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醉舞清秋
行出數里后,余煙將遇到黑貓的詳細經過告訴了舞飛天,看著懷裡半眯著雙眼的黑貓,「我把雪峰玉露給它喝了一瓶。」
「你做主就好。」舞飛天漫不經心地抬起右手摸了摸黑貓頭頂,這次黑貓沒有抓他,瞥了他一眼窩進余煙懷裡接著睡覺。
「我出來已有半載,該回去看看師父了。」舞飛天停下腳步憂心忡忡地看著余煙,「回去的路你認得嗎?」
「嗯,認得。」
「照顧好她。」低頭看了一眼余煙懷裡的黑貓,舞飛天說。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它。」余煙以為舞飛天是在對她說。
「那……我先走了。」舞飛天轉身前行,數步后欲語還休地轉頭回望著余煙,半晌,搖首長嘆,縱身飛掠而去。
余煙這才知道,原來舞飛天與自己並不順路。
感覺到余煙的異樣,黑貓抬頭望了一眼遠去的舞飛天,心道,少年郎啊太靦腆了,這要是他才不會如此。
孤峰之上。
涼亭之中,一身著墨綠長袍的身影立於涼亭之內,反手就是一巴掌將跪在亭前身著銀色斗篷的瘦弱身影扇的歪倒在地,咆哮之聲回蕩在空谷之內,「你乾的好事!」
氣猶未消,墨綠長袍上前又踹了一腳,「怎麼不說話!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不敢。」斗篷下傳來少年喏喏的聲音。
「不敢?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本座多年來苦心經營的計劃全讓你毀了!」墨綠長袍怒目相向,「此事若再辦不成,就不要再來見本座!」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墨綠長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少年緩緩自地上爬起,嘴角依稀帶血。
暮靄沉沉,獨自坐在涼亭之內,少年面上浮現一絲苦笑,良久,憂怨開口,「只有如此你方肯見我嗎?只有此時你我方能同處一處嗎?」
「哈哈哈哈。」仰天長嘯,少年的笑中有悲凄有自嘲,有無奈有無助。
山巒疊嶂。
霧嶺之中座落著一處三進三出的小院,雕樑畫棟,美輪美奐,仿如人間仙境。
大院之內,一位身著藏紫長袍的老者自袖筒中甩出六枚弧月形飛鏢,飛鏢急速旋轉而出,懸浮於虛空之上,霎時迴轉歸於老者袖筒之內。
院門匾額上,刻著三個清秀的古篆字「舞月派」,院中的這位老者面容慈祥,約莫耳順之年(六十歲),這位老者正是「舞月派」門主舞清秋,而門派之中實則只有他和徒弟兩人。方才他自袖筒之中所擲出的飛鏢,乃是五大神兵之一的「弧月」鏢。
「弧月」鏢,形如弧月,飛鏢首尾分雕日月,暗蘊乾坤。
望了望院門,舞清秋長嘆了一聲,「天兒,怎麼還不回來。」
舞清秋口中所指的「天兒」正是舞飛天。
正說著,舞飛天自院牆之上飛掠而入,飄身落於舞清秋身後,縱身一躍跳到舞清秋背上,雙手親昵地攬著他的脖子,「師父,我回來了。」
「天兒,快下來,都這麼大了還要人背。」舞清秋眼神之中滿是寵溺的笑意,「為師已經老了,背不動你了。」
「胡說,師父不老,師父正值壯年。」舞飛天跳下來走到舞清秋面前嬉皮笑臉地道。
「你啊你,就會耍貧。」洋裝微怒地瞪了舞飛天一眼,舞清秋說,「臭小子,餓了吧?」
「嘿嘿,還是師父最了解我。」舞飛天做了個鬼臉。
「少拍馬屁。走吧,先去吃飯。」舞清秋挽著舞飛天的手,向後院走去。
舞飛天緊握著舞清秋生滿了皺紋的右手,突然覺得這次回來師父蒼老了許多,頭上的鶴髮也多了。
他永遠忘不了,十年前,正是這隻手在荒郊野嶺將他自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十年前,正是這位鬢髮斑白的師父,為了哄他入睡常常將他背於身後;十年之中,也正是師父悉心教授技藝才能有如今的他。
回想起十年之前,同齡的孩童有父母疼愛,而年僅八歲的他卻要四處飄泊,以乞討為生來養活自己,舞飛天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苦澀,當舞清秋轉頭看向他的一瞬間,舞飛天將那抹苦澀掩藏在笑容背後……
飯桌前,舞清秋不停的往舞飛天碗里夾菜,「天兒,多吃點。」
「師父,太多了,照這麼吃下去我要變豬了。」舞飛天哭笑不得。
「胡說,你這一走就是半年,這次回來你都瘦了。」沒理會他的抗議,舞清秋又夾了一大塊兒肉放到他碗里。
望著尖尖的一海碗,偷偷瞄了一眼正盯著他看的舞清秋,舞飛天只好硬著頭皮將平時三天的飯全吃進肚裡,等放下碗筷,肚子已經撐成了球形。
清風攬月,小院之中,梧桐的葉飄落而下。
舞清秋自石桌前斟了杯酒一飲而盡,緩步院中,弧月鏢自手中飛轉而出,與夜空之中那一弦彎月遙相輝映。
舞飛天走到院中,將手中的大撆披在舞清秋肩上,「師父,您喝醉了,當心夜露寒涼。」
舞清秋拍了拍舞飛天的手,「無妨,天兒回來了,為師高興。」
舞飛天一臉愧色,久久無語。
夜雪。
日月更替,星辰在歲月的長河中潛吟低唱。夜寂無聲,萬物入眠,數朵飛花自夜空之中曼妙飛舞,山巒疊翠,輕紗素裹,北國的初冬來臨……
草原之上。
行了數日,尋了一處乾爽的草坪余煙坐下來歇息,雪峰玉露原本剩下四瓶,這些天一瓶不剩全都餵給了黑貓。
「你到底是什麼呢?」看著懷裡貪睡的黑貓,余煙百思不得其解。
舞飛天曾經說過,雪峰玉露藥效奇佳,服用一瓶便可立竿見影,如今黑貓將五瓶雪峰玉露全喝光了才剛剛見好。
黑貓似是聽到余煙說話,伸了個懶腰,喵叫一聲跑到草叢裡追逐著隨飛搖曳的稻草打起滾兒來。
余煙被它憨態可掬的模樣逗地捧腹大笑,忍不住將它抱起來親了一下,黑貓愣了半晌反應過來回舔著余煙。
「哎呀,好癢,別舔了,別舔了。」余煙被黑貓撲倒在地開懷大笑。
玩耍了半晌,黑貓這才跳到一邊,以後腿抓撓著耳後,余煙並未注意到它嘴角上揚的那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