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抹不去的痛,停不下的腳步
第二天早上,警察接到報案,趕到楊家保護調查現場。報案人是楊軍的司機,他今早開著車來到楊家大宅的門口,門前本該站著的兩名護衛居然倒在地上,就覺得不太對勁兒了,下車把在地上的兩個人翻過來,竟然是死人!只有眉心一個血洞,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臉戒備,應該是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殺了。司機當場就被嚇傻了,一個大屁股墩坐倒在地上,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要報警。
總計楊家死亡人數二十三人,所有人都是眉心被洞穿一擊斃命。根據監控錄像顯示,殺人兇手是京城第一公子,冉鈞賾!警局立即下令即刻將冉鈞賾捉拿歸案,向法院起訴判刑。
又一日,法院宣布開庭,審理冉鈞賾殺楊家一門一案,也就是現在。
「冉鈞賾,對於你殺害楊家眾多人的行為,你還有辨解嗎?」在經過一系列的程序之後,審判長問道。
冉鈞賾低著頭站在被告席上,雙手的手指絞弄在一起沒有說話,審判長見狀不由送了一口氣,就怕冉家讓冉鈞賾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反正視頻證據可以說是偽造的,還有自己頭上這頂法官的帽子怕也是要丟,憑藉冉家的勢力這點還是很輕鬆的,索性冉家沒這麼干。審判長舉起鎚子就要落下,宣布結果時,有人喊道:「慢著!」
果然還是……審判長暗自腹誹,表面上還是得一臉正經地說:「這裡是公庭!保持肅靜!」
那人笑笑,向審判長和公訴人警方出示了一本證件,見眾人齊齊變了臉色,他才繼續說道:「我有明確證據,此事冉鈞賾不是主犯!」
一直低著頭的冉鈞賾眼神微微動了動,聽那人繼續說:「這場慘案的主謀真是楊家自己!」
頓時滿庭震動,楊家自己害了自己?這說法未免太過牽強了,眾人都拿眼盯著忽然出現的人,看看他準備怎麼圓。
「十一月二十九,也就是前天楊家滅門的同一個晚上,還有兩個人也去世了,冉家的主母韓穎和一個陰陽師。那天晚上是這名陰陽師襲擊了冉家殺害了韓穎之後,冉鈞賾才殺上楊家,而這名陰陽師正是楊家的人,十年前趙家的事,也是他乾的,所以說,楊家是在故意挑起冉鈞賾的殺人慾望,迫使他殺人,這是證據。」那人說著將一個檔案袋遠遠的扔到審判長面前,「並且,冉鈞賾患有精神分裂症,就是精神病,那天晚上他沒吃藥,又受巨大刺激,發病了,醫院證明也在裡面。」
暈倒,包括冉鈞賾在內,這尼瑪的什麼脫線的理由!審判長匆匆掃過兩眼證據,問道:「你們想要怎麼樣?」
「殺了二十三人,情節如此嚴重判刑是必須的,要不就處冉鈞賾前往戰場前線,戴罪立功,如何?」那人笑著說。
「得就按你說的,退庭!」審判長只顧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連最後的判刑文書都不宣讀了。冉鈞賾沖著那人抱拳表示感謝,同樣飛也似地跑出來法院,因為下午是韓穎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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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舉辦得很隆重,除了少數實在抽不開身的,半個京城的知名人士都到場了。葬禮由冉翊龍操辦,在台前接受到來之人的悼唁,冉鈞賾沒有出現在人前,一直躲在後面,韓穎的棺材邊上。韓穎沒有被火化,也不會下葬,這是有天地靈石所鑄造的水晶棺,天地靈氣會一直滋養著韓穎的身體,永不腐化。冉鈞賾就躲在水晶棺後面,隔著水晶棺和媽媽靠在一起,干坐著,沒有悲傷,沒有落淚。
悲戚的輓歌唱完了,前來致哀的人也一一離去,曲終人散,殯儀館里很安靜。
「在大街上襲擊你的三個混混……是你媽媽派的。」冉翊龍走到冉鈞賾的背後說。
「什麼?」冉鈞賾好像沒聽清。
「你誤入楊家和島國人交易的包間,被逮捕入警局,是你媽媽在推波助瀾。」冉翊龍繼續說。
冉鈞賾沉默下來,閉上了眼睛。
「李詩韻的綁架,你媽媽也有參與……白星幫敢動手反抗,是因為裡面有你媽媽的人在起鬨……傷你讓你失憶的陰陽師之所以在你最虛弱的時候出現,是因為你媽媽通風報信……最後她自己的死,也在她的算計之中。」冉翊龍斷斷續續地說,同樣背靠著水晶棺坐下,他現在看起來很憔悴,雙頰深深凹陷,鬢角竟然有白絲,他才四十多,還是個地級高手,有白髮根本就不可能!「阿賾,這些其實你都知道吧?」
冉鈞賾嘆口氣,點點頭說:「我有猜到一點。」
「那你是什麼時候猜到自己的體質的?」
「高二那年暑假,可以修鍊的時候,我接受了一個奇怪的傳承。」
「所以你沒有阻止?」冉翊龍的眼眶邊似乎有晶瑩滲出。
「所以我沒有阻止。」冉鈞賾蜷起腿,把腦袋埋在膝蓋之間,關節夾住太陽穴。星辰之體,這是他的體質,不過只有三分之一,在只有這三分之一的情況下他活不過二十,今年他十八。冉鈞賾知道媽媽所做的一切,知道媽媽做的是在讓自己完整,知道最後會把她自己送入地獄。他沒有阻止。
他明白一個道理,忘了是從那裡聽來的,說人生就好比一份試卷,不用分數計算,有時候你不想做,不行,這必須選,有時候你A或B都不想放棄,但很遺憾這是單選題,不能多選。所以冉鈞賾從來不做試卷,所以為了千年之戰,為了自己活下去,他必須放棄媽媽,他只能這麼選。
「我想像過無數次媽媽的葬禮,想過我會嚎啕大哭悲痛欲絕,起碼好幾天才能收拾起碎得跟粉末一樣的心,可到現在,我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冉鈞賾說,膝蓋骨把他的腦袋夾得生疼。
「沒錯,你是個沒良心的混蛋!看起來心裡懂你媽為你做的事,其實你什麼都不懂!」冉翊龍罵道,「她是為了賺你這點眼淚嗎?是為了讓你在這自責嗎?啊?」
冉鈞賾茫然地抬起頭,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聚:「不是,是為了讓我記住,記住這份痛,是為了讓我不會再逃避,是為了讓我繼續往前走!」
「這份痛永遠放在心裡不能忘記,這腳步踏出去了就永遠不能停。」
看到他堅定銳利殺氣濃重的眼神冉翊龍放下心來:「準備一下孩子,馬上你就要去戰場了,那裡真正培養殺氣的地方。」
「我明白。」冉鈞賾說。
「還有那個孩子也在那裡吧,那個你真正的依靠,那時候你才哭得出來吧?」冉翊龍喃喃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