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分別
黑衣首領扭頭去看,就見遠處一隊人馬疾速奔來。
而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利箭便己破空而至,一下子穿過他的頭顱,將他釘死在原地。
壯碩的身軀「噗通」一下跌落在地。
懸在周嫿脖子上的刀也猛地掉落。
她很快便意識到他們已得救,終是鬆了一口氣般,身子發軟,四肢無力,就要跌在地上。
卻不想一隻手從旁側伸過來,將她扶住了。
周嫿扭頭去看,就見蘇硯對著她微微頷首,然後少年的目光便落在了不遠處。
黑衣人們群龍無首,又是被偷襲的,所以很快潰不成軍。
死的死,殘的殘,一片哭喊叫罵,刀槍劍戟聲中,又有清晰的馬蹄聲響起。
周嫿還未回神,便聽見耳畔響起一聲:「阿珏!」
她心中一動,怔怔的去望,果然見周齊騎著馬,手裡握著長弓,一路飛奔到她面前。
下了馬後,幾步走到她身邊,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見她除了形色有些狼狽,身上卻並無任何傷口,終是鬆了口氣般。
這時他才有閑心將目光放到旁邊的蘇硯身上。
「你是?」
「在下蘇硯。」
兩個同齡少年互相對視,然後蘇硯低下頭,垂了眼眸,只望著自己腳下的土地。
而周齊卻是挑了眉梢,面色陡然變得古怪起來。
他暗自思量著什麼,卻不想身後又是一聲驚喜的呼喚。
「公子。」
側目去看,就見那個先前來靖安侯府求救的小廝幾步走到蘇硯身前,喘著氣,一雙眼睛卻有些發紅。
清風自己騎馬一個來回,雖累極了,卻到底沒有面對危險,不像蘇硯,渾身上下臟污一片,臉上還有一道血痕。
看著有些瘮人。
「你回來了。」
蘇硯笑問。
清風便單膝下跪,低頭拱手,聲音帶著哽咽。
「清風幸不辱命。還好回來的及時,不然公子還不知會淪落到何等境地。如若您出了事,那清風又有何顏面活在這世上。」
他言辭懇切,面上也多見悔意。
蘇硯急忙將他扶起,溫聲安撫了他幾句。
周齊在一旁看著,神色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卻仍是嘀咕了一句:「倒是主僕情深。」
「兄長…」
周嫿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蘇知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要為難他。」
她說著走到蘇硯面前,無比恭順的施了一禮。
「多謝公子這一路上照拂,嫿兒無以為報。」
「姑娘不必多禮。」
蘇硯站在原地,忽然看了一眼遠方的重巒疊嶂,大雁南飛。
他只道:「時辰不早了,在下還要趕路,就不在此叨擾你們了。」
周嫿一愣,忍不住抬眼看他。
卻發現他的一張臉一般隱匿在陰影中,一般落在天光下。
只一雙眼睛,沉靜無比,清明無比。
她忽然覺得他們之間又遠了很多。
他對著她又恢復了成了那番疏離的模樣。
這麼急著走,是想避開她,還是避開靖安侯府呢?
周嫿不知道,但她看著蘇硯被清風攙扶上了馬車,臨要走時,周齊幾步走過去,將一塊腰牌從身上摘下來,稍一用力,便將其丟了出去。
腰牌乍一到半空中,便飛似的將要砸到蘇硯的後腦勺上。
卻被少年一扭頭,伸手便握住了這腰牌。
拿在手裡,定睛細看,只見上頭刻著靖安侯府四個大字。
蘇硯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望向幾步之外的華服少年。
周齊卻又變成了一貫的張揚和玩世不恭。
只是勾唇,沖他笑的肆意:「不想要,扔了便是。」
反正這救命之恩也不值幾個錢。
他說完也懶得看蘇硯是什麼神情,轉身回了周嫿身邊。
自己的妹妹見他回來,立刻笑眯眯的湊上來,問他:「你把腰牌給他,是跟我一樣認為蘇知白是值得信任的好人么?」
「切。」
周齊翻了個白眼,明明心裡認同,面上卻是一副不屑的神情。
周嫿見他這樣,忍不住心裡失笑。
扭頭再去看,卻見蘇知白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大概能猜出來,他去通州本就是為了避禍,為了隱匿於暗處,這般與她一起,便等同於是上了靖安侯府的賊船,一定會引起京中眾人的懷疑與猜忌。
現在脫身,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她心中一陣唏噓,卻見周齊從自己懷裡掏出個什麼東西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微微用力,將其插在了她的髮鬢上。
周嫿晃了晃腦袋,伸手摸了摸,才知道是自己的白玉簪。
先前被蘇硯那廝給了清風,現在卻又回到了她這裡。
「以後不要把貼身的東西隨便借給別人,尤其那個人還是個男子。」
周齊沉著臉看她。
周嫿卻噗嗤笑出聲,一把摟住自己兄長的胳膊。
周齊便凶她:「聽見了沒?」
周嫿只好嘴裡應付:「聽見了,聽見了。」
兩人又是一番打鬧。
而那邊空地上,卻是三四個殘了的黑衣人,周齊只派人吩咐了一句:「能翹出話的人留活命,剩下的便一律處死。」
「是。」
下頭的人領了命,便去收拾那群黑衣人去了。
而周嫿這邊,卻是和小離一起上了馬車。
小丫頭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路上都黏著她,她身上的傷也已經被周齊吩咐人處理好了。
只是神情間還是多見惶恐不安。
他們一行人便開始行路。
當然不是回去,而是去往十幾里之外的青涼寺。
在路上,周嫿掀了車簾,看著坐在車猿上的周齊,忍不住問了自己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兄長,那幾個黑衣人說了他們的幕後指使是誰么?」
周齊搖頭。
周嫿便嘆了一口氣。
她望著遠處的孤煙和落日,卻是忽然笑了一下。
只道:「即便他們不說,我也知道是誰。」
她語氣聽上去挺輕鬆,可神情間卻有點沉重。
想到那幕後指使身在榮華富貴中,權利滔天,只需動動嘴,便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便只覺得心中沉甸甸的,因為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卻仍然鬥不過命運和人心。
這讓她陡然無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