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 肚餓嘴饞

謝太安滅了郗聖玄，又將他吞了乾淨，此時來助王游之殺剩下二古神。

但謝太安正要動手時，突然停下，從後面盯著王游之看。

王游之心頭湧起莫名的詭異感覺，忙回頭看，正對上謝太安的眼睛。

「謝居士，有什麼異常？」

謝太安不說話，目光更詭異，突然張口，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王游之看到，謝太安嘴角不知什麼時候流下一點液體，那似乎像是孩童吃糖時流出，是涎水！

「謝居士——」

謝太安目光更怪，突然開口道：「王閥主，我覺得肚裡甚餓，又發饞，索性你給我吃了吧。」

謝太安這句話聲音不大，但落在王游之耳朵里彷彿萬雷轟頂！

王游之下意識要往後退，突然身體一滯，再回頭，看見腦門前有一根白手指，頭頂上趴著一隻白獅子！

「噠噠噠——」「啪啪啪——」

白手指叩腦門，白獅子踏頭頂，王游之渾身如萬古寒冰，絲毫不能動彈，接著形消骨破，被剝成空殼！

白手指化邪口，白獅子張惡嘴，將王游之身體剝離之物吞下，所有生機靈魂一點不剩！

空中飄蕩盪，雲間虛無無，一具空殼屍體在空中橫立，這屍體死前仍睜著眼睛！

震驚，疑惑，痛苦，悲傷，不甘，悔恨。

臨死前的感受只有當事人知道，但對活著的人來說，他們的心中驚恐到了極點！

王游之，中洲至高，王閥之主，新五聖之首，中洲繁盛時，為萬宗領袖，中洲有禍時，為萬軍之長。從古神禍起到今日，正是這人領中洲修士，抵禦萬災，承擔萬難，無論遇到何等情況，他都一肩扛起天！

但就這這樣的人，今日竟然身死徹底，又被吞噬一空！

而更令人驚恐的是，王游之沒有死在古神手下，反而喪生於他最信賴、最敬佩的同道摯友，古神大戰後期的第一大能，謝太安之手！

王謝諸軍都恐慌。

此時謝太安擦了擦嘴，滿足地笑了兩聲，卻突然仰天痛哭，伸手將肚子剖開，瘋狂地往裡面掏，把心肝脾腎胃腸都掏出，又摸索。

接著大哭：「王閥主！剛才一念有失，現在後悔莫及！」

在場所有修士都恐懼，不知道謝太安如今是什麼存在。

太俊、太風二古神本來悲痛不已，因為失了自家聖主，但接著見王謝內亂，謝太安吃了王游之，又心頭喜悅。

謝太安雙目混沌，形容瘋癲，轉頭正看見這二古神笑，他立即怒髮衝冠，喝道：「爛狗東西！我失了兄弟，你們倒笑，那將你們都吃了！」

白手指、白獅子立即射出，將二古神剝離，接著一齊吞了！

戰場的局面更加混亂，所有修士都籠罩在恐懼的迷霧中，謝太安究竟是怎樣？是站在哪一邊？如何又吃王游之，又殺古神？

哪一邊都不敢動，想逃卻更動不了。

謝太安吞了太俊、太風二古神后，神色更加瘋癲，大哭大笑，突然伸手擎起一劍，從嘴巴插進去，直插進喉管、食道，接著張口向外嘔吐。

吐出一團又一團，不是污穢，卻是至精至純至玄之物，像是晶瑩魚籽，又像是珍珠蟲卵。

謝太安一邊吐，一邊伸手向嘔吐物中翻找，同樣哭笑不止。

突然謝太安大叫，從嘔吐物中拈出一顆米粒大小的卵，又像是魚籽，他將這東西對著陽光映照，大笑：「好好好！王閥主，我總能救你！」

謝太安將嘔吐物捏成一個人形，將米粒卵埋在裡面，現在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人。

他把小人含在口中，周轉九九八十一次，再吐出來，只見小人睜眼！

謝太安大喜，正要說話，卻身體一滯！

只見那小人長著王游之模樣，但雙目卻不同，神色更詭異，小人開口笑道：「謝閥主，好兄弟！虧你救我！你得無上大道，臻於完整，一條新的道路已經在腳下，至一真一，你我將共成！」

謝太安臉上變色，大叫：「不對！你不是王閥主！你是郗聖玄賊狗！」

他忙催動白手指、白獅子去殺晶瑩小人，但小人渾身發光，雙目生白，也催出白手指、白獅子來，擋住謝太安攻擊，不受損傷！

晶瑩小人笑道：「謝居士！我過去是郗聖玄，現在卻又不是！因我是你以血肉塑造，又在嘴裡含化而生，你就是我的親父母，且勝過所有父和母！虎不食子，世上豈有父母傷兒？」

此時此景，如此局面，究竟為何？

說到底，這和林三當初聽廬陵宗劉剡所講一樣：「至上之力，大道之始，人力不可掌！」

謝太安憑逆轉古神之法，融道法、古神法為一，又以六爻神紋逆轉，強開象一、象名之力，這力量已經是達到人力的極限，再往上，便不是人力可行。

而真要再向上，唯有失去人性，不做人！

謝太安是處在做人和不做人的邊界，一隻腳在左，一隻腳在右，若能沉穩靜修，加以千年安居，尚能安穩。

但此時，大戰紛紛，謝太安豈能有機會安居沉靜？他前吞太柳，今日又吃太英、太招、太冥，便到了極限的極限，兩隻腳都邁到右邊，而當他吞了郗聖玄，這古神中的最強，謝太安的人性便要丟失！

因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並不是他自制力不強，而是這力量不是人力可掌！

張口吞王游之，使得謝太安完全崩潰，他的身體、力量、心智、靈魂完全割裂，因此才有種種瘋狂之舉。

而在這變化中，郗聖玄又抓住機會，他本被吞噬，但暫時不死，危急之時，察覺到謝太安的瘋狂，揣測到謝太安的意圖，暗中模擬王游之氣息，移花接木，瞞天過海，將瘋狂中的謝太安騙倒，使得自身重生！

謝太安狂怒，渾身萬蟬尖鳴，要殺晶瑩小人，這小人翻身一躍，不躲不避，卻鑽進無數鳴蟬中。

蟬影中，晶瑩小人越長越大，笑道：「謝居士，你是我親爹！我因你重生，必要繼承你意志！爹呀，你所得大道雖好，卻不是真正完整！一代人有一代事，請爹休息，我自要補全真正至一，為所有之主！」

謝太安臉色巨變，因為他感覺到自身的力量正在流失，像是女子懷孕，營養匯聚腹中，凝成恐怖的胎！

再找晶瑩小人，卻找不見，謝太安朦朧中突然看見，一個恐怖東西正在凝成。

這東西，長兩個身，一個明身，有雙白眼；一個暗身，雙黑心。

同時又一柄古老斧頭橫起，插在明身頭頂，形成一根角；又有一根古老長鞭飛出，插在暗身嘴裡，形成一條長舌！

謝太安大驚，此時的他短暫的清明，頓時明白晶瑩小人的意思，心頭大叫：「原來如此！明與暗，道與古神，二者本是一體，如此才得完整！古神來歷，原來如此！」

但此時的謝太安已經來不及了，他渾身被控制。

重生的郗聖玄無比恐怖，不僅擁有謝太安的本來力量，而且還兼具古神的暗一之力，完整不缺的源力，卻落在他頭上！

謝太安的力量在流失，神識在迷亂，不要多久，便要被晶瑩小人完全毀滅。

在這臨死關頭，他的腦中飛速思考，一幕幕景象浮現眼前，從古神禍起，到今日最終大戰，坎坷一路，卻要成一場空！

一切一切，到了如此局面，豈能甘心？

中洲七閥，郗桓早滅，左右中斷，今日王游之身死，我謝太安又覆滅，辛苦所得盡歸古神，如何甘心！

力量被抽空，精神被破壞，謝太安悲痛仇怨，但在最後一刻，他突然從無邊黑暗中察覺到一絲亮光！

謝太安腦中立即浮現一個計劃，撐著最後一口氣，化出嬰首古神體，伸手摘下嬰兒頭，向虛空猛擲出！

晶瑩小人雖然察覺，但他正在攻略謝太安身體的關鍵時節，無暇去管，只是冷笑：」謝居士，困獸之鬥，又有何用？」

謝太安最後的力量被抽走，最後的精神被擊潰，臨消滅之前，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身影，那身影微笑，謝太安也笑：「緣起緣滅，因因果果。雖功虧一簣，我卻死而不悔！小子，待到諸禍清定，春和日暖，不妨花下為我傾一杯酒。」

謝太安最後的意志消失，空中的人形猛地抽縮，無邊恐怖強大的力量濃縮，最後化成一個少年人形，正是妖俊邪魅，郗聖玄再現！

郗聖玄仰天狂笑：「執大道者，無為無功，但所有道為我用！今日得完整象一、象名，又掌四玄卦，不日通至一真一，王謝已滅，諸修無能，所有所有，我當為至主！」

郗聖玄笑著，翻手催建木，上面枯萎的花都復甦，沒開的花都盛放，轉眼九朵大花明媚，其中走出九古神，正是遠古天帝九子，死去的又復生，沒死的力量更強！

郗聖玄如今境界，遠在聖人之上，且更超過謝太安！

王謝諸軍見如此變局，恐懼接近崩潰，這時從東邊飛馳一部軍，眾人看去，正是陶五柳領軍來救。