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重逢
樹林之中,小雨淅瀝,大口的喘息聲將雨落下的聲音掩蓋,濕漉漉的地面滿是泥污和血污的混合。冉鈞賾靠在樹根下,用牙咬住繃帶給自己的手臂包紮,這是不知道第幾次受傷了,自從冉鈞賾在戰場上不在受通行限制開始,這幾乎就是他的常態,只要看到島國人就上去撕,也不管自己干不幹的過。連沈玉洲都勸不住他,有幾次要不是恰好在莫念北的軍區邊上,估計早就沒命了,簡直就跟沒了腦子一樣,只知道不顧一切的沖啊沖的。
冉鈞賾站起身,功法的強大讓他基本恢復了體力,他看看身邊還剩下寥寥數人,不能再繼續了,這點人能回到軍區就已經是萬幸了。他嘆口氣,拆掉了手臂上浸滿鮮血的繃帶,那裡的傷口已經修復,腿上的傷卻再一次崩開。
剛剛是戰鬥險之又險的勝利了,但是但是!如果有一件趁手一點的武器也不至於慘到這個地步,說不準還能再殺一個班。
真是該死!早知道出來的時候找隱龍要件牛逼點的刀了!冉鈞賾把繃帶緊緊地綁好打上一個結實的結,心裡不服氣的吐槽。
眼前的泥濘小小地濺起一點水花,一雙黑色的皮靴停留在那個地方,冉鈞賾呼吸一滯,墨綠的真氣噌得亮起,人也從地上彈起,然而在看清楚這個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前的是誰后,冉鈞賾一個字都說不出,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細雨迷濛,她的臉上掛著笑,三千青絲被打濕,額前的碎發是站在光潔的額頭上,有水珠順著潤滑的面頰滑下,掛在尖尖的下巴上,清水出芙蓉,也不過如此。她穿的還是那時候的衣服,還是冉鈞賾記憶中的樣子。
李詩韻也在端詳著他,幾個月不見,冉鈞賾變得可還真不少,黑了,瘦了,臉上的曲線更硬朗了,有殺氣在眉宇間流轉,本來就深邃的雙瞳如今大上了一點滄桑,憂愁,眼底里更有驚世的仇恨。她笑不出了,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本該是無憂的年紀又了這麼多的顧慮。
冉鈞賾身子忽然一斜,嚇得李詩韻花容失色,趕緊衝過去一把扶住,原來是腿上的傷口又一次唱反調了。
「怎麼這麼不注意?!」李詩韻小聲責備,一如曾經看到冉鈞賾手臂上的那些傷口一樣。
「對不起。」冉鈞賾低下臉小聲認錯。
李詩韻輕輕抱住他說:「以後不用擔心啦,我也會陪著你的!」
那抹曾經總是纏繞在鼻尖的氣息再次糾纏上來,這是不知道由何而生的馨香,乾淨純粹,讓人心生留戀,他貪婪的呼吸,原來自己這麼想她了。
「我知道的,不過以後我不用你個女孩子來保護我了!」
「就算如此,我也是永遠站在你身前的。」李詩韻淺淺的笑著。
冉鈞賾抱住她,抱住這個敢男人,甚至比男人更有安全感的女孩,那股馨香包裹住他的一整個鼻腔,他的鼻內一股酸意陡然湧上來,冉鈞賾用力抱緊她,把整張臉埋在她的懷裡,淚水不間斷地往下掉,他在嚎啕大哭。
幾個月,壓抑了好幾個月的負面情緒決堤:「韻兒韻兒!!我媽媽,媽媽她,唔……」
在一旁做修整的戰士們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張大的嘴足以塞下一顆手榴彈,這幾天的相處戰士們可算是見到了這位公子最為冷血殘酷的一面,沒有一位陰陽師能夠在他的手下留得全屍,殺神,這個稱號名副其實。
而現如今,這位殺神忽然間變成了孩子,倒在一個女孩子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這樣巨大的反差戰士們有點接受不了,可是聽著聽著,他們就明白了,這哭聲里的悲傷,原來公子不是冷血,不是殺胚,只不過是一個受傷的人,就像一頭受傷了的獅子,依靠捕食來來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傷口,某一天,他遇到了另一頭會關心他的獅子,他便綳不住了,露出了早已發炎化膿的傷口,傷口很難再癒合了,他只能流淚,儘管這樣會顯得他很無能,不過邊上有頭獅子會在意他不是嗎?就算他是萬獸之王也需要一個休息的港灣不是嗎?在這種地方又何必裝堅強呢?
女孩用她的溫柔鄉給受傷的男孩枕,男孩心安理得的用著溫柔鄉修復自己心靈的創傷,這樣,男孩才更像一個人吧?
哭久了,累了,眼淚終於也停下來了。冉鈞賾從李詩韻的懷裡起身,扒拉去臉上白白的淚痕:「謝謝,韻兒。」
「跟我還說謝嗎?」李詩韻閃亮著眼睛看著他說,裡面含著一汪清泉。
「韻兒,我……」他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在墓室里看到的場景讓他想把李詩韻推出這場戰爭,可是這個女孩是他的港灣了,沒了她,他又變回那個在戰場上冷酷無情的殺手,絕對不會再有像這次一樣盡情哭出來的機會了,不行不行,就算如此也一定要讓這個女孩離開,什麼都比不過還活著!
「想我嗎?」他聽到女孩說。
「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自己的嘴巴又自己的意識。
「有多想?」冉鈞賾的眼前喲冒出了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無力的張了張乾涸的嘴唇,還沒回答李詩韻自顧自的說:「我反正已經茶飯不思了。」
她眨巴著眼睛冉鈞賾努力地移動著視線想從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上剝離出一絲,可惜太難了。李詩韻湊得更近了一些,還閉上了眼睛,睫毛濕潤卻依舊長長的豎立著,微微抖動,幽蘭的吐息撞在冉鈞賾的臉上,他有些凌亂,傻子都知道女孩子在這種時候閉上眼是什麼意思。冉鈞賾的身子也不受控制了,開始前傾,嘴唇慢慢靠近,濕潤,柔軟,香甜的感覺自唇間傳來,隨後是不知所措的舌……
戰士們自覺地歪過頭,不去看這唯美的一幕,這個問很深很深,好像兩人把所有的思念都藉由這個吻來抒發,直到無法呼吸,兩具火熱的身軀才微微分開。
「帶我走,以後我要永遠跟著你,一直一直。」李詩韻貼著冉鈞賾的胸膛聽著裡面因為自己而亂來的心跳說。
「好!我們永遠在一起。」冉鈞賾說,毫不猶豫,因為他從來沒有辦法拒絕李詩韻。雖然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李詩韻會如此對他死心塌地,當初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因為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喜歡上她了,莫名其妙的跟她表白,莫名其妙的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是莫名其妙,或者說像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