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試手(上)
三師父毋必那抑揚頓挫的話語,如滾滾驚雷在元孤成耳際炸響,雖然以前幾位師父說過,但仍沒料到這五行神功竟如此厲害。一時間,臉色大變,竟手足所措,難道我也能成為絕世高手嗎?我的血海深仇最終能報了?不經意間,一時頭暈腦脹,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無所適從……
半響,三師父毋必見元孤成獨自發著囈症,袍袖輕拂,一股勁風直衝元孤成而去,口中輕輕叫道:「成兒。」
勁風拂面,元孤成不禁打一冷戰,一句綿綿不絕的成兒在耳邊久久繚繞,他猛然一驚,清醒過來。自知適才失態,隨一揖跪倒,恭恭敬敬地說道:「師父,弟子剛才因念報家仇有望,故而失態,恕徒兒失禮,請師父恕罪。」
三師父毋必聞言,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成兒,家仇固然重,但定要遵循為師教誨。門規昭昭,謹言慎行。勿呈強凶頑貽害江湖,落下眾皆唾棄屍暴荒野的下場。你祖父乃經天緯地之人,品高節烈,千古一人,這些日後你自會明白。為師們授你神功,但亦讓你普讀聖賢之書,明非辯理,不枉你先祖之靈。」
「是,師父,徒兒恭記在心,定要好好做人。為師們的再生之恩,沒齒不忘!」元孤成眼含熱淚說道。想想這一年多來,幾位師父為自己療傷,耗盡大量內力修為。五師父當初為維持自己的命脈,竟消耗了多年的內力。而師祖為自己通脈后,竟又傳給自己十年的功力,此恩此情,只有以死相報,才能足矣。念及至此,心中宛如萬馬飛奔,紛亂不止。
三師父毋必行自跟前,輕輕撫摸他頭,滿目愛憐,溫言說道:「好孩子,如此甚好!你自修行,為師去矣。」言畢,三師父毋必身形一閃,悄然而去。
見三師父毋必消失在門口,元孤成內心波瀾起伏,略一定神,只覺丹田間那股真氣愈發飽滿,雙牚在地輕輕一按,身體如槍般筆直的矗立。左腿輕一點地,飄然出屋。
行出房門,放眼望去。
這時,正值深秋。夕陽低沉,在餘暉映照下,漫山遍野一片金黃。山坳那片松樹林,更顯得神秘和婀娜,氤氳之氣在山間飄蕩,宛如一條玉帶旖旎纏繞,讓人神怡心曠。
深吸一口氣,元孤成大踏步向後山行去。感覺步履自先前輕捷些許,行至院牆前,雙腳稍一頓地。身體如離弦之箭「嗖」得一聲彈起,轉眼落在牆外。回眸看著丈高的院牆,元孤成亦自一愣,先前過院牆,只能先落在牆上,再行跳下。現竟輕輕一躍,就出牆來,「難道是『疊氣』的原因,頓時,說不盡的歡喜湧上心來。他雙臂一振,一聲長嘯,只聽山谷餘音繚繞,久久回蕩。隨健步如飛,幾個起落,帶著一陣清風,沖入後山叢林之中。
站在粗大的木樁之上,元孤成筆直站立,雙拳收於腹間,雙眸閃著凌厲之光,右腳輕一點,身體略一前傾,左腳輕靈的躍到另一個木樁之上,隨著右拳直直的打出。
在拳打出的同時,一股強勁的拳風帶著呼呼之響隨同而起,地上的落葉被拳風颳起,四下飛舞。元孤成在木樁之上,閃展騰挪,拳到之處,虎虎生風。腳下行雲流水,如天馬行空,一套「五行神拳」打得風聲水起,隨著一聲斷喝,只見他身形越來越快,像一條光影在木樁之上來回飄動。
「六丁開山!」
伴著一聲吼叫,元孤成身形側飛出去,雙拳重重的擊在一旁一顆巨樹之上。只聽一聲轟響,猶如響雷,聲震山谷,驚得林中憩息的小鳥兀自熱騰騰亂飛。巨樹之上的枝葉,呼啦啦飄灑而下。
…………
時光荏苒,彈指輕揮間。一晃,三年的時光,就順著指縫悄然流逝。留下的只有在腦際流連忘返的庭前花開花落,天空的雲捲雲舒。
三年的時間,元孤成已滿十六歲了,以前那個清純稚嫩的少年,已慢慢蛻變成面如冠玉的青年才俊,雖面容略帶書倦之氣,但舉手投足間如玉樹臨風,讓人頗感氣宇不凡。只是,青年眉宇間,不時露出些許凄冷之色,讓人為之一栗。
三年中,經幾個師父不遺餘力的悉心傳授,元孤成「五行神功」修習,也日臻純熟。各經脈的聚氣,除肝膽經絡真氣略遜一籌外,其餘都能熟路輕轍,收發自如。但在『疊氣』上卻略顯不足,不能隨意而發,對此幾位師父也不足為怪。五行神功的內學修為,博大精深,變化萬端,不可勝紀。連他們自己有時都無所適從,更遑論對元孤成傳授。等師父出關后,這些疑難雜症,定如以湯沃雪,迎刃而解。待得「五行神功」內學大成,那將會是無往不利、無可匹敵。因此,在內學修為上,他們讓元孤成潛心修習,穩紮穩打。對外學修習,要求一招一式,必須練就精湛純熟,一揮而就。練功之餘,幾位師父也會將江湖各大門派功夫招式逐一示範講解,讓他牢記於心,做到知己知彼,有備無患。
明月高懸,銀漢橫空,皎潔的月光照得山谷如同白晝,此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在瀑翠谷最高山峰一處陡峭山壁突出的青石之上,一位身著白衫身材修長的俊逸青年,正盤腿而坐。順眼望去,借著潔白的月光,鳥瞰四周,突兀的山峰連綿不絕,懸崖絕壁,猶如刀辟斧剁一般,傲然屹立。茫茫林海,微波起伏,一陣清風吹過,松濤陣陣,碧波連綿,讓人浮想聯翩。那懸挂在山崖之處的瀑布,像白色匹練凝結不動,只有從那撞擊巨石的轟轟之響才感悟出山谷的蓬勃生機。觸目可及的「瀑谷山莊」,在潔白的月光下,若隱若現,此情此景,令青石上高坐青年凝眉結目,思緒萬千。
這白衫青年就是元孤成。
迎著清涼的山風,元孤成微抖抖身形,月圓之夜,中秋佳節,自己孑身一人坐在山崖之上,一股悲涼莫名而生。師祖已閉關三年,聽三師父說已離出關之日不遠。三年來,江湖上雲譎波詭,枝節橫生。二師父和四師父二年找尋,萬里追兇,雷庭山莊群豪消息仍石沉大海,杳無影蹤。黑衣人如鬼如魅,陰魂不定,『聖血令牌』又現天山崑崙一派,崑崙派眾慘遭血洗,所藏「五行令牌」下落不明。前幾日幾位師父又一同出山,不知何時能歸,自己勤習武藝,雖竭力修習,進境迅速,但知練武時日尚淺,還差之甚遠。幾位師父在與自己喂招時屢露詫愕之色,但眉宇間那份凝重仍讓他不敢有絲毫懶怠。現血海深仇,報之無期,想想心中悵然難平……
不知不覺,銀月隱在一片薄雲之中,頓時,整個山谷變得模糊起來。
見天色已晚,元孤成身形一挺,悄然起立。隨一腳虛空邁出,向山下行去。身形掠過一條白影,眼見就要撞在山脊之上,輕輕一點,幾個騰掠,眨眼之間,化為一個白點消失在茫茫夜空。
坐在軟軟的床榻之上,元孤成手拈印結,微微調整下呼吸,閉目沉神,隨著平緩地吸氣吐納,不一會兒,只覺一股渾厚氣流從丹田中緩緩流出,慢慢向全身蔓延。頓時,全身骨骼肌肉一陣酥麻,將疲憊的身軀慢慢吞噬……
「啪」
一聲輕響。
元孤成雙眸一睜,目光如電光在暗室中一閃。隨縱身一躍,單手抓住窗框上,一個「鯉魚躍龍門」雙腳略曲,直直的站在內室房頂之上。
淡淡的月光下,元孤成舉目觀望,內心不由一驚。只見內室旁一側房頂之上站一男子,身形消瘦,著一襲黑袍。
那人背對月光,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灼灼閃光。
見狀,元孤成心中惶惶,今日幾個師父都不在此,只有幾個老僕在前室宿睡。這人身穿黑衣,莫非是黑衣人?然不容多想,當即略一抱拳,沉聲說道:「夤夜之際,閣下是誰,何故到我『瀑谷山莊』。」聲音中略帶青澀之音。
那人一聽,更不答話,呆立半響。忽長袖一拂,兀自轉身,也不見什麼動作,身形一閃,已輕飄飄落在另一屋頂之上,幾個閃掠,往後山而去。
見此人頃刻間已躍出牆外,身形之快,令人咋舌。元孤成想也不想,一提真氣。低喝一聲:「休走。」隨展開輕功,向那人疾馳飛奔。
庭院離後山那片叢林有幾里之遙,遠遠見那人在面前身形恍惚,忽隱忽現,眼看著那人越行越遠,已然追之不上,轉眼,那人已到林邊。
元孤成內心一急,一聲低吼,只覺丹田內力暴漲,腳底生風,如流星趕月,向那漸漸暗淡的身影追去。那身影到得林邊,更加不停,一晃,就消失在叢林之中。
走近叢林,雖月光皎潔,但林中仍黑影重重,元孤成心中大駭。此人輕功如此之高,身法之快,實所少見。自己全力追趕,仍自不及,顯然此人比幾個師父還要強些。這人是誰?夜探我『瀑谷山莊』,不知何意?如是那黑衣人,想到此,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腦門。
就在元孤成惶恐不安之即,突然,只覺一股疾風從身後急撲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