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夜少歸來

殞仙湖畔，回蕩著湖水拍打與清風吹拂的聲音。

一場關於「熊」與「唐」的爭論已經結束，四周再次歸於安寧。

一道帶血的身影在另外五個人的注視下，正艱難的朝著一個綠色的光球走去。

唐延，這個皇城大都的紈絝！眾所周知的廢材！這個從前只知道沉迷於酒色，混吃混喝等死的公子哥，此時不知道哪來的毅力，正拖著他那殘破的身體，緩緩地前行著。

…

「婆婆，你說這小子怎麼突然就答應了？」

黑衣女子有些不解，這人剛剛不還叫囂著求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么？現在怎麼突然就願意去說服光球里的小姑娘解除防禦了！

「哼！」

駝背老嫗一生輕哼：「他又不蠢！能活著，誰會想去死呀！先前的嘴硬無非是為了這一刻哄那個小丫頭能夠相信他罷了…」

「哦….」

黑衣女子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原來這個麻衣小子之前一直在跟他們演苦肉計啊！

唐延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幾乎都會用盡他全身的氣力。鮮血從胸前的貫穿傷口處溢出，不斷滴落在腳下的地面上。他的瞳孔已經放大，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隱約中唐延看到光球里有個小小身影正在看著自己…

此時，桃小果的小表情很是複雜。這個渾身冒血的人跟幾天前在靖徳塔上嚇得尿褲子的人差別不是一般的大，她的小腦袋瓜子有些懵圈。這走過來的人真得是膽小怕事的唐大少么？

桃小果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她試探著道：

「熊….」

「熊，熊你奶奶個腿兒啊！老子….一世英名，都給你個熊孩子..給毀了…咳咳咳…」

桃小果剛說出一個字，話就被打斷。

罵罵咧咧的唐延情緒激動地停在離光球不遠的地方劇烈咳嗽著。大量的血沫從他口中溢出，原本已無人色的臉孔上此時變得更為蒼白。看來這個「熊」字確實挑動到了他的神經…

「額…」

桃小果一愣，這人的聲音她很熟悉。

但，之前的熊熊可是不會跟她用這種語氣說話的。

難道，眼前這個熊熊是壞人偽裝的？

想到這裡，桃小果的大眼睛轉了轉，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明悟。

「熊，熊公子，你你你，你別過來啊…」

桃小果忽然驚慌地大叫起來：「我哥哥…馬上就要回來了…他，他可厲害了…」

「噗！」

唐延一個沒控制住，又噴出口逆血。這丫頭怎麼也叫我「熊公子」了？？這是故意的！這小姑奶奶絕對是故意的！想到這裡，他那有些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了一絲紅暈。這顯然是被氣到了…

然，桃小果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話嚴重的傷到了某人。她揮了揮小拳頭一臉傲嬌地接著道：「我哥哥真的很厲害的！…那皇城裡的…里的…」

桃小果說著有些卡殼，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皇城貌似她也就待過幾天而已，那裡面是什麼情況還真有些難住了這個小蘿莉。

「皇城…里的..什麼？」唐延喘著粗氣，強忍著罵人的衝動。

「額…」

桃小果一愣，隨之脫口而出：「皇城裡的惡霸！！」

她似乎很滿意「惡霸」這兩個字，接著一臉得意的繼續道：「對！惡霸！那惡霸唐延！被我哥哥一拳就給打翻了….」

唐延：「….」

看著桃小果認真地在那瞎編胡說，唐延心裡那個氣得，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惡霸？？

你吖這編故事編得也太水了點吧？我最多是皇城一紈絝，什麼時候變成惡霸了呀…

心好累啊….

這就是唐延此時的感覺。

隨即，他很快反應過來。貌似這丫頭片子是在試探自己到底是不是唐延呀！

哎…

唐大少心中不僅哀嘆，或許自己在某種程度上都不一定有眼前的小丫頭聰明呢！所謂「機靈鬼」，應該說得就是桃小果這樣的熊孩子吧！

「咦…」

遠遠地，黑衣女子一臉錯愕。怎麼感覺小姑娘似乎不是很買那個少年的帳啊？這兩人怎麼看上去有些不對付呢？

一旁的駝背老嫗的雙眼此時卻滲出一道危險的寒光，她意識到光球里的小姑娘不但身有重寶，而且腦子還很聰明。這個小丫頭在家族中的身份絕對不一般，因此今天這兩人一個都不能留。

….

「得得得…小姑奶奶…別..裝了，我是..唐延…」

光球邊，唐延艱難而又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我…是..被你和夜大少擄到…靖徳塔頂…看風景的…..那個..那個唐家少爺…沒人會來，來冒充本少的…」

「哎？」

桃小果眨了眨眼，還是有些不確定：「熊熊？你是熊熊…」

「你…哎….」

唐延有些無語的長嘆一聲。

但，此時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他平復了一下心緒，緩緩道：

「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從光球里出來，知道嗎？」

「…你在裡面…他們是傷害不到你的…千萬別出來…希望..希望夜大少回來的時候…..那些人都走了吧！」

光球邊，唐延說到最後竟然笑了：「呵…沒想到我…竟然會希望他活著，真是搞笑，真是世事弄人啊…」

「再見了，桃小果….」

唐延最後看了一眼光球里的小小身影，低喃了一句，然後毅然轉身。

他本就是為了告別而來…

「哈哈哈哈」

唐延站在光球邊，朝著駝背老嫗幾人發出肆意的狂笑：「老妖婆，知道你熊爺爺最討厭什麼嗎？哈哈哈….」

唐延直接以「熊爺爺」自稱，反正現在是姓「唐」還是姓「熊」已經無所謂了，他喘著大氣繼續吼道：

「老妖婆…熊爺我，最討厭你這種…黃，瓜，老，臉！你知道你的笑有多噁心嗎？哎呀呀…你問問那個黑衣小娘皮，她是不是也很想吐….」

駝背老嫗：「…」

老妖婆！

這三個字像一道炸雷，把駝背老嫗身邊幾人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黑衣女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心跳也像是漏掉了半拍，因為唐延後邊的一句話，無疑是把她也給兜了進去。憑著對韓婆婆的了解，黑衣女子知道自己這次怕是要無端受到牽連了！

「你找死…」

黑衣女子低吼一聲，隨即身影一閃便出現在唐延的眼前。

「呵呵..」

唐延輕笑兩聲，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小娘皮，來！快殺了我…那個老妖婆….估計快要氣炸了，指不定…一發起瘋來，連自己人….都..不會放過呢…」

黑衣女子臉色微變，因為唐延的話正是她所擔心的！

韓婆婆當眾被一個鍊氣期的小輩羞辱，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現在唯一要做的是趕快以雷霆之勢將唐延化為一灘爛肉，這樣也許能緩解一下韓婆婆心中的怒火。

心思至此，黑衣女子全身玄力涌動，並向著一點匯聚而去。她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如此全力去對付一個將死的鍊氣期的螻蟻，這勢必是要對將方化為齏粉與碎渣。

「呼」

唐延輕呼一口氣，這次是真的要死了！現在，死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等一下！」

一道難聽的聲音突然響起。

正要出手的黑衣女子心中一緊，她聽出這道聲音正是來自駝背老嫗。

「卧槽！！」

原本一心求死的唐延頓時破口大罵：「老妖婆！等什麼等？你還讓不讓人死了！你就不能閉上你的臭嘴嗎！」

尼瑪，上一次黑衣女子準備殺了他的時候，就是這個駝背老嫗阻止的。現在又來…

難得有一顆想死的心，卻幾次三番的給攪了，這叫唐延中心怎麼不怒。

「呵呵」

老嫗沒有生氣，反倒露出一絲微笑：「想痛快地一死了之？哪有那麼容易啊…」

她頓了一下，渾濁的眼睛看向黑衣女子，接著道：

「碎骨，再修骨，再…碎骨….」

黑衣女子玉唇微張，一臉的不可置信。這碎骨倒是簡單，她基本上一擊就能做到。

但修骨….

那是要將碎掉的骨頭重新續接起來！

修骨的痛苦更甚碎骨千倍萬倍，那是一種比死還要難受的一種煎熬。如此反覆下去，那原本的救人方法就會變成無比殘忍的酷刑。

同時，修骨不但要耗費珍貴的丹藥，而且還需要施救之人很多的玄力才能做到。因此，反覆的修骨對黑衣女子有限的玄力來說絕對將是巨大的負擔。

這也無疑也說明了表面上風淡雲輕的韓婆婆實則很生氣，而且這股怨氣因為唐延的一句話而遷怒到了黑衣女子的身上。

…

「嘭」

唐延被黑衣女子一掌轟飛，他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線。

「哼…」

駝背老嫗一聲輕哼。在她看來唐延簡直幼稚得可笑，原本能有機會留一條殘命，如果可以說服光球里的小姑娘，如果…可以不趁口舌之快…

但，這個少年卻做了錯誤的選擇。而且是一錯再錯，最後還想一死了之，那簡直是愚蠢得可以！

「噗」

趴在地上的唐延吐出一口血沫。殘破的身體已經如同一個血袋，骨頭也不知道斷了多少，可他此時卻想站起來，縱然那樣毫無意義，縱然那樣只會激怒對方從而為自己帶來更多的痛苦。

「咳咳」

終於，唐延咳著血慢慢地佝僂著身體站了起來。

「嘿嘿…小..娘皮，不會，是…看上..小爺我了吧….怎麼，下手…那麼..輕呀…咳咳…」

他咧嘴笑著：「小爺..我….可會心疼姑娘了..要不..咱兩….湊一對….別跟,那個…老妖婆…混了…」

黑衣女子氣得面色漲紅。這個羞辱自己之人，她卻是想殺而又不能殺，這種感覺真是太憋屈了。

「你，找，死！」

黑衣女子咬牙切齒的說出三個字。她身影一閃，同時一股金丹期的力量朝著唐延直襲而去。

駝背老嫗老眼微眯，嘴角翹起一個殘忍的弧度。她很期待著看到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最後卑微討饒的樣子。

「不好！」

駝背老嫗臉色忽然大變。她沖著黑衣女子大吼：「快退….」

只是，她貌似說遲了！

「嘭…」

電光火石之間兩股力量相撞，接著駝背老嫗看到黑衣女子灑血飛出，而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熊公子」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