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家風
許家一門六虎。
老大許衛國已經在跟林白葯的爭鬥里落了馬,可還有五虎尚在,虎視眈眈。
許建國就是許家老二。
他原先在秦台當市長,稍前省內大量人員調動,喬延年升東江書記的同時,許建國也升了秦台書記。
由此可知,許家在蘇淮的根基未亂,被林白葯打懵一時,卻還是能夠憑藉深厚底蘊迅速反彈。
林白葯道:「武總認為,許建國給安華這個叫岳家豪的會計師施加了壓力?」
「林總不必套我的話,許家這種土財主,我怕他個卵子!」
武光輝不屑的道:「就是許建國乾的!岳家豪兄弟姐妹四個,全在秦台生活,有當漁民的,有做小買賣的,沒見過世面,尤其老父母健在,拿捏起來,由不得他不從。」
林白葯琢磨道:「那就是說,這次變生肘腋,是許家特地針對我搞的事?」
「許家沒那麼大的能量!把藍天科技和西府葯業的貓膩捅到證監會不難,難得是會裡行事如此雷厲,肯定提前把工作做到位了。」
武光輝湊近了些,道:「你要不再猜猜,誰做的工作?」
林白葯心頭一動,道:「傅景龍?」
武光輝笑了笑,道:「不僅是他,還有一位。」
林白葯升起不好的預感,道:「誰?」
首都郊外的私人山莊。
長長的曲廊延伸到湖中心,盡頭處有座涼亭,魚敬宗身披蓑衣,倚著涼亭,獨釣於悠悠細雨之中。
一個穿著黑色唐裝的中年人從後面走過來,他體格健壯,目光如電,雙手關節粗大,厚厚的繭子讓人望而生畏,俯身低聲彙報了幾句,魚敬宗的臉色一時竟有些陰沉。
過了半天,魚敬宗緩緩的道:「給何瑜打電話,讓她找到安止,親自帶他過來。」
中年人默然點頭,轉身離開。
一個多小時后,
魚安止匆匆出現在山莊遠處,推開何瑜打在頭頂的雨傘,來到曲廊連接岸邊的這頭,對等候於此的中年人道:「丁叔,我爸這麼急找我幹嗎?」
中年人叫丁玄熊,和燕山人是魚敬宗統御燕子門的左膀右臂,面無表情的道:「大少,走吧,別讓魚總等太久。」
答非所問,可魚安止拿他沒辦法。
他接掌的只是鶴望資本這邊的勢力,跟燕子門相關的其他產業,如信息諮詢和風水堪輿等方面,目前還不能過問。
所以像丁玄熊、燕山人之流,皆是出身燕子門的老人,跟葉素商走得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因為之前的衝突,對他頗有微詞。
趁著丁玄熊轉過身去的間歇,魚安止眼底深處抹過一道狠辣的光,心裡暗暗發誓,早晚要把這群桀驁不馴的老傢伙們給收拾了!
都什麼年代了,科技日新月異,互聯網連接全球,還做夢搞江湖忠孝仁義那一套,可笑不可笑?
跟著丁玄熊來到湖中心的涼亭,魚安止望著魚敬宗的背影,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可突然察覺到涼亭里的氣氛很不對,明智的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魚敬宗頭也不回,好似不知道魚安止就在後面,專心致志的盯著湖面,直到有魚兒上鉤,卻並不急著收桿,而是任由魚兒激烈的掙扎后脫鉤而逃。
再重新捏餌,掛鉤,嫻熟的盪拋。
魚線入水,不起漣漪。
「老丁,你問。」
魚敬宗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不過,只要不是傻子,這會已經開始站立不安,心生忐忑。
丁玄熊長的雖然粗狂野性,可聲音平和溫潤,跟他的長相完全背道而馳。
然而語氣冰涼,沒有讓魚安止感受到絲毫的悅耳。
「大少,你是不是越過我,動用了門內的資源去查藍天科技和西府葯業?」
魚安止沒有狡辯,既然丁玄熊問,肯定有證據在手,狡辯沒有意義,道:「是。」
「你是不是和傅景龍合作,把查到的情報交給了他?」
魚安止微微一顫,下意識的看了眼魚敬宗,想要解釋道:「傅景龍先給了我一些資料,我只是出於朋友義氣,幫他驗證一下真假……」
「你只需要說,是,還是不是?」
這句話何止不客氣,簡直把他當成了犯人審,魚安止牙都要咬碎了,道:「是!」
「然後你特地交代辦事的人,必須瞞著我和魚總,不許透漏風聲,並給了他一張兩萬元的購物卡,作為封口費?」
魚安止見瞞無可瞞,也豁出去了,反正事已經做了,你又能奈我何?
「是!」
丁玄熊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這樣處心積慮,目的是不是林白葯?」
魚安止這次沒有猶豫,道:「是!」
丁玄熊退開兩步,道:「魚總,我問完了,為大少辦事的人,該怎麼處置?」
魚漂浮動,又有魚咬鉤。
魚敬宗這次收了桿,一條草魚無力的落入魚簍里,道:「照門規辦吧。」
丁玄熊靜靜的等了片刻,然後看也不看魚安止,轉身大踏步的走向岸邊。
「知道你剛才犯了大錯嗎?」
魚敬宗嘆了口氣,放下魚竿,轉過身,目光複雜。
魚安止愣了愣,道:「什麼?」
「老丁給了你機會,等著你給辦事的那個人求情,結果你聽到要門規處置,卻一聲不吭。老大,門規森嚴,非同兒戲,這樣用人於前,棄人於後,今後誰能服你?」
魚安止不以為然,現代商業模式下,有幾個不罵老闆的員工,有幾個不壓榨員工的老闆?
賺多少薪水干多少的事,只要辭職的壓力大於在職的委屈,就算把尊嚴踩在地上踐踏,照樣得任勞任怨的為資本拉磨賣命。
至於心裡服不服?
有人在意嗎?
父親真的老了!
而和父親一樣老的燕子門,更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丁叔對我素有成見,我就是求情,他也不會聽,更不會由此對我改觀。」
魚安止道:「況且我用門內的人辦點小事而已,他犯不著這麼小題大做的向您告狀……」
「小事?」
魚敬宗搖了搖頭,道:「你覺得我剛才釣的草魚是大是小?」
「……不算大……」
魚安止不明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
「確實不大,可除了能進入山莊的少數人,別人想釣這麼小的魚,也只是痴心妄想。」
魚敬宗道:「林白葯就像這池子里的魚,看著可口,卻不是誰都能釣起來的。要當心,稍有不慎,不僅脫了鉤,還綳斷了線,甚至把釣魚的人拉進水底的沼澤……」
魚安止道:「您會不會太過於推崇林白葯?這次傅景龍聯合蘇淮許家,還有托普的宋華,隆越的唐小年等集體發力,必要徹底斬斷他借殼上市的美夢……林白葯就算再厲害,獨木難支,又能拉誰下水?」
「宋華?」
「嗯,據說林白葯在越州得罪了宋華,而西府葯業所在的西部是宋華的地盤。他神通廣大,又是出了名的資金運作高手,先從上市公司里過篩子,找到了這顆棋子,然後交給唐小年,去說服許家出手運作,逼安華的會計師實名舉報……」
「原來如此!」
魚敬宗站了起來,問道:「藍天科技那邊,傅景龍怎麼拿到的資料?」
魚安止忙趨前扶住魚敬宗的胳膊,道:「傅景龍神神秘秘,說他在藍天科技有線人,但我覺得這件事不像是他能查出來的……」
「哦,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魚敬宗微微甩開了魚安止的手,眺望著波光瀲灧的湖面,深邃的眸子里似有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魚安止沒有發現父親的異樣,反而感覺他對自己的行為並不十分生氣,笑道:「傅景龍還嫩了點,他找我很可能是臨時起意,因為他並不能確定藍天科技的消息準確與否,所以找我幫忙查證落實……」
他說著就有些得意起來,不為別的,為看破傅景龍的小算盤而自認為勝之一籌。
「我估計,應該有人暗中給藍天科技的曾安達設套,拿到他的把柄后,把曾安達交代的東西給了傅景龍。傅景龍這才動了心思,聯合眾人,參與狙擊林白葯的星盛公司上市計劃……」
啪!
魚安止捂著臉,完全不敢置信的看著魚敬宗,腦袋裡嗡嗡作響,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魚敬宗收回了手,他是江湖出身,不說掌力撕虎裂豹,真要用足勁道,魚安止這會至少已經昏迷過去了。
饒是如此,他的半邊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唇角滲出鮮紅的血跡,連視力都有些模糊……
也怪不得他懵,上一次挨打是什麼時候,五歲,還是六歲?
媽媽離世后,魚敬宗好像連罵都沒罵過他和弟弟了……
當然,現實不是電視劇,魚安止不至於那麼腦殘的喊出「你打我?你竟然為了林白葯這個外人打我」之類的台詞,從懵逼里清醒過來,他只是感到難以理解和深深的羞辱。
「不明白?」
魚敬宗淡淡的道:「我可以允許你不做個君子,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傅景龍是什麼東西?林白葯得罪他,是因為葉子要救一個傅景龍看上的女人,你做哥哥的,不幫妹妹教訓傅景龍就算了,還跟他沆瀣一氣……我魚家的家風,就是教你唾面自乾,被人當小丑戲弄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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