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處逢生
打開的摺扇,卻扇來了奪命的幽風。
一直處於緊張中的落蕭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可一種強烈的眩暈感還是接踵而來。
「嘿嘿!你小子倒是機警得很,可我這『七日醉』又豈是你捂了口鼻就有用的?」
書生話落,落蕭已是站不穩腳步,一個踉蹌就趴在了桌子上。
而這時,一旁的光頭大漢卻是猛地一起身,啪的一聲就將他面前的桌子拍了個四分五裂,怒火衝天的沖書生大喊道:
「我呸!你個噁心的『陰死人』,老子早就說過直接將他打暈,簡單又方便,你非是不聽,非要每次都給老子談什麼智取,現在好了?丟臉了吧,連這個小娃娃你都騙不了,你還智取個屁呀!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還憋的老子一身是火,難受得緊!」
光頭大漢在這邊唾沫橫飛的撒了一頓野火,可書生卻並不著惱,在微笑以待的聽完光頭大漢的抱怨后,竟是轉過身去向著趴在桌子上的落蕭關心道:
「唉呀!我說你,這酒雖劣了點,可也不是你這個臭小子能承受得了的,你不聽,現在好了吧,還要我扶你回去!」
「你還演?!」
「哎!演戲自然是要演全套的嘛!」
書生微笑著看了一眼暴躁的大漢,慢條斯理的回復到,而手卻是一把將簫葉肩上的包袱給拽了下來,返身丟給了向這邊走來的老漢。
而此時再見這老漢,卻發現他竟是昂胸闊步而來,臉上和煦的笑容也變成了冷冽的陰寒。
「你們不要在這裡吵了,趕緊收拾乾淨,要不然被人看到了傳出去,以後這生意就不用做了。」
「哦,對了,打鐵的,這弄壞的桌子你要賠的,十兩,我等下會從你那份裡面扣出來的。」
「啥?」
老漢說完就走了,也不管光頭大漢氣極的樣子,可說來也奇怪,大漢也只是望著老者的背影乾瞪眼,而在下一秒書生的話也解釋了其中的緣由。
「呵呵!你就認栽唄,你是知道的,就算是我們兩個聯手也在吳老的手下走不過三十招!」
「他娘的,那還是因為你,你這個陰死人不償命的傢伙,老子和你在一起遲早也會被你下了悶棍的,老子已經決定了,這單幹完就散夥兒!」
「哎!穆大哥話可別這麼說,你聽我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老子不聽,你這嘴死人都能給你說活了!還是趕緊把這小子送走,我們好早點散夥兒。」
書生看這極不耐煩的大漢,靜聽著他罵罵咧咧的話語,左耳進右耳出,依舊滿臉含笑。
「不急,等那小子葯勁完全上來再說,而且,現在已是晌午十分,很少會有人在這個時辰趕路。」
搖了搖幾把扇子,書生這才又智珠在握的樣子繼續說道:
「這裡要說明幾點,其一,我本名殷禮仁,這你是知道的,我在江湖上好歹也有些名頭,所以穆兄可不要亂給我起個什麼『陰死人』的諢號;其二,就是關於這小子的事,他只是個意外,而且還是在掌控之內的意外,你說這麼多年我們什麼時候失過手,再者凡事都得個有理有據,就算被人看到了我們也會有說辭,還有就是你也知道的,我們兩人的武功也就比普通人強那麼一點,萬一碰到了一個你試探不出的少年高手,那我們不就死翹翹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也知道,動手就會有失手的時候,就你那暴躁的脾氣,下手也沒有個輕重,萬一弄傷了他,那我們只能把他賣給趕屍門做活死人了,但如果是完好無損的,我們就能把他賣給懸濟谷做試藥童子,這其中可是隔著好幾倍的價格,而我們做買賣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多賺點嗎?」
「算了,算了,就你會說,等完事了你要請我去春花樓喝個花酒、樂呵樂呵,散夥兒的事,我們可以以後再說。」
「呵呵!那是當然,保證穆兄玩個痛快!」
「原來,他們真是一夥兒的,趕屍門,懸濟谷,我記住了,只要我落蕭今日能不死,以後絕對會剷除這兩個江湖毒瘤的門派!」
落蕭此時心中悲憤不已,可再多的憤慨也抵不過現實的殘忍,居然在第一天踏入江湖的時候就被人當成了待價而沽的貨物,可這就是江湖要告訴他的第一件事,身為弱者就只能任人宰割,弱者就是江湖中的最大的悲哀!
「我,落蕭,一定要做一個蔑視整個江湖的人!」
就在書生和光頭大漢侃侃而談的時候,他們不曾想到旁邊這個早該昏昏沉沉、任人宰割的少年會將他們的秘密全部聽了去,而且還準備著最後的殊死一搏——恨生不死,說書人葛先生傳給落蕭的防身之物,終於被落蕭吃力的拿到了手裡,而準確的說是被封於蠟丸之中的恨生不死(為了預防太過激動而一次性敗光的措施)。
「咳咳!話,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穆兄是不是該有所行動了?」
話已說開,書生巧舌如簧,三言五語的就消除了兩人之間的隔閡,而這時,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自然是想著早點收工呢,於是輕咳了兩聲,忽然有些尷尬的沖著大漢眨了眨眼,弄得大漢不明所以。
「那個,你看,我這麼小的身板,這種扛人的活,自然是有勞穆兄的!」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為什麼每次這種出苦力的活都讓我干!」
「呵呵!能者多勞,能者多勞嘛!」
乾笑了兩聲后,書生自動的就讓開了身子,站在了一旁。
大漢看了看一旁已經開始東張西望的書生,雖然窩火,可也只能無奈的接受,沒辦法,誰讓他當初給這傢伙慣出來的壞毛病,而且,書生也不是一直在強調誰是智者,誰是莽夫的事嗎?很顯然,用意就在這兒了!
「呸!真他……」
「啊!你小子敢陰我!」
就在大漢不滿的一邊罵著書生,一邊扛起落蕭的時候,驚變突現,只聞他猛地一聲怒吼,雙手抓起落蕭就將他遠遠地丟到路邊樹林旁,滾了七八圈才停了下來。
這時,書生和齊老漢自然吃驚的圍了過來。
「啊!痛死老子了,殷老弟,快點給我看看那小子給我使了什麼毒!」
此刻,光頭大漢已是痛得哇哇亂叫,看著自己已經紅腫一片的手臂驚恐的向著書生求救。
見狀,書生倒是頗為認真的查看了一番,而吳老卻是瞟了一眼就走開了,末了還丟下了一句話:
「丟人,死不了,趕緊把事辦完,我還要開張做生意呢!」
「嗯,吳老說得對,的確死不了,這不是毒,只是一種比較稀有的奇物而已,不過所幸不是弄進了你的眼睛里,或是傷口裡,否則就不是痛幾天的問題了。」
「要是,會怎樣?」
「痛到死為止!」
書生有些幸災樂禍的陰笑到,也沒顧臉都被嚇綠了的大漢,倒是轉過身去看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落蕭,略有出神。
「這小子倒是有些奇怪,我這『七日醉』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迷藥,別說他一個普通人呢,就算是一般的高手也不可能有反抗的餘地,可他居然還能保持著一些清醒的意識,更有力氣做出反擊,甚至有足夠的力氣逃跑!嗯,這小子不簡單,他身上一定有些不得了的秘密!嘿嘿!那麼……」
「殷老弟,在想什麼呢,趕緊追呀,那小子都跑沒影了!快點,快點幫我把他抓回來,老子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勁,方能解我心中之恨!」
「哎喲喲!他娘的疼死我了!」
「他娘的,小……」
……
就在書生心有所思的時候,大漢已是痛得滿頭大汗,從未嘗試過的痛楚讓他憤恨不已,咬牙切齒的一通謾罵之後,又不斷催促著書生趕緊的將落蕭擒回來,而這自然是正中書生下懷,讓其高興不已!
「王兄放心,他跑不了的,『七日醉』之毒,除非他有解藥或是有高人幫他運功逼出,否則這七日之內,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給你抓回來!來,這裡有瓶清熱解毒的葯,雖然不能解了這玩意兒,可多少可以減輕點灼痛之感!」
「啊!多謝殷老弟!啊……」
丟下藥瓶,書生也沒有多少心思耽誤時間去聽大漢的哀嚎,只見腳下一輕點,人已是飛身到了樹林邊,然後在整理好有些弄亂的衣擺,左右打量一番並無不妥后,這才步態悠然的走進樹林,看他這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取抓人的,反倒是去欣賞風景的一般。
「難道,今日是我的死期了嗎?可我的人生還沒開始,我的夢也還沒有開始,甚至自己從何而來都不知道?難道他們是真的將我狠心拋棄的,要不然他們為何不來找我?」
「我不甘心啦,我不甘心!雖然不再寄希望可以找到我的父母,可至少讓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為何而去?」
「可就算是我不甘心又怎麼樣,那群人肯定馬上就追過來了,即使我現在用掉那顆假死葯,恐怕也是於事無補,以那大漢斜性格,我怕是想留個全屍都不可能了!」
「而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真的就只能等死了嗎?」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
從期望到絕望,時間一點點吞噬著落蕭的心神,也許在下一刻就能讓他坐以待斃,他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絕望,卻在今日先體會到了什麼叫最無奈的絕望。
跌跌撞撞的落蕭艱難的掙扎在樹林里,雖然以同歸於盡的方法讓他自己也承受了燒刀子的傷害,但卻歪打正著的用其火辣的疼痛換取了一絲清醒的意識,讓他有了那麼一點點逃生的力氣,可眼前卻是朦朧一片,看不清任何的東西。
所以費勁心力換來的一絲生機,幾乎跟沒有一樣,這如何叫落蕭不絕望,畢竟他只是個初出江湖的少年,在這樣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迫下,能走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於是,落蕭停下了,像是已然放棄了,可忽然,他那渙散的眼神里卻蹦出了一抹欣喜之色,因為……
「是,是水聲,我有救了,我有救了,不管是河流還是瀑布,我都可以再賭一把了!」
「呵呵,可惜,你沒那個機會了!」
突然的聲音,如冰水一樣,無情的澆滅了落蕭心中的那團希望之火,激動的身體也脫離了意識的掌控,在頃刻間轟然倒地。
「你……」
「我什麼?呵呵,你想叫叫不出來,想罵也沒那個力氣,不是嗎?」
書生嬉笑的走到了落蕭的身邊,用腳一勾就讓他翻了個面,戲謔的看著連發怒的樣子都做不出來的落蕭,挑釁的說到。
說實話,書生很享受著這種玩弄人生死的虛榮心,所以他才喜歡用計而不喜歡動武,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才華,可他不曾想過,沒有武力的保障,再多的智謀這不過是嘩眾取寵的伎倆。
而很快,現實就告訴了他這個道理,當他正準備逼問落蕭的秘密的時候,三道銳利的破風之聲卻從他背後襲之而來。
「但我可以!」
「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