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

耳朵

「你……」

薄妄一雙桃花眼笑得溫柔,「早上好。」

「你怎麼來了?」郁涵回過神問。

他穿著白襯衫,圍著店裡的店員圍裙,面上還有幾分蒼白。

「找你啊。」薄妄理所當然的直白,他抬手,對郁涵招了招手,示意他湊過來一些,郁涵以為他有什麼事要說,手支撐著檯子,上半身往前傾斜,不料薄妄直接伸了手過去。

微涼的觸感自郁涵額頭蔓延開來,郁涵往後撤了一點距離,那隻手便緊緊了上來,同他皮膚緊密相貼。

「別動。」薄妄聲音低沉,似寵溺低語。

郁涵身形微不可察的僵了僵,連呼吸都錯亂了半分。

片刻后,薄妄放下手,笑道:「嗯,挺暖手的。」

郁涵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結果也沒能問出來。

昨天夜裡,郁涵見到薄妄,初時以為是自己做夢,他聽到薄妄說,他喜歡男人,怎麼會有這種好事呢。後來他清醒了,腦子太亂,幾乎是半真半假的在他面前流露幾分深埋內心的情緒。

就在前幾天,他不怎麼見得到他媽媽的身影了,房東來收她租下的房子時,他才知道她把房退了,後來,有幾個人找上他,說他媽媽欠下了一筆錢,人找不到了,要他還,他只是一個學生,有再大的本事,也拿不出那麼多錢。

他之前給薄妄打了電話,問他假期是否回來,聽到他模稜兩可的答案,原以為他是不回來的,才導致昨晚發燒時一開始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

郁涵在看待這件事上很冷靜,他幾乎能看得到自己最後的結局,郁涵活在黑暗中,對他們各種各樣能讓人有苦說不出的手段也能想象得到,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這裡,十多萬的欠款,以他現在的能力不可能還得上。

可是……

甜品店空氣中瀰漫著香甜的氣味,郁涵背上的肌肉緊繃,嘴唇囁嚅:「學長。」

「幾點下班?」薄妄問他。

「下午四點。」郁涵道。

「早上沒吃藥?」薄妄是問他,語氣卻是肯定的,他抬起另一隻手,把手中提著的袋子放在桌上,面上總是笑盈盈的,「退燒藥,下午還燒跟我去醫院吊水——涵涵,怎麼沒有我在,一下瘦了這麼多?」

「沒瘦。」清清冷冷的少年音中透著倔強。

「是嗎?」薄妄沒和他爭,轉口突兀的問,「你最近——遇到什麼事了嗎?」

郁涵停頓了兩秒,才說沒有。

他們沒聊兩句,和郁涵一個時間段上班的員工回來了,薄妄讓郁涵吃了葯,點了幾樣甜品,兀自找了個位置坐下,過了會,郁涵把他點的東西送過來,他放下東西。

「吃完就回去嗎?」郁涵問。

薄妄托腮抬頭看著他,似笑非笑道:「哥哥今天閑著呢。」

郁涵抿了抿嘴,拿著托盤正要轉身去忙,又被薄妄突然伸手拉住。

「耳朵……」薄妄輕聲呢喃。

郁涵沒料到他會突然伸出手扯住自己,往薄妄那邊一個趔趄,郁涵那隻原本拿托盤的手條件反射的撐在了薄妄側臉旁的沙發靠背。

托盤離了手掉在地上,發出一陣聲響。

薄妄和郁涵的距離是前所未有的近,郁涵弓著腰,瞳孔陡然緊縮,呼吸連帶著一滯,緊抿的唇角泄露了緊張。

四目相對間,他們抬眼都能清晰的看清彼此的睫毛以及對方瞳孔中的畫面。

店內的客人聽到動靜,說話的聲音瞬間低了一個度,紛紛轉過頭來看著他們的方向。

薄妄只是輕輕一拉,這後果是他沒想到的,他剛想開口道歉,郁涵猛然掙開了他的手,抬頭和薄妄錯愕的神情對上。

郁涵低頭,額角的碎發落下些許,垂下的眼帘遮擋了眸中的神情,他把托盤撿起,說:「我先忙了。」

說完不等薄妄有什麼回應,匆匆離去,連薄妄為什麼突然拉住他都沒問,背影染上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薄妄看著他的背影稍愣,摩挲著指尖溫熱的觸感。

他看錯了嗎?

店內其他客人只當是員工不小心弄掉了托盤,見沒事又轉過頭去和好友接著聊天,只是時不時有來自不同方向的幾道視線落在薄妄身上。

氣質外貌卓越的人無論走到哪,都能輕而易舉的成為人群中的聚焦點。

薄妄習慣了這樣的視線,他無意間抬頭對上一個年輕女人的目光,友好的朝對方笑了笑,笑紅了姑娘的臉。

不遠處的郁涵餘光瞥見這幅畫面,不由心尖一燙。

上午十二點半,三個看著和甜品完全不搭邊的壯漢推開了甜品店的門,個個人高馬大,臉上都是一臉的凶神惡煞。

那三人掃了一圈,視線很快定格在櫥窗邊幫客人拿甜品的郁涵身上,他們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唉,小子。」領頭壯漢開口,語氣強勢,「跟我們聊聊。」

他揚了揚下巴。

——

薄妄吃完午餐,還打包了兩份,一份是給郁涵的,一份是替和郁涵一起上班的那個小姑娘帶的,他提著吃的進去,沒見著郁涵,便把其中一份飯先給了那小姑娘。

他揚著笑問:「郁涵人呢?」

「我正要和你說呢,剛才來了三個人,高高壯壯的,說是找郁涵有事,郁涵讓我等你回來告訴你一聲,讓你在這等著,他等會就回來了。」

薄妄聞言一頓。

郁涵平時沒什麼朋友,更別提一下來三個,還高高壯壯的朋友了。

「他們往哪去了?」薄妄問。

「就那邊。」

薄妄又問去了多久了,得到答案后,他把兩份打包的午餐都放下了:「這個先放這吧,我過去看看。」

他出了店,一邊走一邊找著,樓梯和電梯都在另一邊,往這邊走倘若要去電梯那,得繞一個圈,他們既然往這邊走來,下去亦或者上去的可能性不大,這邊幾家都是奶茶店和飯店,在外面沒見到郁涵的身影,要說適合談話的,只有一個地方——廁所。

這個時間點,廁所這兒沒什麼人。

光滑的大理石面乾淨得反光,男廁門口擺放著一個「廁所維修暫停使用」的黃色提示牌,廁所門關閉著,薄妄在門口站了會兒,只能隱隱聽到說話聲,雖聽不清晰,但依舊能聽出說話那人語調跌宕起伏,可不怎麼友好。

廁所內,紋著花臂的大漢揪著少年的衣領,將人抵在牆上:「我們也不想搞得這麼麻煩,但你說,你媽跑了,我們就只能找你要是不是?」

郁涵垂著頭:「我沒錢。」

「沒錢?聽說你在那什麼貴族學校讀書,本事挺大啊,隨便巴結個富二代不就成了?嗯?別糊弄我們兄弟幾個。」

這時,外面的薄妄抬手,敲了敲門:「有人嗎?」

裡面靜了一瞬。

郁涵聽出了薄妄的聲音,猛地偏頭往門口方向看去。

壯漢鬆開郁涵的衣領,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鋥亮的光頭,「媽的,怎麼來人了?」

郁涵垂在腿邊的手緊了緊,「給我點時間。」

三人看了他一眼。

「行,我們哥兒幾個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能還錢,一切好說,給你一周的時間,別讓我們為難。」他意味深長道。

他們威脅了一番,往門口走去,郁涵低著頭,咬牙低低嗤了聲,他走到洗手台那,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又捧了一把水洗了把臉,方才把眼中的陰暗情緒壓了下去,重新冷靜下來。

廁所門打開,三人先後從薄妄面前走過,薄妄靠牆站著,雙手抱胸,沒見郁涵走出來,才放下手走進了廁所。

郁涵站在洗手台前,面對著鏡子,面上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眼角帶著薄紅,眸中脆弱,又偏偏要故作堅強,儼然一副受過欺負后委屈卻又想隱藏的模樣,猶如受傷的幼獸。

他看到薄妄走進來,別過了臉,躲閃著視線交匯,薄妄挑了挑眉,對他這狀態有些許的熟悉,幾乎在三秒之內就想到了為何會眼熟。

在他高三時期,他最初碰到郁涵在學校被孤立排擠欺負時,這人也是這樣,在人前如何也不會展現出脆弱的一面,只會在人後獨自舔舐傷口。

薄妄抬起了他的下巴,讓他面向自己,避無可避,他看著他微紅的眼角,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指下的皮膚。

「哭了?」

郁涵也不掙扎,泛著水光的眼睛看著薄妄,嗓音微啞:「沒有。」

口是心非。

薄妄輕嘆了口氣,掌心貼著他的臉頰,拇指指腹撫摸了下他的眼尾,彷彿給兇巴巴的貓順毛般,沒有絲毫曖昧,只是單純的安撫。

「剛才那三個人,你認識?」薄妄問。

郁涵不說話了。

某些時候,不回答就已經是答案了。

薄妄沒有再問,「郁涵,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都濕了。」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塊藍色的手絹,質地柔軟細膩,他擦拭過郁涵的臉頰髮絲。

手帕輕輕掃過郁涵的臉頰。

薄妄和別人喜歡隨身攜帶紙巾不同,他一般都是帶著手帕,手帕上總帶著一種草木清新的淡香,很好聞,像他這個人給別人的感覺一般,溫潤如玉。

郁涵纖長的睫毛微顫,抬手壓住了薄妄的手,道:「我自己擦。」

薄妄沒有強求,順從的把手帕給了他,只是靜了幾秒,帶著誘哄的語氣問:「我們是朋友,對嗎?」

「郁涵,告訴我,可以嗎?」

就連請求的話,都讓人無法拒絕,也捨不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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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妄:開始釣魚

郁涵:我,可憐無助又弱小

大概是一個我以為我在攻略你結果是你在攻略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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