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搬起的石頭掉自己腳上了

洛慕川臉上笑意不減，眼尾的那顆小痣因為這笑，都帶上了幾分勾人心神的滋味。

「侯爺放心，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在下也自會先護著侯爺。」

蘇北寧心頭微愣了一下，雖然明知道對方不過是隨口一說，可是這樣的話從洛慕川嘴裡面說出來，倒難得顯得格外的真誠。

大抵……是佔了臉的便宜，讓人忍不住去相信。

回過神，蘇北寧沒有再說什麼，率先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蘇北寧立刻感覺到了那些百姓們齊刷刷看過來的眼神。

雖然這些人裡面，可能前不久還有圍在北安侯府砸臭雞蛋的，但此刻，蘇北寧還是熱情地抬起手，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各位辛苦了！」這架勢，頗有幾分領導巡視的意味。

百姓們因為祥瑞的事情，對蘇北寧的確改觀了不少，不過這一次畢竟涉及到他們心目中大清官，再結合之前關於蘇北寧刑訊逼供的那些傳言，大多數人心裡對蘇北寧還是又生出了不滿的，不願意蘇北寧調查此案。

可是現在，沒想到蘇北寧竟然這麼熱情地同他們打招呼，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及，都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那兒。

而這功夫，洛慕川也下了馬車，站在蘇北寧身邊低聲淺笑：「刑部是朝廷重地，可少有這般，任由百姓圍堵而坐視不理的。」

蘇北寧明白洛慕川的意思，恰好看到從刑部裡面走出來的李治功，同樣勾唇輕笑了笑，「那就要問這位李大人了。」

「下官見過五皇子，見過北安侯。」李治功帶著師爺和幾個衙役，走出了刑部大門，面上恭敬地對著二人行禮。

「李大人，你這刑部今天可夠熱鬧的。」蘇北寧笑眯眯的看著李治功開口。

李治功面上一臉的為難，可心裏面卻如同明鏡一般。

從周其正被關入刑部大牢的消息一傳開，百姓們就反應激烈，不少人更是自發到了刑部門口，替周其正喊冤叫屈。

按理說，他身為刑部尚書，自然不能任由百姓如此圍堵胡鬧，可既然是由蘇北寧負責此案，那百姓們如果鬧起來的話，頭疼的也只會是蘇北寧，所以他故意授意了衙役們不理睬，任由百姓們叫嚷。

「啟稟侯爺，下官剛才一直在處理刑部的案卷，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及時注意到這門口的情況，讓這些百姓們攪擾了侯爺，下官立刻下令，讓他們離開。」

說完，李治功冷著臉，對著身後的衙役開口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百姓們都遣散，要是有人衝撞了侯爺，你們擔待得起嗎！」

衙役們連忙上前，打算驅散百姓。

「慢著。」蘇北寧開口阻止道，「李大人這是做什麼，本侯什麼時候說過要趕走百姓們了。」

自己一來就立刻下令趕人，到時候這筆賬可是要記到自己頭上來的。

「侯爺，那您的意思是……」李治功看著蘇北寧。

「百姓們前來刑部，是關心周大人的案子，這也無可厚非，而且本侯不是好端端的在這站著嗎，何來被衝撞一說。」蘇北寧頓了一下，提高了一些聲音，「不過當然了，這兒也畢竟是刑部，是否讓百姓們留下來，也應該看李大人的意思，本侯自然無權干涉。」

李治功臉色一僵，沒想到蘇北寧把決定權又踢到了自己面前。

「侯爺，既然是由您來負責這案子，那這些百姓……」

蘇北寧擺了擺手，打斷了李治功的話，「李大人不必猶豫，本侯只是負責這一樁案子罷了，又不是接管了整個刑部。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聽本侯的安排，那李大人你這個刑部尚書，豈不是都要改成跟本侯姓了。」

李治功面色一沉，改跟蘇北寧姓？呸！

不過，還沒等李治功開口，就聽到蘇北寧又對著一眾百姓高聲說道：「你們放心，本侯並不介意你們圍在這，只要李大人能夠答應，你們不管在這等多久都行。若是餓了累了的話，就找李大人給你們提供桌椅和吃食，像李大人這樣的好官，肯定是十分樂意為百姓們服務的。」

「多謝李大人！」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隨即，立刻有好多人跟著開口，紛紛高喊著多謝李大人。

李治功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一般，本想利用百姓，教訓一下蘇北寧，可沒想到最後卻是自找麻煩，但這種情形之下，他也只能忍了！

「侯爺，還是裡面請吧。」

蘇北寧笑著說道，「好，李大人，記得給百姓們上茶，可不能渴著餓著他們。」

李治功僵硬的點頭，「是。」

本來實在不行，他還能夠以自己的名義，下令把百姓驅散的，可蘇北寧這幾句話，可算是徹底把他架在這兒了！

而洛慕川自始至終都靜靜的站在那兒，饒有興味的看著這齣戲。

只是在走進刑部，和蘇北寧並肩而行之時，輕笑著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開口：「侯爺這性子，還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蘇北寧眉眼微挑，一張含笑的側臉精緻非常，輕聳了一下肩膀說道：「他自己搬起的石頭，結果掉自己腳上了，怪誰！」

而刑部門口，在蘇北寧他們進去之後，百姓之中竟真有膽子大的，找衙役們討水喝。李治功不想落得個壞名聲，只能是讓衙役照辦了。

結果就是，要吃食點心和茶水的人越來越多，堂堂刑部門口幾乎變成了茶攤。

因為這件事情，之後李治功還被朝臣們私下裡好一通嘲笑，都說他為了討好百姓，連刑部的威嚴都不要了！

當然了，這是后話。

而現在，蘇北寧他們進了刑部之後，沒有耽擱，直接去了刑部大牢，見了被關押的戶部尚書周其正。

牢房之中，周其正一臉嚴肅的坐在那兒，雖然才四十多歲，不過看起來卻像是已經年過五十一般，頭髮花白，整個人個高，但十分清瘦。

看到蘇北寧出現，也並不意外，反而流露出幾分視死如歸之感。

「侯爺既然來了，那就開始吧。」

「開始什麼？」蘇北寧愣了一下。

「侯爺何必明知故問。」周其正笑了一聲，朝堂上下，誰人不知道蘇北寧刑訊逼供的手段。

可是，他自問正直一生，從未做過任何中飽私囊之事，無論如何都絕不會認罪。

蘇北寧想了想，笑著點頭：「好，既然周大人如此直接，連易，把本侯讓你準備的東西拿來吧。」

周其正深吸了一口氣，果然，連刑具都提前準備好了。

可是兩柱香后，看著連易拿來的東西，周其正愣住了，「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