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欺君之罪(上)
一連過了幾日,涼州城都沒有一絲異動,彷彿一切都隨著榮王的死而煙消雲散了。
小黑死了,帶著他的忠誠,帶著赫連錚對他還仍存的一絲兄弟情,帶著他對涼王府的愧疚,咬舌自盡於水牢之中,直到臨死也沒有說出關於暗影閣的消息。
他說,他是死間。
他可以是一個不忠的暗衛,但卻嚴守著間諜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他是死間,即使動了感情,也只是一個間諜。到死也不能說出一個字的間諜。
所有人都沉寂下來了,不知是修養生息,還是等待時機。
但每一個人都知道,現在只需一粒火星,便可引爆整個夏國甚至鄰國。
就在這種時候,舒雪瑤在暗影閣的幫助下,進入了皇宮,由於她瘦的厲害,面貌和原來相差太多,所以本就和她不熟的華語晴並沒有認出她來。
「奴婢雪瑤,參見皇後娘娘。」舒雪瑤跪在皇后寢殿中心,她有多久,沒有見過這般金碧輝煌了。
上位的華雨晴,微微頷首,瞥見大殿中央瘦弱的那道身影。
「抬起頭,讓本宮瞧瞧。」華雨晴難得的來了興緻。這個在花園不知做了什麼引來一堆蝴蝶的婢女,讓華雨晴的兒子,當今太子死拽著她不撒手,只好把她帶回自己的寢宮。
華雨晴也知這婢女定是個有心計的,但有心機又如何,在這高牆大內之中,在這個人吃人的鬼地方,若沒有心機,又該如何活命。
華雨晴就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她不但不反對自己的婢女有些小心思,反而還缺這樣的人。她要在這皇后之位立穩腳跟,需要助手。
但是,這個助手,要有最起碼的忠誠。若連忠誠都做不到的婢女,她會立即斬草除根。
舒雪瑤緩緩抬起頭,裝作小心翼翼的模樣。華雨晴心下有些可惜,是有一些小聰明,卻難免一股子小家子氣。
不過倒也方便為她所用。「下去吧,明個兒來本宮身邊伺候著。」說完這句話,華雨晴似是有些倦了,在嬤嬤的攙扶下進了後殿。
這邊,華雨晴話音一落,舒雪瑤心下一喜,當下便琢磨著如何挑撥華雨晴與舒九離的關係,若有皇后聯手,還怕扳不倒這舒九離不成?
赫連錚即便再怎麼地位無人能及,即便是先帝親封的「涼王」,卻早已成為聖上的眼中釘,肉中刺。而這舒九離若是再和皇后鬧掰,無需任何勢力插手,涼王府必滅門無疑。
「雪瑤?雪瑤!想什麼呢!皇後娘娘已經走了,怎麼,被這大殿迷花了眼睛不成?果然是下賤的宮婢,渾身上下都透著窮酸味。」
舒雪瑤握緊了拳頭,又深呼了一口氣后才慢慢鬆開,臉上作羞怯色。
「謝姐姐提醒。雪瑤從未見過如此碧麗堂皇之景,一時間竟難以移開眼睛,讓姐姐見笑了,雪瑤這便走。」
舒雪瑤抬步,一步一步的向殿外走去。曳地的宮裙打亂了透過枝丫映照在地面上的光斑。
數日之後,皇后寢宮。
「娘娘,您帶這步搖甚是好看啊,如同仙女一般,這陛下,指不定會被娘娘迷成什麼樣子呢。」舒雪瑤邊幫華雨晴通發,邊恭維著。
「你這巧嘴可是抹了蜜?整天儘是逗弄本宮,若非你綰髮手藝高超,這步搖也難以發揮出這般美麗的效果。」
「娘娘凈取笑奴婢,奴婢也只是說些實話嘛。」舒雪瑤巧笑著。
要說這舒雪瑤也是大戶小姐出身,芊芊十指也未嘗沾過陽春水。只是在入宮前刻苦練習了一陣子,這綰髮手藝雖不能說出神入化,倒也十分難見了。
「這幾日見你心事重重的模樣,可是有事瞞著本宮?」
「奴婢,奴婢......」舒雪瑤慌忙跪了下來,眼珠四處轉著,竟嚇得難以定神。
「但說無妨。」華雨晴見她這副模樣,不由有些氣惱。「有什麼是本宮不能知道的!還需你如此瞞著本宮!」
「娘娘明鑒,奴婢並非有意瞞著娘娘,只是,只是這事關涼王妃娘娘,奴婢,奴婢才......」
「涼王妃?」華雨晴攥緊了手中的簪子。「接著說,涼王妃怎麼了!」
舒雪瑤作驚恐狀,將頭埋得更低「奴,奴婢聽說,涼王妃她,不是左相府大小姐舒九離,本人。」
華雨晴眉眼一眯,緩緩低喃著「不是她本人?」
隨後,臉色一凜「此話何意!」
「回,回娘娘的話,奴婢聽說,左相府大小姐乃是個相貌醜陋之人,可涼王妃卻有傾城之姿;而且,左相府大小姐常年居於相府,連見過她的人都未曾有幾個,又,又如何懂得經商之道。」舒雪瑤眼神陰狠地盯著地面,舒九離,這欺君之罪,怎是好相與的!
華雨晴倒是平靜了,面上不曾露出一分一毫的情緒。「你可還有證據?」
舒雪瑤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奴婢是聽二娘提起的,奴婢的二娘是左相府大夫人的得力丫鬟,因左相府遭難時正趕上回家省親才保住了命。她說,大小姐自被趕出府後就性格大變,如同,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話音落下,後殿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沒有一般。半晌,華雨晴突然將手中攥了很久的簪子狠狠地摔向地面。
「一派胡言!回去告訴你那二娘,既有幸保了一命就該安安分分!莫要再背後嚼舌根,小心喪了命!涼王妃也是你們能評頭論足的嗎!以後,若再在本宮不知道時議論主子,自去領罰!」
「是。」頓時,丫頭婆子跪倒了一片。
舒雪瑤卻嘴角抑制不住的上勾,若華雨晴沒有反應她才要再琢磨琢磨。可如今華雨晴這般反應,便說明她聽進去了。只是礙於皇後身份,皇家尊嚴才作出如此這般憤怒難平之狀。
待讓所有人都退下后,華雨晴找出了成燁給她的那個箭矢。
「皇後娘娘,這是致華百草喪命的那一支箭。」成燁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華雨晴眉間染上絲絲倦意,她怎會不知,這箭矢與涼王府所用之箭一般無二。
「奴,奴婢聽說,涼王妃她,不是左相府大小姐舒九離,本人。」
記憶交織著湧上心頭,華雨晴摩挲著箭。九兒,當真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