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庭院內撫琴的女子

夢卿還想的入神，餘光看到前面的素潺停下對月銀殤行禮后，為了避免真的撞上素潺，她也趕忙穩住了腳步后，學著素潺的樣子對月銀殤行了一禮安靜的站在後面盡量降低存在感。

月銀殤自從蓮釋走了后，就發覺身體不太對勁，先前還並未有太大感覺，只覺得是酒喝得多了些，此刻竟然渾身越發燥熱，他一手撫著額頭，另一隻手沖素潺擺了擺，雖然他身有不適，但現在對於整治蓮釋這件事上，還是玩鬧大過他這一時的難受。

「不用管本殿下，趕緊帶著她照顧你家主子去吧！你們今日拿出來招待本殿下的酒不錯，酒夠勁大啊，老子這會居然頭昏腦漲的，我待趕緊找個地方醒醒酒去。」說完也不管兩人了，放下額上的手轉身就走。

素潺看著他健步如飛的身影，已經越過了蓮池橋的對岸，不僅有些好笑，明明今日這月桂釀十分溫潤並無後勁，月殿下這匆忙逃離此處的借口著實假了些。

素潺無奈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回頭對身後的夢卿還開口道；「彤姑娘，我們繼續走吧！」

夢卿還沒有說話，對上她的視線點了點頭，繼續跟在她的身後，往那庭院處走去。

兩人走到庭院門前，兩旁各有一盞螢火照亮這門前四方，正前方就是一堵築接在山壁之間的石牆，約兩米高，上覆黑瓦，頂上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兩扇青白色打磨光滑的石門虛掩著，兩側的亮光照不進一絲門縫中透著的黑暗，門上白玉匾額上雕刻著透著碧綠的「善」字，那白玉看著玉面光滑細膩質地不凡，夢卿還看著這麼好的玉匾只覺雅緻，這善字上浮綠的色彩恰到好處，讓她感嘆是誰的雕刻手法如此精巧絕倫。

素潺輕輕推開虛掩的兩扇門，院內寂靜昏暗，門外的兩盞熒火照耀也不過亮了門內四尺。

「彤姑娘，我就先送你到此處了，進去后沿著這條路直走到頭會看到拐角，之後越過園內的秋山池橋，你便能看到殿主所居住的主屋了...」不知何時素潺手中多了一盞提燈，說完便將手中的燈遞給了旁邊的夢卿還。

夢卿還接過手提燈，有些奇怪的看著她，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她就對一個外來舞姬這麼放心，不經過她家殿主同意就能直接將她放置到他身邊，就看那個男人離開時的境況好似就不怎麼愉快，這是要讓她自己往槍口上撞嗎？想到這夢卿還的聲音中故帶著些詫異詢問她。

「素潺姑娘，為何不帶我進去，好與殿下交代一聲，若我這樣貿然過去，我怕會惹了殿下不快啊」

「彤姑娘，不必擔憂，我家殿主他待人和善，不會隨意生氣」素潺滿臉笑意答的極快。

夢卿還看著素潺那打定了不會送她進去的表情，只好暗自嘆了口氣，眼神不自覺的往那門內昏暗模糊的庭院內多看了幾眼，還是有些隱隱不安，此刻她的內心十分希望冉冉不要拋下她一個人離開，如果她能夠守信用的話，那以後冉冉就是她夢卿還有過命交情的好朋友，日後她必定待冉冉如同親姐妹。

前提是能夠逃出去的話！

如果冉冉沒走的話，也不知道她在暗處能否知曉她現在的情況嗎？希望待會進去后冉冉能夠來此處找她匯合。

夢卿還眼神黯然轉念又一想，自己將希望託付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到底是否會失望呢！

「請吧！彤姑娘...」素潺朝夢卿還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帶了些催促。

看她動作，夢卿還只好提著這一盞幽暗的絹燈慢慢抬腳踏進了門內，整個院內因這兩米高石牆的遮掩到處黑漆漆的，除了腳下的一點光，和兩邊不時好似有水浪拍打的聲響外，什麼都看不清晰。

沿著這一條貫穿整個院落的筆直甬道而行，踏過夜色中地上昏暗斑駁的樹影，慢慢在這昏暗中往庭院的深處走去，漸漸地適應了這四周的昏暗，舉目四望，但見兩旁池水縈繞，樹木蔥鬱，甬道邊上盆景鋪陳，一簇簇奇花異草點綴其間，微風拂過，花樹隨風搖曳，簌簌作響，隱約的草木清香在空中緩緩地漂浮，和那若有若無的花香混雜在一起，在令人心曠神怡，嘆為觀止。

夢卿還越往裡走反而發覺月光漸漸明亮，緩緩灑在了庭院四周的景色上，沒了剛踏進時的黑暗，夢卿還緊張的心情反而也因這月色灑落緩和了些，看到道路前方的拐角處，夢卿還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在她越過拐角踏出道路時，終於看到這在月光映照下的庭院全景，剛剛不知道素潺說的秋山是什麼，現在她看終於看到了，要說這庭院的秋山還真是別具一格，如果說它是疊出來的，不如說它是擺出來的，它擺得那樣平穩，那樣舒服，那樣既符合自然界的規律又可人心意。在那山中的一方隙地，只幾塊石頭、幾叢竹，就夠人流連一番，回首望去，山的頂上一間秋閣的一角飛檐、山腰只一步即可跨過的玉石天橋，才使人記起自己本就身在山谷之中。

看到這秋山後她繼續往前走去，越過秋山的後面便是一座玉石天橋，竟與那秋山上布置的一模一樣，踏上這玉石橋后夢卿還有片刻的恍惚，看著橋對岸的房屋與景色，竟覺得眼前這些讓她有莫名的熟悉感。

夢卿還搖了搖頭，將那奇怪的感覺拋之腦後，看著這庭院覺得可能是這裡讓她想起了祈願寺，鈴鐺跟她一同落水現如今也不知下落，也不知道她是否跟自己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只能祈禱她平安無事，來到這裡后也不知道她們失蹤了這麼久，顏姨找不到她們該有多擔心。

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讓她的心情此刻滿是陰霾，拖著腳步一步步走過石橋，看到橋下的水面上映照天上的月牙，在水中散發著柔和的光亮，讓她回想起不久前她還在祈願寺夜裡玩水，這水面的景色與那時的相差無幾，但此時她的境況與當初可是相差萬分，想到這夢卿還覺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樣一想感覺更難過了。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難過中，突然聽到一陣琴聲入耳，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要做什麼只好收斂情緒，尋著聲音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越過玉石池橋，穿過一片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道，抬首便看到一間玲瓏精緻的樓閣。

樓閣中外廊上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因為月光的照射那珠簾上閃爍晶瑩璀璨的光，讓夢卿還眼前發白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看到那隱於珠簾后撫弄琴音的模糊人影，想來這庭院就只有蓮釋一人應該不會是旁人，又怕自己這突然闖入引他不快，只好先開口出聲解釋。

「殿下！小女是受素潺姑娘吩咐來照顧您的」夢卿還說完向他行了一禮，便站在原地等他出聲。

「殿下...？」

只聽琴音不斷，夢卿還見蓮釋並未搭理她只好抬起頭再次叫了他一聲，看著珠簾后的人只顧撫弄琴音，絲毫沒注意到有人在此，讓她有些奇怪，心想她這麼大個人站在面前，他是太過入神看不到嗎？

夢卿還咬了咬唇，覺得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裡，哪怕這個男人開口讓她離開都行啊，這樣她才能名正言順讓素潺把她給帶出去。糾結了小片刻，她只能大著膽子往前走近，想要做點什麼引起他的注意。

當夢卿還向前走近后，還是未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見那在月色下挑動音律的赫然是一雙女人的手。

這人不是蓮釋？

夢卿還看到那雙柔嫩纖長的玉手，腦海中第一反應居然是；在下冒昧打擾了！感情蓮釋這個男人表裡不一，白日里給人清心寡欲的模樣示人，私下裡居然金屋藏嬌，就連他的侍女竟然都不知道，這還用得著安排她去照料？

夢卿還不免有些懷疑這女人不理她，是否是在給她下馬威，只因她出現在這打擾了人家倆在這對月當歌，郎情妾意，可夢卿還往四處看，也沒發現這蓮釋的身影啊！

「姑娘，啊不...美女，若是有打擾之處還望海涵，請您...」夢卿還正想走近些同她解釋兩句。

透過珠簾只見一女子身穿白衣，隨雲髻邊蕩漾著幾隻玉步搖，眉心一點紅，臉色紅潤有加，嫩白的雙手輕撫琴弦，那琴聲悅耳之極，她的手指隨琴而擺，時而緩慢，時而如流水般潺潺而下。

越走近夢卿還覺得這琴聲茫然蒼涼，瞬息又悲苦難耐。覺得那琴弦像是她的內心，通過琴弦，你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內心一般。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一曲終了，餘音繞梁。卻無人出聲，只這餘音回蕩在屋內，一圈一圈的盤旋著，緩緩沉澱著，沉到了最深處，還是無人出聲。

庭院內一片墨黑，月光似水，流過了人和琴，籠了一層朦朧的薄紗，邊緣還散著清輝，夢卿還就站在閣樓外看著那女子身形不覺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