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爺子
老爺子背著麻袋，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已是90歲高齡，滿頭的白髮，但依舊精神抖擻，特別是那雙眸子，深邃的可怕，村裡人都說老爺子的這雙眼能看得見鬼神。
開門的趙興生急得滿頭大汗，見到老爺子，趕忙說道，「師傅，錕子他不行了。」
老爺子來不及多說什麼，急匆匆走進屋內，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老爺子叫李天風，昏迷的人叫李承錕，是老爺子的孫子，趙興生是老爺子收養的孤兒，從小跟著老爺子學道，算半個孫子。
老爺子用指肚摸了摸李承錕的下巴，硬綳綳的，老爺子又用指甲颳了刮李承錕下巴的皮膚，任憑是老爺子，到了這會兒，心裡頭也涼了一截。
蛇鱗已經生出來了！
病入膏肓，蛇毒入骨。
刮骨拔毒，何其難也。
老爺子回頭看向趙興生，問道，「錕子怎麼回事，你仔細跟我說。」
趙興生沉默了一會兒，在心中仔仔細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組織了一下語言，而後嚴肅地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送完外賣回來就發現錕子這樣了，話都說不出，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害了病，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給你打電話。」
老爺子翻起李承錕的眼皮，眼珠子變異得很嚴重，黑色部分萎縮成很小一團，老爺子用手背一抹額頭的汗水，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大生，多虧你及時給我打電話，再遲點錕子他就真的不行了。」
趙興生擔憂地問道，「師傅，現在該怎麼辦？」
老爺子掀開李承錕的衣服，李承錕全身青筋暴起，從皮膚裡頭凸出來，呈黑色。
老爺子想了許久，說道，「只能拔毒了。」
趙興生連忙問道，說「需要準備點什麼，我這就去準備。」
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道，「不用，你到外面候著，把門封好。」
老爺子說完，又覺得不妥，他今天的預感非常不好，心神不寧。
老爺子拿出三枚銅錢，但又猶豫了，想了好一會兒，老爺子最後把其中的一枚銅錢收回去，剩下的兩枚銅錢往空中一拋。
叮！叮！
銅錢自空中墜落，重重地摔到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興生知道老爺子是在問卦，問的是今天的凶吉，但老爺子不知道問的是李承錕的凶吉還是他自己的凶吉。
趙興生趕忙看向地面的銅錢，第一枚，凶兆。
趙興生心頭一擰，不由緊張起來，屏住呼吸看向地面上的第二枚銅錢。
凶兆，第二枚依舊是凶兆。
趙興生頓時明白老爺子為什麼要把第三枚銅錢收起來了。
老爺子是怕三卦皆凶，所以不敢問第三卦。
老爺子見狀，但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而是沖趙興生說道，「你到門外守著，待會~若是我叫你，你便進來幫我。」
「好。」趙興生重重地點頭，而後試探地問道，「師傅，這是有東西在錕子的身上嗎？」
老爺子沒有回答趙興生的問題，而是從自己帶來的麻袋裡翻出幾張符籙，遞給趙興生，囑咐說道，「這幾張符籙你放身上，別讓東西跑到你身上。」
趙興生嚇得一個機靈，趕忙接過符籙，往身上貼了兩張，重重地點頭，應道，「好，師傅你小心。」
「出去吧。」
趙興生出到門外，把門關起來，他不敢離門口太遠，生怕老爺子叫他的時候他沒聽見，還沒等多久，趙興生的手心悶出汗水，他在衣服上抹了抹，把掌心的汗水抹乾，像守衛一樣，豎著耳朵，神經緊繃，高度注意屋內的動靜。
轟隆隆！
一聲雷聲驟然響起，雷聲把趙興生嚇了一個激靈。
趙興生扭頭看向屋外，方才還晴空萬里，這會兒怎麼烏雲滾騰，雷聲濤濤？要下雨了？
趙興生看向屋外的天空，烏雲像海浪一樣，一陣續著一陣，往這邊洶湧而來。
不對！
趙興生瞳孔緩緩收縮，這烏雲不對勁，趙興生急忙忙跑到窗邊，把腦袋伸了出去，往空中一瞧，果然，空中烏雲匯聚的地方就在自己所處位置的上空。
烏雲匯聚於此后在上空旋轉，形成漩渦，正在凝聚巨大的力量。
「大生，快進來。」
老爺子的聲音響起，趙興生顧不及上空的烏雲，立即衝進房間內。
老爺子的右手把自己的左手按在床上，左手像一條蛇一樣，已長出蛇鱗，不停地反抗，拚命地扭動，欲圖擺脫右手的束縛。
老爺子顧不得轉身看趙興生，直接喊道，「大生，你把天雷放下來，把這鬼東西給劈了。」
「符籙在桌上。」
趙興生趕忙扭頭，看到桌上的符籙，這張符籙很舊了，不像是近期畫的，而且上面的符咒不是出自老爺子的手，老爺子畫符跟別人畫的相反，因為老爺子是左撇子。
趙興生二話不說，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跑過去，拿起符籙。
厚重！
明明只是一張紙，但這張符籙給人厚重的感覺，裡頭蘊含著神機天道，可能是出自某位道門大能之手。
老爺子又喊道，「先看外頭的雲層夠了沒。」
「好。」趙興生先前猜的沒有錯，這烏雲是老爺子召喚來的，就是要降雷。
趙興生把窗戶推開，把腦袋伸出去，往上空看去。
雲層濃厚，烏雲之間一閃一閃，說明能量已經聚集得差不多了。
趙興生回頭沖老爺子喊道，「應該可以了。」
老爺子重重點頭，應道，「把雷放下來。」
「好。」
趙興生將手中的符籙往空中一揚。
「受籙玉清，持經護籙，濟拔存亡，消解冤結，召命神明，上告天地，拜表陳詞，即降明敕，萬神奉行，請真君天雷，落~~」
隨著趙興生大喝一聲，天地驟變，雷聲貫耳，有灼眼閃電掠過，如日出之象，照地獄之中。
老爺子瞳孔微收，將左臂高舉於頭頂，左臂上有一道蛇形黑影恐慌而猙獰，瘋狂地扭動軀幹，天雷劃破蒼穹，迎面而來，黑影拼了命想要逃走，但老爺子的右手如同如來佛祖大慈大悲掌，緊緊地鉗住黑影。
天雷越發靠近，任憑黑影掙扎，但蚍蜉撼樹，無濟於事，天威濤濤，一切枉然，直到天雷轟下，頓時青煙瀰漫，遮人耳目。
趙興生大驚，他知道不是他厲害，是那道符籙厲害，可召來如此神威之物，天上人間，邪魔鬼怪，無有不懼。
待煙消雲散后，趙興生看到老爺子落寞地怵立於原地，身形如暴風雨中的一株枯枝，搖搖欲墜。
趙興生趕忙上前。
老爺子搖了搖頭，穩住自己的身形，說道，「我沒事。」
趙興生眼見老爺子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趙興生轉頭看向李承錕，李承錕身體的異常已然褪去，雖然臉色蒼白，但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嚇人，趙興生回頭問道，「師傅，錕子應該沒事了吧？看他的臉色好很多了。」
老爺子走到床邊，掀開李承錕的衣服，看到已無黑色紋路之狀，老爺子鬆了一口氣，應道，「蛇毒清了，自然沒事了。」
趙興生慚愧地嘆氣說道，「都怪我學藝不精，要是我有你的本事，就不用你大老遠跑來了。」
老爺子見多識廣，他知道這之間的兇險，其搖頭說道，「這不是你這個年紀就能對付的，不怪你。」
趙興生撓了撓後腦勺。
老爺子又說道，「大生，去買只閹雞回來，活的。」
「好，我現在就去買。」趙興生應了一聲過後，雖然不知道老爺子要用閹雞來做什麼，但他也沒多問，直接拿起手機往外走。
活雞隻有市場才有得賣，幸虧趙興生住的地方是在城中村裡，城中村裡頭有市場，下樓拐了幾個彎，買回了閹雞。
大閹雞被綁住雙腳，只能拚命地揮動翅膀，趙興生回來的時候看到老爺子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李承錕，滿眼都是慈愛。
這也正常，李承錕是老爺子的親孫子。
趙興生將手裡的雞放下，而後問道，「師傅，雞買回來了，是要給錕子熬雞湯補身體嗎？」
老爺子回頭看了閹雞一眼，然後說道，「把雞血放到碗上給我。」
「好。」趙興生感到詫異，不明白老爺子為什麼要雞血，但老爺子做事，他猜不透正常。
趙興生提著閹雞去到廚房，拿刀抹了閹雞的脖子，把雞血放到碗里。
雞血散發著腥味，趙興生小心翼翼地捧著碗，說道，「師傅，雞血。」
老爺子左手中指和食指合攏，一同插入雞血當中，用手指在雞血當中攪動，最後右手掀開自己的上衣，滄桑的皮膚展現在眼前。
趙興生的手顫了顫，手裡的碗差點沒拿穩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