以再自私一點。我現在還剩半條命你要不要？你知道的，只要你開口我也可以向林浩那樣義無反顧的！」

『咔嚓』一聲門響，慕顏扭頭看見門口一臉不知所措的孟淑慧和一臉看好戲的唐帥，突然沒了發泄的Y望。

「顏顏：對不起，我…」

「媽，這幾天我都不在B市。想去哪讓李慕夕陪您。」

夫妻吵架不波及旁人，慕顏再氣也會在外人面前顧及李慕夕的面子。當然，旁人買不買賬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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